也不知聽沒聽清,秦晚渾身疲軟,鼻息微弱,似乎失去了意識,隻有潮濕的大腿在微微抽搐。


    裴譯抱著人去浴室清洗,洗完了抱上床人也沒醒過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燙,他不大放心,叫司機去請醫生過來。


    不到半小時,周婭到了。


    進門就看見女人躺在床上,抽了骨頭似的陷進被窩裏,可憐兮兮的。


    雖然丟了一地的衣服已經收拾好,但看周圍家具東倒西歪,不難猜到幾個小時前這個房間裏發生過什麽。


    裴譯臉上沒有絲毫尷尬,“你看看她,她昏過去了。”


    周婭走到床邊,撩開被角,紅痕從秦晚的脖頸一路蔓延至胸口,竟然找不到一塊白皙的皮膚。


    這具身體經曆了什麽不言而喻,周婭蹙了蹙眉,不敢想象。


    她放上聽診器,不動聲色地問:“昏過去多久了?”


    裴譯低頭看手表,“差不多一個小時。”


    周婭幫秦晚測了體溫和血壓,沉聲道。


    “她有些發燒,血壓也偏低,昏過去應該是情緒波動外加體力不支。”


    “體力不支?”裴譯重複了一遍,“她從前可不這樣……”


    他突然頓住了,秦晚昨晚在山林裏過了一夜,想必也是又冷又餓,見到他他就抱著人弄了整整一晚,不生病才怪呢。


    男人眼神滑過一絲痛惜和懊悔。


    這些被周婭盡收眼底,她婉轉建議,“運動的時候不要太過激烈,過度對身體也有影響。”


    裴譯這方麵經驗不算豐富,遲疑了兩秒,問:“怎麽樣算是激烈?幾次就過度了?”


    周婭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斟酌言辭,“要看個人身體素質,一周幾次這樣的規律比較好。”


    裴譯心想,晚了。


    周婭給秦晚打了一針,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她。


    “她什麽時候能醒?”


    “讓她多睡會兒吧……”別再折騰她了,這句話被周婭咽進了肚子裏。


    她看著躺在床上,睫毛溫順垂下的女人,腦子裏閃過一個詞——金絲雀。


    禁不住對秦晚產生了同情,但她也知道,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


    裴譯不會聽她的。


    周婭又瞥了眼秦晚脖頸上那一道泛紫的凜子,欲言又止。


    “我沒有帶其他的藥,她身上的傷……”


    裴譯順著周婭的目光看過去,眸子倏地一沉。


    “不勞煩你,家裏有藥,我會給她塗的。”


    周婭雖然可憐這個女人,但也無可奈何,“……那我先走了。”


    送走周婭,裴譯讓司機去把劉嫂接了過來,給秦晚準備吃的,待她醒後吃。


    而秦晚醒來時已接近晌午了。


    她艱難地撐著胳膊坐起來,渾身上下透著不舒服,除下身難以啟齒的痛感,頭也是陣陣發暈。


    她呆愣愣地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片刻,終於想起昨日發生的種種,緩緩垂下眼簾。


    又被關起來了啊。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家居裝飾,死氣沉沉的,倒和她現在的狀態出奇地一致。


    門突然被推開,秦晚心一緊,抬頭正對上裴譯關切的目光。


    “醒了?”


    她沒有迴答,心裏發怵,身上的骨頭仿佛記憶般蘇醒一並疼痛起來。


    裴譯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像是在撫摸一隻溫順的小獸。


    男人的目光在這具破碎感的身體上掃了一圈,最後停在她頸側的一條紅痕上。


    已經過了一夜,印記沒有消退反而泛著腫,與她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尤顯觸目驚心。


    他怔怔地看了會,忽然抬手去碰。


    刺痛感隨之襲來。


    “嘶~”秦晚疼得縮了縮脖子,睫毛顫抖如蝴蝶的翅膀。


    裴譯撥開她耳邊的鬢發,“這幾天就不要出去了,待在家裏。”


    秦晚垂眸不語,聽他的意思又要關她禁閉了,這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兜兜轉轉,還是迴來了。


    她就像一隻迷霧森林裏迷途的羔羊,無家可歸,卻又跌跌撞撞陷入獵人的包圍圈裏,最後能選擇的,隻有絕對的臣服。


    想到了什麽,秦晚抬頭,仗著膽子問裴譯。


    “你說過我乖的話,你不會對沈若琛怎麽樣,他現在人在哪裏?”


    女人開口第一句話,竟還是問那個人的安危。


    裴譯擺著一張冷臉,輕哼,“你非要這麽對我說話嗎?”


    秦晚又是那句,“沈若琛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該被我連累……”


    “夠了,”他打斷她,漫不經心地說,“昨晚已經放他走了,沈家兒子金貴著了。”


    她不由得一愣,那不就是裴譯帶她迴來的時候,就已經放走了人,後麵什麽她乖不乖,他其實都是騙她的。


    可氣的是,她竟然全都相信了。


    男人的話果然不可靠。


    不過轉念又想,沈若琛好歹安全了,她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於是作罷。


    裴譯去撫摸她完好的一側臉頰,歎口氣道。


    “是我太慣著你,總做讓我不喜歡的事,我卻不舍得懲罰你。”


    太慣著嗎?


    沒舍得懲罰嗎?


    那她現在一身的傷痛算什麽?


    秦晚沒想再去反駁他,隻要是提到別的男人,裴譯就像一個隨時會爆的炸彈,她不想找不自在。


    “你好些了嗎?劉嫂燉了湯,起來喝。”


    秦晚準備下床,想起什麽又鑽迴被窩,賭氣似的說:“我沒衣服穿。”


    裴譯輕笑一聲,從床尾榻上拿起一疊衣服遞給她。


    秦晚接住,展開來看,一套黑色蕾絲花邊內衣及睡裙,設計性感大膽,不似她的喜好,更像是裴譯的。


    “衣帽間裏衣服都準備好了,你喝完湯可以去看,都是你喜歡的品牌。”


    “隻要你乖乖吃飯,下午黎楊就會把手機送過來,以後上網聊天,見朋友都可以,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不過你出門的話要向我報備,得有人跟著。”


    等不及她迴答,他又補充道:“不要反駁,這是你自找的。”


    秦晚有一刻的愣神,她現在算什麽?


    金絲雀?


    大概在他眼裏,她就是吧。


    “你還有什麽要求嗎?”


    秦晚猶豫兩秒,支支吾吾道:“臻園,那裏,都搬完了嗎?我還有東西沒拿……”


    “重要的劉嫂都打包帶過來了,”裴譯眼睛眯起來看她。


    “是什麽,我讓司機去拿。”


    “藥……”秦晚手緊緊揪著床單,“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裴譯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的神色。


    “藥不能亂吃,在醫囑下服用最好。你有很多習慣要改過來,以後我會慢慢糾正。”


    秦晚若有所思地點頭,緊握的手沁出了細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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