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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芷歌眼中的冰冷又多了幾分,手中的匕首更是逼近了董妃的肌膚一寸,低聲遏道。


    一陣透心的兵器涼意迅速在董妃的脖頸處蔓延而開至了全身,令她的腿不由得一軟,半倒在了軒芷歌的麵前,淚珠串串不爭氣地落下,哆哆嗦嗦地接過了饅頭,害怕顫抖著說道:“別!別別別!我吃。我吃。”


    “吃啊!”


    軒芷歌眼中一抹寒光掠過,笑著從牙縫間說道。


    董妃嘴一撇,不由得往後柔弱地縮了縮,伸手厭惡又無奈地撣著饅頭上的灰,剛要往嘴裏難以下咽地塞進去之時,她的手卻被百裏驚塵修長的大手給握住在了半空之中。


    軒芷歌隻聽道百裏驚塵似乎有些不快地說道:“愛妃怎麽坐在地上?來,起來。”


    董妃見到是百裏驚塵來了,眼中的淚刷刷刷地便決了堤一般地落了下來,似乎十分委屈一般哭了起來。


    百裏驚塵將董妃手中的饅頭拿了過去,扔給了一旁正搖著尾巴歡快無比的狗阿黃,然後不著痕跡地給了軒芷歌一個眼色示意她趁著這個機會將匕首收迴去。


    軒芷歌不爽地瞪了百裏驚塵一眼,還是很給麵子地將匕首藏進了衣袖之中,站在一旁似乎十分無辜地望著天。


    卻見董妃柔弱裝夠了,又見百裏驚塵似乎站在她這邊疼愛著她,這氣勢一下子便蹭蹭蹭地躥了上來!


    隻見她一把抱住了百裏驚塵的大腿,一邊嚶嚶嚶地擦著眼淚,一邊惡人先告狀地指向了軒芷歌,“哇——”的一聲哭著說道:“爺~您可算迴來了!您要是再晚個片刻,董妃這小命兒,可就叫這賤婢取了去了!嗚嗚嗚嗚——”


    “嘿,我說你倒是挺不省油啊……”


    軒芷歌原本打算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沒想到這董妃這麽陰險,一下子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擼起袖子就又要上前去揍董妃。


    董妃一見她這架勢,心有餘悸得很,一下便嬌弱地藏到了百裏驚塵的身後低聲嗚咽著,眼神卻片刻沒有省著,不時地觀察著百裏驚塵的反應。


    卻見百裏驚塵在此時亦板起了臉色,輕咳一聲,似怪罪軒芷歌一般地喝道:“你瞧瞧你!這還沒正式過門就先對正妃不敬!以後還怎麽管教你!去柴房蹲著!麵壁思過!”


    “不是!我說這也太扯了……”


    軒芷歌剛想反駁,卻聽到董妃似乎十分不忍心一般柳眉一皺,躲在百裏驚塵後嬌滴滴地扯著他的衣角說道:“許是妹妹還不懂這府中的規矩,王爺也許也心急了些,或者是我誤會了妹妹也未曾可知。”


    軒芷歌朝天白了個眼,唇角旁滑過了一絲冷笑——這董妃話裏的意思好像挺深啊?


    果然,百裏驚塵盯著軒芷歌看了一眼,又朝著董妃一笑,歎氣著說道:“既然她這般不懂事,那明日出了柴房,再到愛妃房中候著。讓愛妃好好教教我這王府的規矩。”


    “你!”


    軒芷歌一指便直指著百裏驚塵怒吼道!


    “怎麽,現在連爺的話都不管用了是嗎?”


    百裏驚塵佯裝怒了,眯著眼,將軒芷歌的話給堵了迴去!


    “管用!管用……嗬嗬嗬嗬——”


    軒芷歌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十分憋屈地說道。


    她還要靠這個不大不小的王爺來查清楚那一把火是誰放的,暫時還是忍氣吞聲為好。


    軒芷歌的餘光掃過了董妃,隻見她唇角一絲冷笑飛揚向上似得勝了的公雞那般驕傲。


    正在軒芷歌暗自嘀咕著早晚一天弄死這董妃之時,卻見董妃眼間的冷厲瞬間而收,轉而換做了一副欲說還羞怎麽遮攔都掩藏不住的女兒家媚意,手中的巾帕更是繞了一圈複三圈。


    恰於此時,王府門口卻聽得一聲太監的尖細嗓門聲——


    “落轎——”


    軒芷歌順著董妃的眼神望了去,卻見那金色龍騰圖案的華貴鸞轎的簾幃被緩緩拉開了一腳,一隻黑色高貴鑲紅瑪瑙長靴步伐穩定地邁了出來,再接著,便是一位身著金色龍舞江南綢緞金絲錦造的男子緩緩探出了身,手間的山河扇微微一抖動便是“嘩——”的一聲張揚地展開,一副氣壯山河的山河圖躍然而上!


    軒芷歌仔細辨認了一下,似乎這山河扇最後的紅色章印上隱約可見“元盛”二字,她的眉頭,微微一皺。


    要知道,這“元盛”二字可是當今國號,不是一般人能擔當得起的。


    隻聽得王府門前先前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哥一聲高喊——


    “恭迎太子殿下——”


    不出軒芷歌所料的,這滿院子的奴才齊刷刷地跪了一地,連頭都不敢抬一個,就連百裏驚塵亦恭敬地低頭行禮作揖!


    軒芷歌亦順勢跪了下去。


    卻於她跪下去的那一瞬間,一旁的董妃臉卻紅了又紅,就連唿吸也開始微微地有些急促起來,眼神不斷地想要偷偷去看太子,卻又像是忌諱著什麽,不斷地撤迴。


    如此往複了不下四五迴,令軒芷歌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


    而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顯然並沒有將董妃放在眼裏,而是微微昂著頭在下人的攙扶之下大步至了百裏驚塵身旁,一副十分關心兄弟的模樣忙不迭地握住了他抱拳作揖的手,手間的山河扇又不忘“嘩——”地一收將紅色的章印恰到好處地顯露在百裏驚塵的眼皮底下,似十分難過一般略帶驚慌地說道——


    “聽說皇弟昨日夜間府內起了一場大火,就連皇弟的側臥都燒了個不剩,害得我這個做皇兄的一宿沒睡好。這會兒見皇弟好好地站在我麵前,我這顆心啊,才算落了地。”


    軒芷歌聽得這番“肺腑之言”覺得萬般好笑,強忍著心中洶湧澎湃的笑意,用餘光偷瞄著百裏驚塵,看他如何不動聲色地迴敬這番感人至深的兄弟之情。


    卻見百裏驚塵先是唇邊扯過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繼而緩緩抬眸間已經換上了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深深動情一禮高聲說道:“太子殿下心係天下之餘還惦記著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實在,讓臣弟無地自容無言以對無法報答!唯有將此情銘記在心,日後兢兢業業輔佐太子殿下!”


    軒芷歌本來已經忍住了,見百裏驚塵如此感天動地,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卻不曾想,正因為軒芷歌這一笑,使得太子百裏殤明顯不屑地皺了一下眉。


    隻見百裏殤上下打量了一下軒芷歌,略帶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她是王爺剛進門的小妾,有些個不懂規矩,迴頭我一定好好教她規矩,還請太子殿下放心。”


    還沒等軒芷歌做自我介紹呢,這董妃倒是迫不及待地緩緩屈身說道,儼然一副將軒芷歌踩踏在腳下的架勢。


    軒芷歌本是無心之舉,卻被董妃這番一參奏,心裏自然有幾分不舒服,再加上向來不願受製於人的性子,緩緩一轉心思,清亮的眼眸之中變生出了幾分捉弄之意,微微一笑頷首說道:“民女見過太子殿下。民女確實微不足道,隻是,太子殿下不好奇民女笑的原因嗎?”


    百裏驚塵緩緩暗中捏了一把手心,略有些擔心地朝著她望了過去,卻見她神色自若,便將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且看她能翻出個什麽天來吧。


    “哦?不知姑娘為何而笑?”


    百裏殤雖不知軒芷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倒也不好不接軒芷歌的話,否則豈不是顯得自己這個做太子的連民意都聽不進去?


    迴頭要是傳到了父王那裏,少不得又要說他狂妄自大了。


    而軒芷歌當然不傻,她都看得破的虛情假意,無論是百裏驚塵還是百裏殤怎會不懂?這要是當麵瞎扯,勢必搞不好給太子留個瞎說八道的印象,搞不好以後有的是小鞋穿。


    倒不如,做個好人,提醒一下這個還在鼓裏的太子。


    “不知太子手中這把玉扇,可是何人所贈?”


    軒芷歌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盈盈一指,便指向了百裏殤手中的折射,緩緩問道。


    “這把玉扇乃是元盛十一年間父皇下江南,見我大好河山風景秀麗,親筆題作,贈予江南巡撫王氏一族。後輾轉反側,又經當今禦史大夫王大人之手贈予本王。怎麽,這中間,有什麽好笑的地方嗎?”


    百裏殤自覺著其中的來龍去脈這朝野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怕這百裏驚塵新納的小妾隻是個深居簡出的主兒,眼中雖有輕蔑之意,卻也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番。


    “太子殿下誤會了。民女笑,並非笑這把折扇。而是笑這贈扇之人的,居心。”


    軒芷歌心中微微一盤算,便斂衽一禮,淺笑低頭說道。


    “哦?願聞其詳。”


    百裏殤被她吊起了胃口,“嘩——”地一聲展開了折扇,眯起了雙眼盯著軒芷歌,逼近了一步,低沉著聲音說道:“我勸你,最好小心說話。汙蔑朝廷重臣的罪名,你可擔待得起?”


    軒芷歌淡淡一笑,緩緩抬頭,目光卻清亮得驚人,昂首抬頭一問道:“敢問這天下是誰人的天下?”


    “放肆!當然是我父王的天下!”


    百裏殤的臉色猛地一沉,黑著臉大聲嗬斥著軒芷歌。


    軒芷歌卻絲毫不畏懼,一笑指向了百裏殤的扇麵之上的大紅醒目章印一笑說道:“那太子殿下這手中的折扇又是何人所題字?贈予何人?又是何人贈予殿下!?”


    她含笑迎著日光,不深不淺,不淡不濃地盯著一瞬間被炸開了的百裏殤,微微低頭,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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