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裏,素心穩了心神繼續替王爺主子按摩。


    她的手心裏有密密的薄汗,力道時輕時重,有些心不在焉了。


    “本王今日夜裏還要趕迴營地,估摸著十來日都不會迴來,去給本王備些糕點帶走吧。”楚承南眯著眼睛,佯裝享受的樣子。


    “王爺要去那麽久?”素心的語氣中有些擔憂,“那...奴婢這就去準備。”


    很快,素心用油紙打包了好幾份糕點,謙卑地勸誡王爺主子保重身體……


    楚承南換了身衣裳,便提了糕餅朝營地的方向策馬而去。


    蘇禾迴到平房裏,才發現這裏有人居住的痕跡,甚至還有兩身男子的換洗衣裳。這是....王爺的衣裳?!


    她沒想到他會住進來,賭氣地、將他的的衣物團成了團扔到了一邊。


    鬥櫃上,一張被香囊壓著的字條很是惹眼。


    那隻香囊,不就是她之前給王爺的那隻嗎?


    展開字條細看,那是一張圖,一張非常幼稚……的圖……


    圖上一個女子背著包袱離開,後麵一個男子火冒三丈,氣得揮劍跳腳,但隨後又是一地的酒瓶。


    所以,她留給元春的畫兒是讓王爺發現了?


    她和元春自幼在穀裏相依為命,幼時會寫的字不多,所以就用畫留信,萬一叫人發現了還可以扯皮抵賴,所以便有了這麽一種書信習慣。


    王爺是想說,她不辭而別,讓他很生氣,隻能難過地借酒消愁?


    蘇禾才不信他的鬼話,明明身旁有可心的人兒貼身伺候著,哪裏還有什麽難過的,虛偽!


    少女抬腕,將字條連同著香囊一起被從窗口拋了出去。


    “本王的東西就這麽礙你的眼嗎?”楚承南剛到門口,就看到窗戶裏飛出了兩個物件,頓時有種被嫌棄的感覺。


    蘇禾對上他的一瞬間,心裏還是起了波瀾的,至少他還知道要來。


    但麵上還是淡漠得很。


    楚承南發現自己疊好的兩套裏衣不見了。目光在房裏到處搜尋,果然在一旁的竹簍裏發現了一團可疑的布料。兩件裏衣被揉得皺皺巴巴,跟垃圾一樣隨意地棄在了簍子裏。


    楚承南很不開心,用力地將手裏地東西往桌上一置,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王爺若是要收迴這屋子自己住,我走便是。”蘇禾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硬氣的,抬腿就要走。


    楚承南霸道地把人拽到自己的跟前:“又想走?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是可以隨意棄之的物件?攝政王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蘇禾見他動怒,心裏有些發怵,但輸人不輸陣,總不能上來就服軟吧:“王爺身邊有人伺候了還非要囚著我做什麽?”


    楚承南當然知道她指的是素心,眉頭不悅地擰到了一起:“你同一個婢子計較什麽?”


    “婢子?素心可不是普通婢子,身份是低了些,可怎麽說也是王爺的教習娘子,一夜夫妻百日恩,王爺待她總是不同的。“蘇禾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這話紮心,一旦說破了,最難過的卻是自己。


    楚承南鬆了手,有些意外,但也不全然。


    素心果然沒把事情交代全,她都知道了。


    突然的失力讓蘇禾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這年頭跟男人講從一而終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但凡有點錢的商賈都會娶個小妾,門第再高一點的,有個三房外室,或者正妻為了固寵帶幾個陪嫁丫鬟過來暖暖床是再正常不過的。


    更何況是他這個天潢貴胄?沒有五六個妻妾怕是都不敢去見祖宗。


    這也是蘇禾不願嫁的原因。


    從小閑雲野鶴慣了,過不了這種爭寵的後宅生活。她想當個遊醫,懸壺濟世,雲遊四海,隨心所欲。


    楚承南沉沉歎了口氣:“皇室中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我那時不過才十六歲,母後的旨意,本王不得不尊。”


    “所以,王爺挑來選去,還是最中意素心咯。”蘇禾咄咄逼人,素心可是他自己選的,沒點喜歡是不可能的。


    楚承南這會兒恨不得撕了素心,她說得太多了!


    他的無奈之舉從素心嘴裏說出來明顯變了味,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事實確實是這樣,但又不是那麽個意思。


    他不說話,蘇禾隻覺得他是心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才用手背抹掉,馬上又是一片濕潤。


    鼻子塞塞的,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悶悶的:“蘇禾身份卑賤,過不慣皇親國戚的富貴日子,王爺的垂愛我也受不起....“說著便從脖子間摘下了那枚玉哨子就要往桌上放,“以後我們還是....”話及一半,手腕被硬生生地扼停在半空。


    “戴迴去!”


    蘇禾倔強地別過頭去,手上暗暗地同男人較著勁兒。


    “本王說,戴迴去!”男人的聲音又響了幾分,周身的氣場也開始變得森冷,“本王同你說得很清楚,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由不得你!”他的姿態端得極高,霸道專橫!“你要是再敢跟本王玩失蹤,你看本王會不會拘了你!”


    手腕上的力道還逐漸加重,蘇禾受不住,眉頭越皺越緊,臉也憋得通紅。


    看著她吃痛的表情,楚承南總算心軟收了力。他閉眼調整了下唿吸,好讓自己冷靜些,這個丫頭的嘴是真厲害,慣會知道怎麽惹怒他的!


    “把哨子戴迴去!”楚承南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耐心了……


    蘇禾倔在那裏就是不肯動彈。


    楚承南沒打算再等,直接把人拽過來,粗魯地把哨子套迴了蘇禾的脖間。姑娘家皮膚嫩,被掛哨子的繩子刮了一下臉,立刻留下一片紅痕。


    “不許摘下來!”男人命令道,“不要再惹本王生氣!本王從來不是什麽講理的人,你要是堅持一意孤行,本王找人給你陪葬也不是不可能!”一再被忤逆,男人此刻已經很暴躁了……


    蘇禾恨恨地瞪了男人一眼,卻不敢再與他爭辯。


    楚承南生氣地走到水缸邊,狠狠地給自己來了幾瓢子水,從頭澆到尾。他也很不爽自己這個樣子,正是因為搞不定才會揚言威脅,無能狂怒,很窩囊!


    蘇禾窩在榻上哭得睡了過去。夢裏都是混蛋王爺懷抱美人,對她惡語相向的樣子。


    醒來時,屋外已是漆黑一片。昏暗的燭火下,男人的背脊挺拔。


    他一直在屋裏候著。


    “醒了就過來吃東西。”還是一貫得強硬。


    蘇禾坐起身,厭煩地揉了揉額頭,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男人。


    楚承南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已經許了她王妃之位,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蘇禾心裏才不稀罕什麽王妃之位,隻是她不敢說出口。


    “素心是我母妃身邊的貼身丫鬟,曾以身護主,替母親擋了一刀,母親見她忠心護主,便讓她來了我身邊伺候。”楚承南深思之後,還是決定解釋一番,“貴門家的兒子到了年紀都會有教習娘子,更別說皇子了。本王推辭了很多娘子,但最後皇後出介入,本王實在推辭不掉才恩寵了素心。比起旁人,素心至少是家生奴,知根知底。”他說得很平靜,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過錯,有的隻有無可奈何。


    他願意解釋,蘇禾的心裏好受了一些,但仔細想來又覺得不對勁:“以前推辭不掉也就罷了,可王爺如今...不還是恩寵著她麽?”


    “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婢子,哪來的什麽恩寵!”楚承南覺得她有些無理取鬧,聲音不免拔高了一些。


    “王爺允她入房伺候,愛吃她做的吃食,沒事就讓她一個女兒家錘腿按頭,我就問王爺一句,這王府上上下下那麽多女婢,可還有誰能像她這樣同王爺親近?”


    男人扯動嘴角苦笑出聲:“怎麽沒有?”


    他走到少女麵前。霸道地拉過少女圈入懷裏:“本王更喜歡阿禾做的吃食,更喜歡阿禾的小手替本王揉肩,更喜歡阿禾替本王整理房間,不過這些都是婢子可以做的事,本王不舍得阿禾辛苦。”男人的表情像是翻書一樣,剛剛還很冷漠肅然,這會兒好像又痞了起來,“最重要的是,本王隻喜歡阿禾暖的床。”


    “你!登徒子!”蘇禾被他輕佻的言語激怒,推搡著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誰要給你暖床!”


    楚承南佯裝生氣地質問:“你不上本王的床,還想上誰的床?難道阿禾原來同本王交的心也是假的?”


    蘇禾很不喜歡他這麽說,明明是他拈花惹草,怎麽還要抹黑她的一片真心呢?


    掙紮不開,蘇禾幹脆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胳臂上,咬得很用力,但是楚承南並沒有如她所願地鬆手,隻是吃痛地“嘶”了一聲,由她繼續發泄著。


    “你若是咬夠了便鬆開,本王有正經事同你說。”他的語氣忽然又正經了起來。


    蘇禾隻覺得自己快被這個善變的男人折磨到分裂,一會兒一個樣!


    “聽完了你興許就不生氣了。”


    這句話倒是成功勾起了蘇禾的好奇心,有什麽理由能讓他的沾花惹草變得合乎情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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