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第二天下午,探完孔宅周圍的影一來報,一張死人臉上罕見地露出古怪。


    “主子,孔家小姐白日裏去找齊述,發現他落水失蹤了……”


    已經恢複本貌的影十九停下翻卷宗的手,震驚重複,“落水?!”


    似乎想到什麽,她遲疑道,“難道是那個……”


    連她都想到了,坐在正上方的暨軒哪裏會不明白?


    他們這群人從頭就猜錯了。


    齊述或許是有過下毒的想法,但卻沒想過偽造成失足溺亡。


    因為……


    那是他給自己留的後路。


    他手一捏,杯子粉碎在掌心,熱茶從指縫滑落。


    他拿起一旁的手帕,緩緩拭去手上濕痕,一字一頓道,“真是好得很。”


    差點真以為是個隻顧情情愛愛,沒有腦子的白癡了。


    他敢死遁,怕不隻是‘紅杏出牆’那麽簡單。


    昨天那黑衣人說……


    ‘有的東西該不該拿’?


    所以齊述到底幹了什麽?


    跟他們要查的有沒有關係?


    暨軒將手帕隨手丟到地上,冷聲吩咐,“去抓。”


    他眼裏寒光未斂,“抓來先打斷條腿。”


    確實更有趣,不想殺了。


    但是騙他,總要有懲罰才是。


    影一聽令就消失了,影五和影十九主修探查之道,武力比不上守在孔家那個老頭。


    暨軒沒有猶豫,起身也離開屋子。


    他要自己去一趟孔家,看看這姓孔的到底有什麽秘密,究竟是不是他那好兄長的人。


    隻是一路潛藏到孔宅後院,除了看見一隻油光水滑又懶怠的大黃狗,竟然毫無異樣。


    被發現了?


    暨軒否定這個想法。


    更像是守衛空虛,把人都調走了。


    他與影一來這裏,前後隻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齊述失蹤。


    所以齊述拿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孔家如臨大敵?


    聽見遠處有些動靜,暨軒飛上茂密的樹梢,不久後,一年輕女子領著丫鬟走到了樹下。


    女子嘴裏的怒罵也逐漸清晰。


    “……我看上他是他的福分,他還敢反抗?竟然幹出這種事來,他是不想活了嗎?我就這麽不受待見?”


    綠衣丫鬟跟在一旁,勸道,“小姐莫氣壞了身子,老爺說了,那齊述居心不良,是故意接近您來偷寶物的……”


    聽完,女子臉色卻沒有變好,反而扭曲著臉重重摑了丫鬟一下,憤憤道,“你的意思是我瞎了眼?再說,你懂什麽……我若是還在京都,怎會被個鄉野小子戲耍?!”


    她表情惡狠狠的,眼裏全是恨意,“等抓到人,我定不會讓這小賊好過!你到時候把……”


    聲音漸行漸遠,那綠衣丫鬟挨了打,默默跟上去不再說話。


    暨軒坐在樹上,暗忖道,影五和影十九真的是主修探查?


    她們查到的,都是什麽消息?


    竟沒半點真的。


    齊述身上疑點重重。


    難道他真是有意為之?


    那此前的言語和行為,果然都是在惺惺作態嗎?


    可他不過一介農家子,連寒門都夠不上,怎麽會卷到孔家來,還幹出這種大事?


    孔家要是從京都來,八成能確定是他那兄長的授意,怎麽可能因為一件寶物鬧得滿城風雨?


    必須得在孔家之前找到人。


    暨軒心裏升起強烈的直覺,齊述既是攪局者,也會是……破局的關鍵。


    可這人,現在在哪呢?


    齊述自然是被一路上勾搭的貓貓狗狗養的無憂無慮,白白胖胖。


    有可愛的小動物們做臥底,他不僅提前避開了追來的孔家人和影一,甚至舒舒服服地走在上京的路上。


    他所在的鎮子,距離京都不算特別遠,約莫一個多月的車程。


    一個月後,在距離京都最近的府城——月臨府,一輛風格迥異的馬車入了城。


    街上百姓多有駐足,議論紛紛。


    拉車的馬看起來頭和四肢都比較粗重,吻部呈白色,耳朵稍長。和正常的馬不同,它不僅沒有額毛,鬃毛直立,甚至尾巴上的毛都是短的,沒點飄逸的模樣。


    有見識的獵戶訝然出聲,“這……這是匹野馬!”


    “怎麽有隻狗坐在馬背上?!”


    “狗算什麽?你沒看到車廂裏還有隻豬嗎??”


    這坐在車裏的究竟是什麽人?


    野馬本就少見,桀驁難馴,更是六親不認。


    狗且不說,那豚豬味道膻臭無比,怎麽會有人把它放到車裏同吃同住?


    也不嫌埋汰嗎?


    而這三種動物和諧出現在街上,對月臨府的人造成多大的震撼不言而喻。


    如果馬車裏的齊述知道路人所想,一定會大聲為豬豬辯駁。


    他們懂什麽?


    豬豬才是最愛幹淨的動物!


    而且它都已經劁了,肉質豐美,身無異味,簡直能長成絕世好豬!


    嘴巴淡了一個月了,誰都不能將他與豬豬分開!


    “什麽?”


    小二見齊述沒有聽清,笑著重複,“客官,家禽不讓住店,您可以將它們寄養在我們後院,我們會看顧好的。”


    齊述搖頭,“它們很乖的,我不可以和它們一起嗎?”


    小二笑容不變,“當然可以!”


    齊述正要微笑,又聽到一句,“您可以和它們一起住後院的通鋪。”


    齊述:……


    他不死心問,“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小二態度極好,給出答案,“您還可以選擇包下整個客棧……”


    齊述手一鬆,牽引繩已經全部到了小二手上。


    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


    既然是俗話,那還是有道理的。


    等到夜裏睡覺,差點窒息而亡,齊述猛然驚醒,就發現自己口鼻均被一隻冰涼的手捂住。


    齊述正要反抗,但那人不知在他身上戳了哪幾下,他便全身麻痹,提不起力氣來,連喉嚨都無法出聲。


    他驚疑地瞪大眼,缺氧中順著大開的窗戶透來的月光,看清那張作惡之人的臉……


    竟是一月未見的暨軒!


    他要是知道,今天晚上是這形勢,他怎麽著也要把豬豬帶上!


    至少一人一豬,總有一個警覺點吧?


    躺在後院鼾聲震天的豬豬並不知道齊述這麽看重它。


    而齊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暨軒,也是驚魂失魄。


    暨軒的狀況一看就不對勁。


    他眼睛猩紅,全身冰涼,冷的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


    也不對。


    他不像詐屍,像個瘋子。


    他迷茫的眸子看向齊述,然後移開手仔細看著齊述的臉。


    似乎確認了什麽,他麵無表情地附身。


    “刺啦”一聲……


    齊述領口被他雙手暴力撕開,露出他不見陽光而顯得蒼白的鎖骨,還有他喉結滾動的脖頸。


    暨軒眼神迷離,逐漸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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