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紅跟瘋了一樣,怒氣衝衝打了幾下後直接拉著稻香往外走,說要去毛三家討公道。


    秀芳陰沉著臉跟在後頭,田巧珍落在後麵一腳踹在毛二腿上。


    “這是什麽事?你媽跟你嫂子就不能消停點?天天在外麵惹事!”


    楊秀蓮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要是這次冤枉她,就算把天捅破也要跟劉愛紅幹起來。


    不過她心裏也有一個疑惑,那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是誰幹的?


    劉愛紅在這深情並茂,痛徹心扉說了自己的猜測,恨不得字字泣血,“咱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就算有再多的矛盾,你也不能毀了孩子的前途,阿陽可不僅是我兒子,那也是毛三的親侄子,身上流著同樣的血。”


    “毛三跟他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怎麽他是你生的,那你讓他去叫你媽!滾遠點,老娘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再發瘋就別怪我上去撕爛你的嘴。”


    村民們的表情因劉愛紅的話而轉變,逐漸由原來帶著笑到露出不敢置信以及荒謬。


    “劉愛紅啊你啥證據也沒有就說人家害你兒子,可不能光憑自己的猜測,這可是大事。”


    “不過我也覺得稻陽拉肚子拉的太湊巧了,你說這孩子都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誰不知道這孩子的能耐,如果不是先前拉肚子又掉進茅坑裏,怎麽可能影響這麽大,說不定咱們村今年也能出一個狀元。”


    “……是湊巧了點,可你也不能因為這就說是人家毛三做做的。”


    劉愛紅眼睛一瞪又呸了一口,“要不是他毛三就是楊秀蓮,她嫉妒我兒子!”


    秀蓮這個時候也已經滿血複活,胸膛裏嚷著熊熊怒火,“劉愛紅買不起鏡子你就蹲下來撒泡尿照照,我還嫉妒你兒子?吹了這麽多年你自己都信了,沒考試前都恨不得告訴全天下說他指定能上,翻車了就又開始找老娘麻煩。”


    最後甚至還抽空眯著眼轉向稻陽那邊上下掃了他一眼,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看是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什麽?”劉愛紅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樣直接跳起來。


    “誰知道呢?反正我閨女可是上了報紙。”


    劉愛紅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不就上了個報紙?楊秀蓮怎麽過了這麽久還在吹,估計等死了都得把這事掛在嘴上。


    這兩人又在那吵起來,秀芳疲憊地閉上眼睛,劉愛紅不頂事,這是爭論這個的時候?


    就在所有人都瞧著她們倆激烈戰況的時候,甚至都在打賭誰會先動起手來,突然聽見啪嗒一聲,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秀芳膝蓋一彎,直接對著毛三跪下去。


    “……老三,媽之前做錯了。”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被迫按下了暫停鍵,一個個不敢置信甚至都不敢眨眼,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的情景。


    秀芳居然對毛三跪下了?


    原先一整個晚上都沒有一絲風,空氣幾乎都快凝滯,滿是潮熱的夏日今晚忽然來了一股風,可是這股風並沒有吹散空氣中的潮濕。


    好悶熱,大家就跟泡在澡堂子裏一樣,張著嘴巴才能唿吸。


    毛三也跟石化了一樣,他今晚一整晚都不在狀態,不過到底還留著一絲清明,趕緊往旁邊一躲,不讓他媽朝著他跪。


    秀蓮之前從來沒見過這個招數,畢竟她婆婆一直手段狠厲,能碾死你就絕不摁死你,這種人從來沒用過這種把人架在高處任由眾人炙烤的招數。


    “……都是我做的不好,可媽也不容易,你爸走的早,咱們孤兒寡母5個人,我從肚子裏摳糧食才能把你們都養大,這些年的艱辛媽不說你也知道。


    可我太好強了,總是憋著一股氣,想讓別人都瞧得起我們家,不能因為男人走了就覺得咱們家沒有能主事的。


    老四不爭氣,媽就盼望著能讓阿陽立起來,可忘了這樣對你們不公平……你們都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在我心裏你們是一樣的,隻是阿陽是小輩又在讀書,我隻想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說著說著突然雙手掩麵留下兩串渾濁的眼淚,“是媽對不起你們……咱們母子到這種地步,我以後都沒臉麵到下麵見你爹……都是我不好。”


    劉愛紅也顧不上跟楊秀蓮掐架了,立刻撲到婆婆身邊抱著她的胳膊,“這怎麽能是您的錯,要不是您,他們哪能長這麽大?要怪就怪我……”


    稻陽站在她們身後也跟著抹眼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負了家裏的培養……”


    秀芳原先因拉肚子就進過醫院,本就沒修養好,這次又氣急攻心暈過去,她是真的病了,在房間裏養了好幾天沒出過門,人瘦了很多,一陣風吹過來都能刮倒。


    臉頰凹陷下去,原先下垂的嘴角垂的更厲害,眼皮也往下墜,本就花白的頭發白的更加顯眼,這麽大個年紀的老太太,在這黑夜當中又是哭又是悔恨自身,大家都不忍再看。


    “哎,不管怎麽說秀芳都是毛三的媽?要不是她毛三還能活到現在?”


    “母子之間哪有什麽隔夜仇?”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指責毛三跟秀蓮,“他媽都跪下了還想怎麽著?也不說趕緊把人扶起來,也不怕折壽!”


    “說起來毛三這人也心狠,你看秀芳這一病人都病成什麽樣了?從來沒去瞧過一眼,就當他媽不存在了,唉。”


    等秀蓮迴過神來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想象,不少人開始去扶她婆婆,特別是那些年紀大的話,裏話外都指責他們倆記仇。


    “這麽點事就抓著不放,都過去多久了?毛三啊毛三,你媽對得起你。”


    “她跪你你還感受著,也不怕天打雷劈。”


    甚至就連毛二的臉上都有些動容,他從來沒見過強硬了一輩子的媽低頭,就想上前兩步把人扶起來,田巧珍看見了暗中翻白眼。


    這一招可是絕招,孝始終是壓在大家心上的一把枷鎖,不管心中如何想,都必須在這把枷鎖規定的範圍內活動。


    她婆婆這可是把毛三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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