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今天迴來得有點晚啊。”


    “這麽說來……路途中我和米蒂亞大人發現了一些野菜,因為好像很好吃,想摘迴來當作今晚的加菜。”


    “結果,反而大家先開動了。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埃勾斯家族規定用餐時間必須全體一同進餐,不管手邊有沒有工作都得暫停。”


    “是啊……這麽一來或許我會被皮利亞大人罵了……”


    “不,不要緊。要是那家夥問起什麽,我會幫你說話的,畢竟那是我的臨時起意,而你隻是陪著我一起任性罷了。”


    那家夥——是不是自己又說了什麽?侍女恢複一絲不苟的一麵,兩眼牢牢鎖在她身上:


    “米蒂亞大人!皮利亞大人是埃勾斯王子的母親,也就是您的母親!您怎麽可以指著自己的母親說那家夥呢?”


    “吵吵鬧鬧的,發生什麽事了?”


    仕女不再嚴肅了,端正地挺直腰杆,迎接一邊抓著實木扶手緩緩下樓,一邊好奇想要加入對話的皮利亞。


    “果然是你,米蒂亞,竟然還記得要迴家。”


    “在我嫁過來之後,一直都有對埃勾斯的製藥工廠提供更多知識與調配方法,所以我也說過一旦到了我的個人時間,不要幹涉我的自由吧?”


    “因為你的才能,的確讓我們工廠的作業更為順利了,不過你從來沒有在用餐時間遲到,今天是怎麽迴事?”


    這個皮利亞……竟然想利用家族規則,再三限製、監控他人的活動與時間。


    “我知道了,這次是我不對,下次不會再犯,不過我也不是兩手空空迴來等著被你罵。”


    米蒂亞要皮利亞確認侍女手中的東西,皮利亞沒有感情地探了一眼不作他想一樣:


    “下次記得家族的開飯時間,手上的那些東西如果有需要,放到你覺得對的地方。”


    侍女見狀,即便有再多的苦水也得往肚子裏吞,趕緊退場跑向廚房的方向,米蒂亞無力阻止,並同時察覺這個皮利亞不但會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還會排除自己覺得不需要的東西。


    ……無恥的女人。


    因為這句話,米蒂亞萌生了更多想要趕快挽救埃勾斯王朝的念頭。


    之後,這一頓飯在米蒂亞與皮利亞沒有解開的心結沉悶中過去,相較於以往沒什麽交集,這一次更讓現場氣氛難受。多數執事與侍女都看出這點,但礙於權限不足或不想掃到台風尾而默默讓這次事情過去了。


    --


    夜晚——


    理應成為埃勾斯王子妻子的米蒂亞,這一天入夜後也一如往常地與丈夫同房。


    “米蒂亞,今天你沒有必要和母後起衝突。”


    同年紀的埃勾斯在關燈前,苦口婆心般的口氣勸導米蒂亞。看在外人眼裏,或許是不確實的行為,但他終究是在那樣的母親底下活過十年的少年。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但那個女人總是隻將自己的意見放第一,不管他人的想法,至少也聽一下吧?”


    這幾天的相處,米蒂亞對埃勾斯的印象還不錯。雖然懦弱、沒有主見,卻很清楚自己的立場與身分,那天上門提親之所以閉口不談,並非沒有生命的傀儡,而是在母親強勢的風格壓迫下,非得成為空殼不可。


    新婚之後,這個丈夫總是很關心自己的飲食與對新環境的狀況,不時還會送茶水或水果到工作的地方慰問,但這段婚姻確實不存在愛情,唯獨這點非得澄清。


    “我知道啦……但米蒂亞,你和母後起衝突根本沒好處啊,想想今天晚餐的時候,這一頓你吃得愉快嗎?”


    “是很不愉快啊,不過沒吵贏我也不會痛快。而且明知我的脾氣是這樣,還硬要上門提親,你媽真行啊。”


    “畢竟我們的肩膀上背負著時代與家族的傳承啊。”


    “埃勾斯,這句話不是別人教你的吧?我怎麽好像在哪裏聽過啊。”


    “……那是你的錯覺啦。”


    “喔……是這樣啊。這幾天我到庭院散步時,意外發現埃勾斯王朝的領地還蠻豐富的,綠色的環境讓人能享受大自然最樸實的一麵,不過也同時讓我知道原來這座庭院不隻有鬆鼠、蚱蜢、山羌,原來也有蛇、蠍子與科莫多龍啊。”


    丈夫臉上已經沒了血色了。


    如同這個年紀的孩子,即便從小接受高等教育,很小就拿到了博士以上的文憑,外表與年紀終究是孩子,因此該害怕的東西依然不會改變。


    為了營造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氛,米蒂亞刻意關掉了電燈,昏暗感馬上就令埃勾斯亂了手腳,明顯聽到什麽東西被踢的聲音。


    “老公,你要不要站在我這邊?”


    陰暗之處,米蒂亞將燭台拉近自己的臉蛋,湊近埃勾斯增加壓迫感,使其在言語上更具說服力。現在的自己有多恐怖,恐怕隻有看過的人才知道。


    “不挺我我就繼續說下去喔。其實——”


    “好啦好啦!米蒂亞,我支持你就對了!別再提蛇或蠍子了,明知在我們王朝與你們時代合作前,埃勾斯王朝一直處於荒漠,那種東西多得讓我每晚都會做惡夢!”


    米蒂亞開心地放過這個可愛的丈夫,重新打開電燈點亮室內。燈火通明,埃勾斯安了不少心。


    “不過……母後終究是我的母後,我會找時間和她商量的。你們之間的問題放心交給我吧,我也不能老是看你們吵架、鬧得不愉快,畢竟你們一個是我妻子,一個是我母後啊。”


    “這時懂得將我擺在第一位,算你聰明,埃勾斯。”


    埃勾斯左右為難似的笑了:


    “睡覺吧,老婆。明天一大早你不是和奧格斯堡地區的重要人士有約嗎?因為你在靈藥、占卜方麵有所成就,這件事已經透過現代醫學加以宣傳,所以明天約談的內容很有可能就是擴大這些智慧與技術的領域吧。”


    “想不到消息已經傳進你的耳裏了,你媽那家夥真是多嘴,果然一旦牽涉到我的專長,你媽就像那些貪婪的商人,恨不得趕緊宣傳來帶出更多的商機。”


    “不過,米蒂亞,埃厄忒斯時代的成功也有一部分是你的智慧帶來的貢獻啊……雖然我母後的確很貪心沒錯……”


    一提到皮利亞的缺點,埃勾斯就很難抬起頭,看來這個丈夫還是知恥的。米蒂亞也不想讓話題難以繼續,而且也該睡了,於是快速帶出主題與當天的要事:


    “奧格斯堡是以建築學家、為賣點而設立的文化地區,似乎沒有所謂的管理員,所以當那些建築學家想以自己的專業和他人合作時,總會搬出這個地區的名號,這麽一來後續的事情才好商量。”


    “能夠辦到連建築學家都欣賞的靈藥專家,米蒂亞,我越來越欣賞你的專長了。”


    “是是,睡覺吧。”


    米蒂亞隨口敷衍丈夫的稱讚,與丈夫一同踏入香甜的夢鄉。


    ??


    深夜的埃勾斯宅邸,靜謐得宛若墓園。


    米蒂亞躡手躡腳,不得帶著燭台,夜晚摸黑的行徑格外小心。


    如同與丈夫在睡前的對話,明天就是交付成績的時候,一旦與他人談跨行合作,自己手中的智慧與技術,將會外傳。米蒂亞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靈藥、占卜與巫術,都是自己獨有的東西,如果要應用也不想用在非專門領域,因為這些東西並不是為了滿足別人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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