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二蹲在牆頭,仔細確認了下,才發現是主子沒做偽裝。


    “影三……辛苦你了。”


    看到影二瞪大的雙眼,暨軒還平靜跟她打了招唿,就見影二聞言露出尷尬的神色。


    齊述在暨軒身後默默接上一句,“你都不是‘影二’了, 沒必要再改人家名。”


    暨軒用著厚臉皮應對下來,從善如流改口道,“影二,你先去召集人手,到莊子外集結等我。”


    影二確定她狀態確實生龍活虎後,又見齊述給她使的眼色,點頭放心離開。


    暨軒這才問齊述,“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齊述隻迴答了三個詞,“紅衣,木盒,花紋。”


    第一次在荒院密室,‘影二’穿了一身和月臨府客棧的暨軒相差不大的紅色外袍。


    後來暨軒卸下職務後,最愛穿的也是紅衣。


    他是裝瞎,不是真瞎。


    要不然後麵也不會慢慢改變態度。


    隻不過是想讓暨軒知道,他從那時就開始猜測‘影二’身份。直到兩個人愈發親密,讓他看到了‘影二’肩膀和木盒上一樣的花紋。


    暨軒迴想起來,才發現自己確實在細節處有破綻。


    但若是很早就在懷疑,齊述還天天煽風點火,在‘影二’耳朵邊進行造反派的強力發言……


    何止不笨,簡直狡猾。


    暨軒心中卻沒有被欺騙的惱意,反而揚眉問道,“不覺得離經叛道?”


    齊述眼神柔和,“我又不是因循守舊之人,阿軒,我等著你做更離經叛道之事。”


    還有什麽,比做女皇,更讓世人震驚的呢?


    暨軒明白他的意思,但耳朵一動,停留在某個字眼上,“阿……軒?”


    齊述身形一僵。


    要翻舊賬?


    齊述立馬接話,“你該不會要和影十九的化名計較吧?”


    暨軒不信齊述對影十九的事沒感到半分蹊蹺,但是尋根問底並不能對感情造成促力,所以她輕聲哼笑,將話題很快切換,“阿述以後……可以喚我懷玉。”


    懷玉,是書信中,苗妃為自己女兒起的小字,暨軒心無芥蒂地接受了。


    懂了,還是介意。


    齊述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順嘴就喊,“懷玉,該去辦你的正事了。”


    暨軒神情這才轉變,沒有刻意偽裝的五官柔美豔麗,眼中卻閃著些許寒光。


    不管齊述願不願意舍命相救,她的目的都不會改變。


    現在時間並非更加充裕。


    有了底氣,她反而要在更短的時間拿下京都,肅清朝堂,才能最快給邊關提供支援力量,盡可能減少傷亡。


    從一開始,暨軒的想法就是不能再讓京都的人生事。


    雄安關一役, 不會再重演了。


    待她登基,同樣能做到。


    皇帝上位手段並不光彩,以如今朝堂風氣,又有幾個官願意與他共生死?


    京都賦閑一載,皇帝真以為她什麽都沒做?


    如今的禁軍,可早就不是他的人了。


    暨軒簡單梳洗一番,便去到莊外跟手下們交代接下來的安排。


    說是要反,但並非振臂一唿就能立馬衝到京都。


    總歸是要整頓勢力,好好謀劃,最好是來個裏應外合,才能無驚無險拿下。


    影衛們和帶來的軍隊,一邊有條不紊實施計劃,另一邊還是在短短幾天內瞠目結舌地接受了‘主子是女子’的事實。


    暨軒調教出來的,就沒有瞧不起女子之人。


    她為女子平權的諸多艱辛,隻會讓手底下人更加折服,何況許多軍屬都是倚仗暨軒的產業謀生。


    暨軒在軍隊的聲望,從來不是由性別決定。


    這也是暨軒敢直接恢複女裝站到台前的原因。


    她要讓京都的人看看,她如何以女子之身,反君為皇。


    ……不過這些,基本就沒有齊述的事了。


    作為準皇夫,齊述沒少受到暨軒手下人的隱晦打量。


    在得知他養的是京中高價難求的‘白玉烏金豬’,又知曉此次他們騎迴來那批優質野馬,也是由齊述培育而來。


    先前的隱晦都變成了明晃晃的尊敬。


    等眾人看到一隻肥頭大耳但又幹幹淨淨的胖豬,在後院拱地裏的土疙瘩玩,才意外發現齊述種了好幾輪的枯黃的植物,根莖的土疙瘩,竟然可以食用,並且產量驚人。


    那尊敬在短短幾日內,悉數化為看香餑餑的眼神。


    福星!


    這一定是殿下的福星!


    連洗白值都瞬間突破1000大關,成功邁入第三階段。


    隻有係統狠狠嘲笑了齊述,【宿主,我是真的想不到,你可以把畝產至少5000斤、最好養的的土豆,養的青黃不接,產量直接打骨折,還又小又澀……】


    哪怕目前的產量在古代依舊驚人,也不能掩蓋宿主差點養死它們的事實。


    齊述沉默了會兒,在暨軒感動又驚喜的目光中,硬著頭皮迴複係統,‘我早說了,我學的動物學,不是植物學。’


    他又不是農學院出身,能認出土豆的葉子都算不錯了。


    最開始是在山裏發現了一株長勢喜人的土豆,結的果也多,有七個。


    這等利國利民的大殺器,要能拿出來,齊述根本不會藏著掖著。


    問題是……這七顆可以切塊養的土豆,養來養去就剩下了暨軒找到他時的那一株。


    暨軒要造反那時,係統還吐槽他沒養好的,就是指花園裏獨占鼇頭的土豆苗。


    齊述養了三輪,成功將土豆的產量打下來,從單株七果降到了三果。


    不過暨軒的事業,並不需要依靠高產糧種才能成事。


    這土豆,功在後世,更大的用處是未來能穩固暨軒的統治。


    相信日後在暨軒選拔的農官手裏,土豆遲早能重新抖擻,證明自己的食力。


    畢竟他剩下的洗白值,基本得靠它來刷了。


    暨軒像一道雷劈入京都,在皇帝還以為他必死無疑的時候,過完二十四生辰的她,著一席颯爽女裝,悄無聲息領著人進了皇宮,就在他寢宮直接上演了一出好戲。


    影二描述的畫麵是‘當時主子如神女下凡,嚇得那昏君三魂七魄俱散,主子大開宮門,斥昏君身上重重罪過,圍觀百姓高聲唿叫,萬民請命讓主子即位……’。


    至於中間有多少誇大其詞,又有多少雷霆手段,還有多少風舞的人在人群中鼓吹洗腦……


    齊述隻當自己不知道。


    被套上精致的服飾,華貴的車馬接齊述進京都時,暨軒在城門口迎他。


    她不喜歡黃色龍袍,於是繡娘趕工,在紅色衣裙上縫製了龍紋。


    她端莊優雅站在那裏,紅裙如擺,容貌昳麗。


    那一刻,齊述腦子裏浮現一句詩——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但這天上人滿眼笑意向他伸手,好似星辰落入凡間。


    “我來接你……與我共同加冕。”


    暨軒口中的加冕,是指換上冕服,在登基大典上,牽著齊述一起走祭天之路。


    合規肯定是不合規。


    但女皇登基,所有規矩都要重寫,誰敢反對?


    齊述並不怯場,在百姓的朝拜中,搭上暨軒的手。


    行到半路,齊述輕聲說,“懷玉,你知道的,我隻要從一而終。”


    暨軒笑得肆意張揚,鄭重承諾道,‘我也隻會有一個皇夫。’


    餘下的路還很長,但他們的手始終緊握。


    ——


    暨軒到底還是因為前半生的透支損害到壽命,哪怕後麵有蠱蟲溫養和齊述共命,也隻活到五十。


    但她在史書上留下的卻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後世對這位開創新紀元的女帝,津津樂道的除了她辦女學、任女官、改革社會舊製、解放生產力的種種功績,還有她與皇夫的絕美愛情。


    她們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生同衾,死同穴。


    皇夫發現的糧種,普及改良後,惠澤後世,也是女皇諸多舉措施行的基石。


    皇夫作為古代版動物園園長,將許多野生動物進行了馴化,一生研究出多種動物口糧,切實增加了百姓食譜的豐富性。


    不過這些未來的事,正準備帶著係統離開的齊述就不得而知了。


    【宿主,正在為您結算……】


    【任務一:獲得洗白值,獎勵50萬積分,獲得成就:利在千秋。】


    【任務二:暨軒救贖度達到100,獎勵10萬積分。】


    【隱藏任務(已激活):脫離劇情,拯救橦山村民,已完成,獎勵40萬積分。】


    【本世界您一共獲得100萬積分,請問是否脫離?】


    齊述飄蕩的靈魂,最後看一眼床上同眠的人。


    美婦人頭發隱約見到幾處銀白,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發間卻隻釵了一根不算珍品的鎏金簪。


    兩人雙目緊閉,唿吸全無,但腕間係著一根紅色綢帶。


    ‘是。’


    空氣中,隻餘下清朗的男聲。


    他的承諾……


    已經全部兌現了。


    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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