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重創後,率先的判斷不是自己被羞辱應該要反擊這件事,而是用那澄澈到沒有動搖感的眼神追著霧刃不放,態度冷靜到冰點。


    難道——這家夥在剛剛的交手中,沒有展現真正的力量嗎?所做的一切其實是在試探霧刃的器量。


    霧刃將瘴氣填充全身,如蒸氣從身體各處釋出。氣化的現象產生高溫的熱能,化成強力的視覺阻力,阿德斯克與路西法都因為這招而被暫時奪走視力,能適應這個環境的目前隻有霧刃,霧刃把握了良機,從大片的煙幕中大展拳腳。


    經過瘴氣加持的拳頭,威力非同小可,霧刃終於能多少體會憧那與雅蕾絲所處的世界。


    同樣的一件事,人類或許需要費盡心力才能完成,妖怪隻需要微不足道的努力就能事半功倍,正因為這樣,她們也飽受了要如何控製這些力量的痛苦。


    唯獨現在,莉莉絲能留給他這些力量——真是太好了!


    拳頭的揮灑隨便都能毀掉車輛,落在對方身上的每一拳,霧刃不曾悔恨。


    霧刃趁勝追擊,實際上——阿德斯克一直虎視眈眈,伸過來的手對他釋放了瘴氣,霧刃二話不說采取了低姿態,跟著使用瘴氣對付,瘴氣相抗衡的結果——是霧刃被硬拚的反作用力踢出煙幕。


    然而,在他往後一仰翻過身之前,其實已經在還未完全消散的瘴氣薄幕中,埋下一個伏筆了。


    四散衝出的瘴氣之手,形成巨大包圍網,向下俯衝攻向敵人。


    路西法出麵,擺出戰鬥架式,能力的發動三兩下清除了路況。


    不過此時的霧刃,已經衝入敵陣,順勢踢斷路西法的腰,阿德斯克的從旁探頭,先一拳打飛了他。


    簡直毫無死角的攻擊,霧刃又一次體會到自己與父親的差距——還沒!因為早在那時,他已經利用了人類不見瘴氣的死角,將瘴氣捆在阿德斯克的大腿了。


    “阿德斯克!”


    所以,打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自己的父親!這點從沒變過。怒喊的同時,霧刃將所有的瘴氣都投資在了這次的拔河,一口氣將對方拉了過來。


    “阿德斯克!”


    霧刃的認真,沒有換來阿德斯克的恐慌,緊握的拳頭即將飛往對方的臉,甚至出現了對方想以拳頭迎擊的局麵——他們父子的拳頭,就在旁觀者清的局麵相互碰撞。


    火花四射,滿溢的瘴氣向外噴發,霧刃的態度卻漸漸軟了下來。


    因為——他究竟打到了什麽?無法理解,自問自答得不到答案。好硬,硬得不象話!雖然他曾經交手過這樣的敵人,但根本不能和阿德斯克比。


    這是什麽——簡直……簡直就像是數百萬人的重量全壓在他的拳頭上一樣!


    擁有瘴氣的霧刃不再是對手,放棄追擊的打算,而受對方反製,瘴氣破碎,霧刃被擊飛了。


    原來……是這樣啊。


    霧刃好像明白了什麽。


    因為明白了,所以腦中漸漸出現不相幹的訊息——


    基路伯過去會願意在他的底下做事,霧刃已經覺得不是偶然。偶像——想必那時的基路伯對父親的看法,不會隻是屈服於這兩個字。


    但是,他還想打,對方也還沒倒下,卻隻見阿德斯克與路西法張開雙臂,點燃內心的熱焰,陸續向霧刃投以更深層的瘴氣,無法抵抗,再這樣下去形式又會被逆轉。


    霧刃已經沒有辦法了。


    思考與戰術無法挽迴這個場麵,放棄也不在霧刃的字典裏,最後——他被打入瘴氣的皮囊中。


    霧刃徹底倒下了。


    --


    倒在一個隻有純白的空間中,徜徉在虛無的大海,他放開全身的力氣,兩眼無神地觀望天上的風景,那裏是什麽都沒有的純白。


    “我到底……”


    霧刃捫心自問,然而不會有人迴答他,因為這個空間隻有他一人,沒有阿德斯克,也沒有路西法,是可以讓他冷靜想想並揣摩至今種種的好地方。


    但是,會到這種地方,可見自己差不多了。


    輸了,徹徹底底輸了。


    投注所有的心血,與大家一起來到這裏,為的就是打倒阿德斯克拯救美索不達米亞王國,結果是這樣。


    辜負了所有人對他的期望,踐踏了莉莉絲與公爵們借給他的力量。


    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一炬,阿德斯克那家夥——想必那家夥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個瞬間吧。


    佩服再佩服,阿德斯克是一流的戰術家、策略家,更是超越基路伯政治力的政治家,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局麵,根本都在他計劃的藍圖內。


    霧刃再怎麽頑強抵抗都沒意義了,這個身體將成為對方的東西——


    ——杵著不動是一天,行動也是一天,那哥哥怎麽不試著去拚拚看,在結果出來之前,誰輸誰贏很難說吧!


    仿佛是死前的跑馬燈,霧刃竟然聽見雅蕾絲曾對他說過的話。真是尷尬啊……會在這時再次領教到妹妹的教誨。


    ——對……霧刃,我終於迴來了。能再一次和你說:我喜歡你了!


    繼妹妹之後是女友嗎?說起來,萊夏會說出這些話,不就代表著在她接受裏側技術移除活死人細胞的期間,是有意識的,她不想分開,卻非得分開,所以才懂得珍惜之後與霧刃他們相處的每一寸光陰。


    ——現在和未來哪個重要?


    作為壓軸的果然是憧那,也是這句話,讓霧刃勇敢前進直到今天。


    雙手握拳,慢慢從上半身起身,無視重力與傷勢的限製,霧刃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借用了莉莉絲給他的力量。


    空間從各處出現龜裂,如同玻璃般崩陷後,趁著對方還搞不清楚狀況,霧刃率先投出了瘴氣的散彈。


    遭到奇襲的阿德斯克與路西法,都被攻擊所吸引,霧刃妖化後在他們的身後現身補上一刀——在那之前就被路西法的瘴氣製止,霧刃強行退後,阿德斯克也已經繞到他的身後,又是一個前後夾殺的局麵。


    此時的霧刃不再是過去的霧刃,靜下心後眼裏所見的景物不同了,看得更清晰、更透亮,在阿德斯克與路西法各自揮拳,不急不徐地接下後將他們扔出去。


    瘴氣的集合體追擊而去,不留情麵地連環攻擊,終於打中了阿德斯克,卻因為霧刃太過專注,絲毫沒有注意路西法之後的動向,當他再次捕捉到路西法的身影,腹部已經中彈。


    痛楚緩和了他想再戰的欲望,可是衝不散他想贏的決心,一股腦放空身心,霧刃發動毒辣的瘴氣,扭斷了路西法的右手,往他的臉就是一拳,打得路西法鼻青臉腫。


    借著路西法這個肉盾,阿德斯克又一度瞞天過海般悄然對霧刃伸出魔掌,險些中目標他,以踢擊還以顏色,對方防守,霧刃追加拳頭,阿德斯克再防守,第三者的路西法往上一個切砍,易碎如保麗龍的防守線被攻破,接著就看阿德斯克與路西法的巡迴演出。


    霧刃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埋進瘴氣的深穴,然而他還是無所畏懼地以強壓迴去,光芒碎裂,斬斷路西法,霧刃與阿德斯克又一次拜見彼此的尊容。


    到頭來又是瘴氣之間的真劍勝負。


    雙方做好最後一戰的準備,凝聚體內所剩不多的瘴氣,對彼此發動總攻擊,而在這一方麵,阿德斯克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無論是體力或對瘴氣的靈活度,對方明顯在我方之上,要說霧刃還能持續到現在的理由……沒有了,隻有不能輸的這個念頭,是他絕無僅有的重要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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