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約莫二三十人,沈若琛與裴譯麵對麵坐在長桌正中的位置,她和程佳坐在靠牆那一排的坐椅上,離出口位置最近。


    程佳手裏攥著資料,不知道是發還是不發。


    沈若琛一道審視的目光投了過來,程佳肩膀抖了抖,立馬把資料分發下去。


    整個會議室隻聽得到翻動紙張的聲音。


    鄭源起身主持開場儀式。


    秦晚聽得心不在焉,大致也明白了這是華太與寰宇的一次小型交流會,參會人員都是兩個公司的高層。


    這次裴譯應該是來華太考察學習的,經過盛庭從中搭橋,兩家公司以後恐怕要深度合作了。


    但秦晚自認為她不該出現在這裏,感覺像是被臨時抓包過來湊數的一樣,搞不懂沈若琛為何把她留下來。


    總覺得這男人居心叵測,特別他看自己的眼神如冷刀子般,讓她感覺渾身不舒服。


    還是自家男人具有觀賞性。


    秦晚餘光偷偷瞥著裴譯,男人脊背挺直,眼神犀利,微微皺起的眉頭顯示他此刻的專注與認真。


    他不時地低頭看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叩桌麵,一下一下像是叩在她的心上。


    他與旁邊的人交談著,眼睛卻時不時看向她。


    兩人的目光隔著空氣相接,滿足感縈繞在心頭,繼而沁出幾絲甜意。


    “看什麽呢?”程佳懟了懟她的胳膊,“沈總叫你了。”


    秦晚愣了一下,快步走到沈若琛的身邊。


    沈若琛微微揚起下巴,眼神示意,桌上的水杯早已見底。


    她拿起杯子為他續水,輕輕放下的那刻,冷不丁他胳膊一抬,她一個沒注意,水杯當場被打翻在地。


    熱水灑了沈若琛身,燙得他渾身一哆嗦。


    “這麽不小心?連個杯子都拿不穩嗎?”


    他聲音雖小在安靜的會議室卻顯得格外刺耳,眾人的目光刷地看過去,瞬間引起了一陣騷動。


    秦晚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拿起旁邊的抽紙想給他身上擦幹淨。


    沈若琛拿手擋開,直起身與她拉開距離,臉色陰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隻是看到秦晚看裴譯眼神的那刻,心中那團火就無法控製地燃燒起來。


    沈若琛對在座的人微微頷首,“抱歉,我去換件衣服。”


    鄭源尷尬地笑了笑,給主講人招手示意,“會議繼續,繼續。”


    秦晚低頭不敢看男人的眼睛,也不敢看周圍人的表情。


    暗自責怪自己怎麽這麽笨,連這種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還在客戶麵前出糗。


    裴譯原本慵懶的神情驟然變得冷漠,微微起身,欲要到她這邊來。


    沈若琛打開門走了出去,想起什麽似的,又折返了迴來,“秦晚,你出來。”


    秦晚驀的抬頭,看看沈若琛,又看看裴譯,權衡利弊後低頭跟了過去。


    男人動作微頓,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沉入一片灰暗。


    **


    秦晚跟著沈若琛的身後,來到總裁辦公室。


    男人繃起一張俊臉,進門就開始脫外套,解開領帶扔到了沙發上。


    她小心覷著他的表情,諾諾地開口,“你沒燙傷吧?”


    剛才在會議室裏他那麽生氣,還真怕給他燙出個好歹來。


    沈若琛一邊解襯衫扣子,一邊往休息室裏走,聞言腳步頓住,折返迴來走到她麵前。


    他傾身向前,語氣充滿了曖昧,“你要不要親自檢查一下,我有沒有受傷?”


    秦晚低頭看了看沈若琛的衣服,稍微愣了一下。


    男人前麵幾顆扣子已經解開,領口大敞,肌理勃發的胸膛若隱若現,給人的視覺衝擊力極大。


    沈若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再看我叫非禮了啊。”


    待反應過來,她慌忙背過身去避開對方的視線,“沒事我走了。”


    “站住,沒我的允許你不許走。”


    秦晚迴頭,好奇問:“沈總,那你叫我過來幹什麽?”


    沈若琛沒好氣地說:“做錯事罰站不行嗎?老實待著吧你。”


    “……”


    嗬,就許你們兩口子膈應我,不許我膈應你們?


    沈若琛很快衝完澡,換了套衣服出來,看見秦晚坐在沙發上,手托著下巴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會又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和女人較什麽勁呢?


    看著會上他們二人眉來眼去心裏莫名有些發酸。


    但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簡直是瘋了,要做這些傻瓜才會做的事。


    “沈總。”秦晚發現了他,露出甜甜的討好的笑容。


    沈若琛瞥了她一眼,看了看表,“去開會吧。”


    女孩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他,臉上的表情仿佛寫著兩字,“就這?”


    把她叫出來什麽都沒做,再把她叫迴去,遛人玩是嗎?


    沈若琛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踱步迴辦公桌,抓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嗯……讓他們準備一下……馬上到……”


    掛斷電話後,他拿起便箋紙迅速寫了一行字,轉身遞到秦晚麵前。


    “去這個地址找張總報到。”


    “嗯?”女孩眼睛陡然瞪大,“要我做什麽?”


    “去了就知道。”


    這人怎麽想一出是一出?


    秦晚低頭若有所思,“要出公司?”


    沈若琛仿佛能猜透她心思似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怎麽?舍不得丟下你家那位,就分開這麽點時間至於嗎?”


    她用餘光不動聲色打量著他,總覺得他這個行為多少有點故意之嫌,但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誰讓他是她老板呢?


    沈若琛挑釁式地瞥了她一眼,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大步向門口走去,語氣生冷道。


    “記得下班迴來打卡,無論有多晚都要迴來,我會讓人事記錄的。”


    “……”


    秦晚捏緊了拳頭,真想揍無良的資本家啊。


    事實證明她的懷疑不是假的,沈若琛讓她去的地方位於西城郊區,她繞了大半個城區,才在一個建築工地找到張總。


    才知道華太承接了一個工業園區的建設項目,現在工程已過半,到了張總就給秦晚分了個頭盔,她跟在一幫大男人身後,圍著整個建築工地視察。


    她穿的細高跟踩在沙土瓦礫間站都站不穩,還要隨時麵臨龍卷風沙塵暴的襲擊,不到半天,便被折磨得灰頭土臉的。


    張總看她一個小姑娘過來,還是總裁親點,堅持嚴謹的工作作風,硬是帶著她在工地轉了半天,連任何一點細節都不放過。


    連午飯她也是陪著他們一起在工地吃。


    她也不知道視察個什麽,張總反而向她倒了一肚子苦水,讓她向總裁建議提高基層員工的福利和待遇,說他們當官的不知道下麵的人有多辛苦。


    她不敢苟同,她自己就是被沈若琛壓榨剝削的那一個。


    秦晚嗯嗯啊啊地應著,說是來監工,其實就是當了迴情緒垃圾桶。


    張總是自來熟,興致勃勃地對她說。


    “休息好了嗎?好了我們就加快時間幹,天氣預報說晚上會有暴雨,我看這天,保不準一會就得下。”


    “嗯。”


    手機嗡嗡響了兩聲,是裴譯發來的信息。


    【我開完會了,你在哪裏?我們見一麵。】


    秦晚迎著風縮了縮脖子,手哆嗦著敲下幾個字。


    【我在外麵,迴不去,晚上見吧。】


    裴譯:【沈若琛讓你出去了?】


    秦晚:【嗯,不和你說了,他們叫我了。】


    秦晚把手機裝起來,把頭盔戴好,跟上了前麵走得老遠的張總。


    她抬頭看天,片片烏雲仿佛全要壓下來一樣,陰沉沉的,再看看手表時間,心裏嘀咕。


    “不知道還能不能趕迴去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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