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沒什麽情商的人,林曉在齊述發出邀請後,首先想到的是——


    “你這不是有餃子嗎?”


    她指著籃子,那碗餃子還冒著些微熱氣。


    齊述跟著往籃子裏看一眼,解釋道,“這可是四人份的,分下來也就嚐個味道。”


    林曉還在歪頭想為什麽是四人份,就見齊述拋下一句“你等我會兒”,就拿著東西返迴院子。


    齊述動作很快,再出來時手裏東西就已經空了,身上依舊是斜挎著來時那個單肩包。


    他推著自己的自行車,身後那個和他同批來的女知青許秋紅,也推著一輛小一號的自行車出來。


    她把車停在林曉麵前,抿嘴一笑,“林曉同誌,你先拿著用吧。”


    林曉頓時明白,這是齊述幫她借的。


    許秋紅家境並不好,能有這輛自行車,是邱處源特地請齊述幫忙組裝改造的。


    他倆處對象這事,常待在豬棚的幾個人都知道。


    年底的探親假,他們就要迴家商議婚事了。


    這輛車許秋紅十分愛惜,一般不會外借,也就是齊述麵子大。


    不過她看著林曉的眼神有些揶揄,林曉有些莫名。


    她接過車,許秋紅就迴去了。


    齊述則是自然地招唿她,“走吧。”


    林曉這才想起不對勁,“我還沒答應呢!”


    怎麽就默認她要跟著去縣城了?


    她出門的時候,可沒跟她爹說中午不迴去吃飯。


    齊述站在那裏,無辜地看過來,“你不是一直想去國營飯店吃飯嗎?”


    林曉想起來自己確實說過。


    但無緣無故,齊述幹嘛請她吃飯?


    林曉一邊想著,一邊麻利翻身上了自行車。


    有飯不吃?


    她又不是傻子。


    路上碰著幾位在村頭閑聊的大娘,一看見齊述二人眼睛就亮起來,聲音洪亮地問,“齊知青,你們這是去哪?”


    作為村裏八卦來源地之一,林曉每天往豬棚跑的消息就是她們傳到林二勇耳朵的。


    不過,跟小孩混在一起聽故事的版本不新鮮,傳著傳著就成了林曉死纏爛打。


    這還是建立在她們不知道,其實上午林曉也在豬棚學習的情況下。


    齊述本就是特地從這條路走,為的就是先幫林曉做鋪墊。


    他放慢車速,停在大娘身前,客套迴複,“我們準備去縣城問問辦廠的事。”


    這並非胡謅。


    從帶著大隊長和村支書看過他們養的豬後,就已經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齊述早就整理好相關材料和證明,準備到縣城機關單位詢問下開辦養豬場的條件和程序。


    以蒼山大隊集體的名義,應該不會有問題。


    幾位大娘瞬間提起興趣,圍上來問題不斷,全在關注養豬場的具體事宜,能不能辦起來。


    這正合齊述的意,他滿眼欣賞地看了林曉一眼,扭頭就開始誇讚。


    “這多虧了林曉同誌願意幫忙!”


    “她會畫畫,咱們蒼山大隊要辦養豬場的事,就是在她的宣傳下才引起了上頭重視。”


    “具體的我們得先去縣城了解情況……”


    他這麽一說,又把大娘們滿腔疑惑強壓迴去。


    她們熱情讓開道路,催促他們早去早迴。


    齊述連聲應好,然後示意一頭霧水的林曉,兩人光明正大一起離開。


    兩人身影都消失在道路盡頭,幾位大娘還在納悶。


    也沒聽說林曉會畫畫啊。


    她能幫上什麽大忙?


    怎麽還靠她宣傳上了?


    不過養豬場要是能辦起來,那可就太好了!


    現在誰還記得八卦齊述和林曉的關係?


    她們眼巴巴等在村頭,就希望能在齊述迴來的時候,拿到第一手消息。


    而她們此前的問題,也是林曉現在的疑惑。


    騎遠後,她才按捺不住地問齊述,“你剛剛為什麽要那麽說?”


    不是說去吃餃子嗎?


    怎麽還有養豬場和她畫畫的事?


    齊述故作神秘,“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林曉求知欲被他勾起來,一時之間心癢極了。


    但明顯齊述現在不會告訴她,她也就關注起其他問題。


    “像今天這樣,給你送東西的人多嗎?”


    她就是有點好奇。


    平時和同齡人隻有糾紛,沒有來往,她確實不太清楚齊述在同齡女孩擇偶市場的受歡迎程度。


    畢竟在她看來,齊述的身板依舊很脆。


    齊述思考了下,“不多。”


    不知為何,聽到齊述的迴答,林曉感覺心裏的鬱悶少了很多。


    過了會兒,齊述又說,“換一迴夠吃半個月了。”


    林曉:?


    她的一聲“啊?”引來了齊述的側目。


    齊述沒覺得不對,還給她介紹知青院的情況。


    “知青院地方太小,我們又和老知青分開了,所以不適合養雞,隻能找社員換雞蛋了。”


    這個解釋很合理,但林曉有點詫異。


    搞半天,早上那籃雞蛋不是送心上人的嗎?


    那……


    “那碗餃子?”


    林曉順勢問出來。


    齊述迴答,“餃子確實是給我的。”


    林曉沒有立馬接話。


    ……支書家孫女果然是看上齊述了?


    齊述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自顧自說著,“她誇我養豬養得好,一句話提了三遍豬……”


    “我一猜就知道她是不好意思開口,所以主動拿我們改良的基礎版飼料配方和她換了。”


    林曉眯著眼琢磨起來。


    就是這樣?


    不對……


    支書孫女那個黏糊糊的眼神,好像不是這麽迴事吧?


    到底是齊述感覺錯了,還是她看錯了?


    不過她也沒有經驗,幹脆就換個角度思考。


    支書家也領了養豬任務,年底前要是能讓豬多長點肉,到時候家裏又是一筆收入。


    所以餃子換的是配方嗎?


    換的那可是年底能長到她家豬身上的幾十斤肉!


    照著這個思路,那齊述說的應該沒錯。


    餃子換配方,的確就該分給養豬小分隊的集體。


    難怪那餃子是四人份。


    這要不是她問清楚了,換個人都要以為齊述是個輾轉在女同誌手裏,騙吃騙喝的混人。


    就像……


    欸等等。


    這是不是和阿雙描述過的情景,有點太像了?


    可那不是惡鬼做的麽?


    林曉覺得腦子有點亂,總感覺有什麽東西應該連起來,但中間又很模糊。


    此時,她突然想起一個被她忽略的問題——


    “你那雞蛋……怎麽換的?”


    齊述想也不想報出物價,“五毛一斤。”


    “五毛?!”


    林曉音量提高,不可置信地問,“你們的錢這麽好賺嗎?”


    市場價也就兩毛五到三毛一斤,那姑娘看著濃眉大眼的,居然連病秧子都坑?


    齊述茫然。


    齊述不解。


    齊述委屈。


    “……我是上當了嗎?”


    林曉:……那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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