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凰宮,翡鳴殿。


    他借走宿河簪已經四日了,毫無消息。


    聽說仙庭青桂宮那邊已經一切布置妥當。金鍾編磬,鸞鳳喜床。


    天婚的請柬,放在她梳妝的台麵上。明日,她與叔父也要上仙庭祝賀。


    淡紅的胭脂上,滴上了一滴深色。


    “哭什麽,美人?”忽地,耳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我最看不得美人落淚。”


    一隻微涼柔嫩的手從身後伸來,撫過她的麵頰,將那滴還未落下的淚拭去。


    錦胥想喊,但動彈不得。


    身後的人輕輕欠身低頭,錦胥從銅鏡中看到了她的臉。


    “祁川……?”她的臉和祁川一模一樣,但分明是個絕美的女子。


    “我不是祁川,”她說,“叫我阿祝吧。”


    說著,拿出宿河簪,對著銅鏡仔仔細細戴在錦胥的發髻上。


    “不錯,這簪子很襯你。”她說。


    錦胥驚得雙唇都有些發白,從口中擠出幾個字:“你……你是魔尊。”


    宿河簪在她手裏,靈力又強盛至此。不然,她還能是誰?


    阿祝微微蹙眉,假裝煩惱的樣子:“不是說了嘛,叫我阿祝。”


    不知她的來意,錦胥不敢妄動。


    祁川隻說借用宿河簪是取一件屬於魔尊之物,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取的是魔尊本人。


    “阿……阿祝,”錦胥試探地問,“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還宿河簪吧?”


    “當然不是,我是來看看宿河簪的主人,是怎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小美人。”


    阿祝這時已走到錦胥麵前,伴著一陣輕柔的海香。


    錦胥沒說話,等著她的下文。身體也被她控製,動彈不得。


    “好啦,不和你玩笑,”阿祝笑道,“你的宿河簪,幫了我很大一個忙。我是來謝謝你的。”


    說著,兩指很細微地做了一個捏訣的動作,控製錦胥周身的靈力便解開了。


    錦胥騰地站起,卻被阿祝的手指按上雙唇:“別出聲,聰明的小美人,你不想知道我要怎麽謝你嗎?”


    錦胥道:“你是魔尊,在你麵前,我應該沒有說話的機會吧?”


    “嗬嗬,”阿祝嫣然一笑,“小美人,你很聰明,但我也不笨。我知道你心裏最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


    “是……是什麽?”錦胥心下狂跳,她要魔尊親口說出這個答案。


    “不就是我的附禺嗎?”阿祝說。


    “可是,你是何意?”錦胥問道,“北戰神,明日大婚……”


    阿祝的眼神驟冷:“何意?小美人何須問,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意思呀。”


    “我……”錦胥低頭道,“我不敢想……”


    “哼,”阿祝冷笑一聲,“宿河簪,無妄之盟,你想了幾個時辰,不是嗎?”


    錦胥頷首,俏臉上有些慌張,又羞得緋紅。


    阿祝見了,也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好了,不逗你了。小美人,你眼光很好。附禺他很好看……”


    說著探身靠近錦胥耳邊,悄聲道:“從頭到腳,都很好看。”


    錦胥一驚,詫異地看著阿祝。


    阿祝接著說:“放心吧小美人,我是附禺的主人。我和他之間,跟你和他之間,是全然不同的。”


    錦胥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你想讓我怎麽做?”


    “你什麽都不用做,”阿祝道,“我本就不喜歡附禺和冥界那個少主在一起。你,隨我去青桂宮吧。附禺在那裏等你。”


    史上幻川幾乎少有太平,總是處於分裂狀態。隻因妖族向來欲念極盛,以至廝殺不斷。


    這一刻,錦胥也被她的欲念打敗,對阿祝輕輕點了點頭。


    ……


    青桂宮裏,蘇彌雅在等著仙娥叫她去試裝。


    一個白衣的身影進來:“綺月上仙。”


    “阿祝,是你嗎?”蘇彌雅背對著殿門問,手中還在理著自己的手釧。


    “是我,綺月上仙。”阿祝道。和上次一樣,她施了障眼咒,蘇彌雅看不到她本來的樣子。


    “爹爹……玄尊來了嗎?”蘇彌雅問。


    “嗯,”阿祝答道,“玄尊和奚風上仙、青丞上仙今日都在仙庭。”


    “那便好,”蘇彌雅笑道,“帶我去試裝吧。”


    “請上仙移步,隨我來偏殿,其他幾位仙娥已將金絲落霞嫁衣和首飾頭麵準備妥當了。”阿祝柔柔地說。


    “好,走吧。”


    蘇彌雅滿心期待地想:“分開三日了,狐狸明日見我穿上嫁衣,不知會不會激動落淚?一把劍,也會落淚的嗎?”


    ……


    “月兒。”


    見她坐在婚床邊,祁川感到有些不真實。


    緋紅的菱紗上繡著晶瑩的金絲,襯得她一雙正緊張捏著的小手越發白皙。


    這一天終於到了。


    淩霄大殿上,仙帝親賜他們滿殿賀禮。拜過仙帝、玄尊和眾位尊神,飲過合巹之酒,月老仙君親自用紅線為他們結發。


    她終於成了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


    輕輕揭去頭上紅紗,這雙杏眼,讓他又想起在九行泉邊竹舍初遇時,自己心裏想的那首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笑著道,“月兒,謝謝你等我三日。”


    欣喜之下,他的麵容卻還是顯得有些疲憊。


    將魔尊三元歸位,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不是大自在海補充的靈力尚且強盛,他便可能賠上這一世的性命。


    想起來,他第一次覺得後怕。


    因為他喜歡上了月兒,如果自己死了,便再也看不到觸不到她,這樣真的會令他害怕。


    現在好了。大婚之日,一切都是那麽順利美滿,好像在做夢。


    “月兒,我終於娶到你了。”他用無限柔情說出了這一句話。


    她的淚從眼底漫延,輕輕頷首:“祁川……”


    “你很少這樣叫我的名字,”他將她摟到懷裏,“是我把當成你的夫君了,對嗎?”


    忽然,她的雙臂緊緊攀上自己的肩膀:“對,我是把你當成我的夫君……”


    這一抱,激出了他心裏正欲傾瀉的洪流。


    鸞鳳床邊,紅紗落地,就著淩亂的喘息,他們的青絲也纏在一起。


    而門外穿著金絲落霞嫁衣的那個人,淚如雨下,卻無法言語……


    試裝後,阿祝將她帶到門邊,她剛看到這一幕,便不能動也不能開口了。


    “是不是想問,我是誰?”阿祝在她背後,輕聲問,又繞到她眼前。


    蘇彌雅滿眼的恨意和淚水,絕望地看著她。


    “有沒有聽說過,祝九陰這個名字?”阿祝說,“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阿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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