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經過一家商場,秦晚進去給江赫買衣服,把人從頭到腳換了個新,江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總算有了個人樣。


    後麵他們進了一家湘菜館,一直等菜上齊,秦晚都默不作聲。


    期間江赫不斷找話題,試圖討好她,卻隻收獲了一張冷臉,後麵他老實了,自顧自狼吞虎咽起來。


    秦晚坐在對麵,始終沒有動筷。


    “明天我給你買車票,你迴家吧。”


    江赫手微微一頓,“這麽快就想趕我走?”


    “我很忙,沒有時間每天過來看你。”


    “我又沒讓你過來……”


    秦晚一記冰冷的眼刀掃過來,江赫及時閉上了嘴。


    他用筷子扒拉著盤子裏的雞肉丁,“我在這裏挺好,不用你操心。”


    “住酒店不是常事。”


    江赫抬眼,“那你讓我住你家啊。”


    “……”


    秦晚強忍住內心的不適,耐著性子解釋,“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什麽事情都不做吧。”


    “我一把年紀了,閨女都出來上班了,我還不能退休享清福嗎?”


    “那家裏欠下的外債怎麽辦?”


    江赫滿不在乎道:“那就先欠著嘛,反正沒錢他們能拿我怎麽辦,有的債主現在連人影都找不到了,這年月大家拚的就是誰活得時間長。”


    秦晚瞠目結舌。


    這還是她的父親嗎?人在麵對金錢的時候,真的會變得如此醜陋和不堪嗎?


    吃完飯,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


    江赫走了兩步迴頭,“好像吃多了,你在門口等我。”然後捂著肚子去找衛生間。


    秦晚搖搖頭,出門等他。


    她低頭刷手機,查詢迴蘇城的車票。


    離她不遠處,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拿著單反正對著她的方向拍照。


    這是西城區著名的一條美食街,很多人慕名過來打卡。此時秦晚站的地方正好有一棵百年老槐樹,不時有路人或者情侶在這裏拍照,起初她並沒有在意。


    隻聽見“哢嚓”幾聲,她抬眼瞄了那人一眼,以為自己擋著人家拍照了,她往邊上走了幾步讓開。


    等了大概十分鍾,江赫終於從裏麵出來了,劈頭就問:“現在迴酒店嗎?”


    “你還想去哪裏?”


    他支支吾吾地說:“我,手機今天不小心摔壞了,你……給我買一部吧。”


    打架打壞的吧?不過倘若不給他買,人生地不熟的,聯係不到他不知又會惹出什麽麻煩。


    秦晚壓下心中的不耐煩,“走吧。”


    江赫喜笑顏開,從台階上跳下來,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還是閨女好。”


    突然間這麽親昵,讓她有種不真切感。


    秦晚不自然地往旁邊挪了一下,江赫微怔,幸許也覺得自己過了,尷尬地放下了手。


    買完手機,兩人返迴了酒店。


    秦晚去前台結算房費,迴到房間見江赫還在擺弄新手機,她無意間瞟了一眼,他正在群裏在約人打牌。


    “房子我續了一個星期,完事你就走吧,迴程的車票我買好了,月底我很忙,就不去車站送你了。”


    江赫驀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不迴去。”


    秦晚盡量保持商量的口氣說:“奶奶最近在住院,你沒事迴去照顧她,也替叔叔減輕一下負擔。”


    江赫把手機往旁邊一扔,“你是不想讓我呆在這裏,嫌棄我年紀大了,嫌我給你惹麻煩是不是,我給你說,你是判給我的,法律上你有贍養我的義務。”


    秦晚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江赫眼睛眯起來,語氣緩和道:“讓我走也可以,你要給我三十萬,我立馬從你眼前消失。”


    終於把真話說出來了,聯想起他近日的舉動,心中對他的信任早已崩塌。


    “我沒有錢,今天花出去的這些,連帶這期間你吃的穿的用的,我的存款現在勉強隻夠生活了。”


    江赫翻了個白眼,“那找裴鈺啊,他不是有錢嗎?”


    “……”


    “你死心吧,他不可能給你錢。”


    江赫眼底一片憤憤,但也知道今天這件事是自己理虧,她估計已經到極限了,但就這麽離開他又不甘心。


    “我跟酒店講,後麵我不會續房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還有後麵幾天我不過來了,你自己去車站。”


    秦晚冰冷地撂下一句話,推開門就往外走。


    江赫原地愣住,反應過來後追出房間,衝著她的背影喊,“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還是不是你爸?小時候我白疼你了。”


    “你現在攀上高枝,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你以為豪門媳婦是那麽好當的嗎?”


    “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時候可別哭著迴來找我!”


    “你和你那個媽是一樣的貨色,魂兒都被別的男人勾走了。“


    “……”


    江赫音量越來越高,語氣也越來越嚴厲,仿佛要將這些年所有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


    他的喊聲驚動了隔壁一些好事的房客,有人打開房門,好奇地張望著。


    麵對其他人異樣的目光,秦晚眼裏噙著淚,選擇了無視。


    如果說曾經,她對父親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和幻想,此刻一點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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