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知道陳四膽小懦弱,先聽狗子強娶玲姑,本極憤怒,及聽說起未來危機,忙把心情沉穩,留神靜聽,聽完,正要開口,忽又想起兄長先做後說,守口如瓶之言,暗忖:“陳四此時雖說得好,將來和狗子成了翁婿,對於外人卻是難料。”念頭一轉,仍然裝呆,淡淡的敷衍了幾句。


    陳四人雖良懦,卻有智計,見他聞言,神情剛有一點興奮,忽又把氣平下,從容答應,說話不多,對於新村虛實,一字不提,越看越愛,忍不住歎道:“令兄行時,說你比他更強得多,我還不信。一個未成年的孩童,哪有如此好法。今日一見,大出意料。人情難測,這樣最好。我平生膽小,隻顧目前,已對令兄失約失信,萬分愧對,再要為勢所迫,說了對不起人的話,將來何顏見人。我不再問新村的事,隻把老賊父子和莊中虛實對你明言,應當如何防禦後患,你們自去想罷。”李強見他誠懇關切,本想探問失約失信所指何事,話到口邊,又複忍住,陳四也未往下再問,隻把桃源莊近況,和狗子不久就要即位村主之事,說了出來。


    李強聽完,覺著此行不虛,心中暗喜,雖然不舍玲姑,也是無法,再三請其迴去,陳四話也說完,殷勤而別。


    李強先因乃兄眾村人之首,最得人心,行時曾向村中長老分頭囑咐,指示周詳,晴命自己一麵牧羊,一麵以本身智力團結人心,仗著聰明力大,不畏勞苦,無論多麽艱難危險的事,老是搶在眾人前麵,無事不成,人是那麽厚重沉隱,貌相英俊,自有威信,不消兩年,人人愛敬,多認為又是一個李誠出現,聰明機警和對人謙讓,隻有過之。


    幾次集眾,意欲推為村主,不令牧羊。李強得信,總是暗中分別固辭,力言都是一樣人,如何坐吃,不勞而獲?


    就算我有點力氣心思,無事之時,也用不著,一旦有事,我自然不再牧羊了。


    我們分田而耕,量力而為,人各有事,平日衣食無憂,相親相愛,平安過渡,便有爭執,也憑幾位長老集眾公斷,大家都是主人,至多分個頭和手足,各盡所能,以求前進。


    有事時免不了要用心思,我或者可以效勞,無事便和大家一樣,多有一個人力,到底多要一點出產,平白把這一身力氣糟掉,何苦來呢?


    並且敵人就在對麵,土豪父子早晚必來侵害,此時借著年輕,牧羊打獵,訪查地形,和可以開辟耕種之處,使對方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不像對我哥哥那樣忌恨防範,有多好呢。


    辦事原為眾人安樂,要這空名頭,有害無益,真要看得起我,由今日起,誰都當我一個牧羊娃,方才的話,一字不提,以防泄漏。


    到了有事時節,我是否勝任,為首當先,也看出來。隻要眾人全都信我,便想推辭,也辦不到。


    這不是我個人的事,好在自立新村我哥哥早已集合眾人公意,立下規條,有那行不通,或是還可改善的,無論何人,均可在空閑時節向眾提出,憑公商計,隨時改訂。


    哥哥走後,看是無人為主,實則以前議定的村規,就是村主,大家照辦,不是一樣。


    等到仇敵惡滿數盡,兩村歸一,同享安樂,彼時人多地大,必須管理,再照以前所說,每年集會,由那聰明有智力的人輪流為首,他用心思,代我們想方法,管理改善,我們代他耕田,輪流交替,修明賞罰,按時推換。


    有的盡心,有的出力,誰都可作村主,任滿之後,也和眾人一樣,彼此衣食富足,享用相同,也不會有什爭端,那才是我們的心願。


    目前時機未至,越老實越好。耕田之外,加緊熬煉體力,多種糧食,才是真的。


    這班推戴的人全是飽受土豪虐待,久經患難,初次棄家逃來的土人中長老,聞言頗以為然。


    又經李強再三分說,表麵上不露絲毫鋒芒,後來逃亡人村和遠道來歸人越多,因村中遇事集眾,商計而行,相親相愛,彼此互助,已成習慣,重行而不重言。


    除料量晴雨,開荒打獵,應作之事外,不提桃源莊一字。新來的人,偶說起土豪父子兇橫殘暴,舊人多守李氏兄弟之誡,來人投到,隻管大量包容,盡力扶持,來得越多越好,不在當地盡力耕作,住滿一兩年以上,決不向其談到舊日仇恨,至多歸之命數,敷衍幾句。


    有時土豪暗命爪牙,假扮逃人來投,因眾村人終日安分工作,量力授田,超過限額,另有獎賞,一半歸公,一半歸己。


    對於力弱心拙的婦孺老弱,各以餘力相助。田分三限,所耕不夠頭力限度,出產便要減少,獎罰嚴明,自耕田業,不許轉讓私相授受,隨同丁口增減。


    心力好而耐勞的人,可以多得,狡猾偷懶的,無從取巧。土地又極肥美,年有開辟,山中又多珍貴藥材,農餘休暇,均有定時。


    到日全村酒肉歡會,由掌管公糧公柴公貨的人視其勤勞,分別獎贈,快活上幾天;再各隨意,集隊入山,采藥打獵,以其所得,換取村中缺少的日用必需之物,端的地無棄利,人無棄力,雖然勞苦,快樂足可相抵。


    春秋佳日,良辰美景,更有好些集會,樂事甚多,這類由勞苦中獲得的快樂,過慣的人,隻更甜美,快活非常。


    而土豪所派奸細,大都不事生產,專貪享受的無業流遊民,奸猾小人,怎肯勞心勞力?


    明是安樂歲月,卻過不慣,來不多日,便自溜走,什麽虛實也未探去。


    而那後來的許多土人,雖因人數眾多,安而忘危,不知未來利害,又因常往對莊鎮口,交易貨物,意誌不堅,難免搖惑,一則以前創巨痛深,脫離火坑,到底年淺,偶然糊塗,不過暫時,至多去往鎮上賭博,消耗積蓄,誰也不肯作那喪心病狂之事。


    再則,李強行事,機警穩練,不動聲色,平日自甘卑下,又肯為人服苦盡力,個個愛他信他,仿佛暗中具有一種吸力,誰也不忍說他一個不字。


    所以土豪極用心機,根本全村中人隻對李強敬愛,既非眾人之首,也無絲毫主持形跡,就算有那壞人肯受收買,至多說李強是個熱心漢子,肯賣力氣,也說不出一個道理。


    先後過了好幾年,直到狗子強娶玲姑之後,蒙麵大俠七星子出現,土豪父子始終不知李強具有號召全村的一種極大潛力,此是後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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