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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神農架,貓兒觀村,一座木房子的地下室內。


    斯仁和葉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頓,酒足飯飽後有了力氣,斯仁將齊貴拎起掛在橫梁上,葉陽則拿著一把尖刀在石頭上來迴的磨,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梟龍、狼霸、阿拉太、章船、柳甲五人則戴著麵具圍在齊貴身邊,滿室陰森恐怖的氣氛。


    齊貴一看這陣勢,嚇得腿軟筋麻,渾身打顫,心裏胡亂猜想著:“他們要活刮我?或是剝我的皮?莫非放幹全身的血?還是要開膛破肚挖我心肝?”齊貴越想越恐。


    這棟房子是段七和金子奉唐海之命租來的,房子地處貓兒觀村最邊緣的半山坡上,離其他人家相距三四裏路,房東一家都在夷陵做買賣,因此空著沒人住,段七和金子選中這房子,正適合眾人隱蔽。


    唐海讓秋光和唐喜在屋外隱蔽處觀察外麵情形,自己帶著山勇、世安、段七、金子戴上麵具緩步來到齊貴麵前,葉陽見唐海來了,問道:“大哥,都準備好了,動手吧?”


    唐海並不答話,而是圍繞齊貴轉了一圈,齊貴也看出唐海乃眾魔之首,連聲哀求:“好漢要金要銀盡管開口,但求饒小人一命。”


    唐海冷笑道:“你不是佛子嗎?聽說你有五百羅漢護體,我想試試你的五百羅漢有多厲害。”


    齊貴慌忙道:“哪裏有五百羅漢護體,那都是騙人的,我隻不過是個凡人,求好漢高抬貴手放過我!”


    “那你願意跟我說說大佛國的事嗎?”唐海慢悠悠地開出了條件。


    齊貴連忙迴道:“願意,願意,好漢要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


    唐海朝斯仁擺擺手道:“先放下來,如果他不說真話再吊起來剝皮。”


    斯仁答道:“好嘞!”麻利地將齊貴放下,解開綁紮在他身上的繩索,再將其按坐在一張凳上。唐海在齊貴對麵坐下,告誡道:“你要是有半句虛假之詞,休怪我兄弟幾個毒辣。”


    葉陽拿著明晃晃的尖刀在齊貴臉上比劃了一下,齊貴驚悚萬分,誠惶誠恐地道:“齊貴絕不敢有半句虛話。”


    唐海點點頭,漫不經心地道:“那好吧,先說說你是哪裏人,如何當上佛子的。”


    齊貴似乎陷於深沉地迴憶中,仰頭上望,歎了口氣,慢慢述說起自己的傳奇經曆來。


    齊貴原是廣西玉林人,三歲喪父,五歲隨母改嫁遠赴山東濰坊,繼父家世代行醫,在市鎮上開有藥鋪,齊貴自小就在藥鋪裏忙碌,慢慢地對藥材有了濃厚的興趣。繼父見其好學,就教齊貴識藥、辨藥、煎藥、把脈、開方子,十餘年後,齊貴竟然精通醫學藥理,在藥鋪裏能獨當一麵了。


    有一次繼父為病人看病開藥,一老人發熱、頭疼,繼父診斷為風熱病,開了個藥方讓齊貴抓藥,一直站在旁邊看繼父診斷的齊貴沒有接藥方,而是提醒道:“爹,這位老爺爺患的不是風熱病,是風寒病,風熱與風寒症狀相似,極難區分,但有兩點不同,風熱病有汗,鼻塞流黃涕,而風寒病無汗,鼻塞流清涕,這位老爺爺渾身無汗,鼻流清涕,因而得的是風寒而非風熱。”繼父聽了大驚,仔細複查老人的病症,果然是風寒病,不得已重新開了個藥方讓齊貴抓藥。齊貴接過藥方一看,依舊不動,又道:“爹,一般的病人用這藥方自然藥到病除,但是這位老爺爺年近八旬,不適宜用甘草、胖大海、決明子,孩兒以為應該換成荊芥、防風、柴胡、前胡、白芷、川芎。”繼父聽後想了想,覺得齊貴說得很對,遂讓齊貴開藥,齊貴按照自己的藥方給老人抓藥,老人服用後很快康複了。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遍了濰坊,許多病人慕名前來找齊貴看病開藥,一時生意火爆,門庭若市。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繼父去世,因齊貴沒有官府頒發的行醫批文,隻得關了藥店,拋下老母遠走他鄉,做了個行腳郎中。一日來到西安府,因給病人治病,引起西安城內官府醫館的不滿,眾大夫將齊貴告上長安縣衙,恰巧西北邊關戰事緊張,長安縣令見齊貴年輕力壯,遂小題大作,將他杖打二十板,發配酒泉戌邊。就這樣,窮困潦倒的齊貴稀裏糊塗地成了一名囚徒。


    到了西北邊陲,因齊貴醫術精湛,受到指揮僉事特別看重,留在軍中專為官兵治傷,時間一久,獲得自由出入軍營的權利,甚至上街買藥也任其自如,如此一晃就是三年。齊貴掛念母親,思鄉心切,一日,趁出來買藥的機會,攜帶買藥的五兩銀子潛逃而走,步行二十多天到達涼州城外。齊貴因無官照路引,不敢擅自入城,又因用光了買藥的銀子,沒有了迴家的盤纏,無萬般奈,隻得在城外鄉村裏租了間破屋子,欲暫時給人做個幫工,待掙夠了盤纏再啟程迴鄉。


    次日早晨,齊貴出門準備尋一份活兒幹,卻在街上碰到一個暈倒的粗壯漢子,大家見了都躲得遠遠的,齊貴暗想:“我要是把他治好了,定然能名聲遠播,那時百姓慕名前來求醫,何愁賺不到盤纏?”齊貴蹲下去仔細探查那人,發現他並無疾病,僅是饑餓數日後體力衰弱,隻要吃飽了肚子就能蘇醒過來。齊貴大喜,卻假裝驚訝,對圍觀者道:“此人得了罕見疾病,必須馬上用藥,否則就沒救了,來,鄉親們幫一把手。”幾個熱心人走近前來,與齊貴一起將那人扶進齊貴租住的屋子裏,齊貴裝模作樣的把把脈,摸摸額頭,掐掐人中,查眼觀耳一番,複分開嘴唇看看牙齒,然後喂了點稀飯,又匆匆到藥店隨便買了點藥給那人煎熬喝下,沒過多久病人果然蘇醒過來,眾人個個稱讚齊貴醫術精湛。


    那被救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落魄的苗少春。


    苗少春也與齊貴一般,有著一段悲傷苦澀的辛酸經曆。


    苗少春本是湖廣醴陵人,家中是老大,下有兩弟兩妹。苗少春自幼聰明伶俐,但頑劣不化,時常逃學,父親無奈,隻好送他去學木匠,誰料此兒卻偷偷跑去潭州學武。十五歲時,父母在幫官府修建倉庫時不慎摔死,縣衙僅賠了八兩銀子了事,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也被迫輟學,由叔叔撫養。父母亡後,苗少春交不起禮金被趕出師門,但他學武之心不死,求藝之誌彌奸,先後到少林寺、武當山、天津靜海縣苦學本領,又在山東、河南、陝西等地廣拜名師,做過莊園教頭、官府快手、武館拳師。後來在鳳翔府陳家莊做教頭時,因與莊主陳寧的小妾袁小小私通被人察覺,袁小小害怕陳寧責罰,哭訴苗少春調戲自己。陳寧大怒,帶領數十家丁將苗少春擒獲,綁在莊園樹樁上,一頓毒打後準備次日送官治罪。那袁小小害怕苗少春到了官府後說出通奸實情,毀了自己名聲,深更半夜放了苗少春,苗少春卻忘恩負義,一拳打死袁小小,黑夜中逃出陳家莊,流落到涼州衛。


    此時的苗少春三十七歲,獨自一人流落街頭,無妻無子,無權無勢,無名無利,無依無靠,心裏不禁著急,暗道:“我堂堂七尺男兒,身強體壯,武藝超群,卻落得個流落街頭的下場,真是笑煞世人。”


    恰好路邊擺地攤賣舊書的販子正在吆喝,苗少春苦悶無聊,無意間朝那舊書瞄了幾眼,忽見一本黃色封麵的《五公經》。苗少春又驚有喜,聽父親說,苗家祖上曾有先輩是大巴山大佛國太師,後因遭受鎮壓,不得已逃到湖南醴陵安家,當時大佛國的經典經文就是《五公經》。苗少春馬上蹲下翻閱起來,越看越喜,越看越迷,如獲至寶,愛不釋手,當即買下後,興匆匆藏到一間破廟裏徹夜通讀,反複琢磨,不知不覺天已佛曉。苗少春心潮澎湃,難以自製,暗自思忖:“大佛國雖亡,但我乃忠良之後,如今天賜《五公經》,莫非讓我重振佛國,再創輝煌?”自此以後,苗少春找來很多佛教經文研習,經過三個月的運籌,最終決定到大巴山區傳教立國,榮登大寶。


    可是,苗少春幾日未食,僅走出十餘裏遠,就餓暈倒地,幸好遇到齊貴。


    “這位大哥,你是哪裏人?怎麽會暈倒在街頭?”齊貴關切尋問。


    苗少春見圍觀了那麽多人,再加上肚中饑餓,有氣無力,懶得開口說話,眼睛微閉,並不搭理。


    齊貴直道這人需要休息,遂對眾人講:“這種病需要安靜,吵鬧不得,大家都迴去吧,休叨擾病人休息。”


    大家本來都是來看熱鬧的,現在見人已經蘇醒,也不再圍觀,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齊貴送眾人出門,一老者抓住齊貴的手道:“先生精通岐黃,我們村亦有一些病人,我們迴去,叫他們前來找先生,但願先生能解他們的病苦。”又一婦人道:“大兄弟,我兒子這幾日不停地咳嗽,你能治不?”齊貴大喜,忙道:“好說,好說,小人自小學得岐黃之術,頗懂醫理,你們有什麽病人隻管帶來就是。”


    與眾人嘮叨了一陣,見大家都走遠了,齊貴嘿嘿地笑了笑,自語道:“我有一技在手,何愁衣食?”


    “天醫!天醫!我的天醫,你在哪呀?”齊貴迴至屋內,見苗少春眼睛雖然閉著,嘴裏卻不斷地喃喃自語著。


    “什麽天醫?你說什麽?”齊貴返迴房內,聽到病人滿嘴胡言,納悶不解。


    苗少春知道眾人已經離去,遂睜開眼睛,疑疑惑惑地問道:“這位賢弟,是你救了我嗎?


    “是呀,我見你倒在路邊甚是可憐,故背來這裏,你是哪裏人,何故暈倒?”


    “怎麽會是你救我?不對呀,應該是天醫救我才對。”


    “什麽天醫?你這人好奇怪哦?”


    “奇怪?對你們凡人來說,當然覺得奇怪了,”苗少春微微搖首,失望地閉上眼睛,茫然自語,不再與齊貴說話。


    “哈哈,那你是神仙?”齊貴樂了。


    苗少春眼睛微閉,喃喃自語:“我是虛空藏菩薩轉世,來做天下佛主的,我的天醫醫術高明,自山東而來助我治理天下,可是,他為何還未現身?怪哉……”


    齊貴一驚,自己就是從山東而來,而且精通醫學,莫非?


    “你的天醫是什麽樣的人?你要做什麽佛主?”


    苗少春睜開眼睛,費力地爬起來,久久注視著齊貴,而後神秘言道:“兄弟,你救了我,我就對你說實話,你不要對外人泄露。”


    齊貴蒙蒙地點頭,就像小孩子專心聽師長教導一樣。


    “我本西天虛空藏菩薩,因下世之人不信正法,無有善行,不敬天地,不孝父母,忘師背道,積惡成山,佛祖命我下界為天下佛主。我七歲時就被神靈招上昆侖山,在山上仙洞中靜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日,現在來到塵世傳道,佛祖給我派了天將一名助我打天下,天相一名助我治盛世,天醫一名助我救萬民。我昨日得夢,佛祖告訴我今日會遇到一位來自山東的神醫,他就是佛祖派給我的天醫,讓我帶天醫一同前往大巴山建功立業,傳教立國,共創太平盛世。”


    聽了這話,齊貴目瞪口呆,暗想:“我醫術高明,卻懷才不遇,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莫非我就是天醫?”


    “佛主,我就是你的天醫呀,”齊貴驚愕後猛然醒悟,撲通一聲跪下,朝佛主苗少春磕頭就拜。


    “天醫,原來你就是我的天醫,你哪裏人?”苗少春也顯得很激動,忙下床扶起跪在地下的齊貴。


    齊貴激動地說:“我來自山東濰坊,自幼精通醫學,但一直懷才不遇,今天有幸遇到佛主,情願誓死追隨。”


    就這樣,苗少春收到了自己的第一個跟隨者。二人到了大巴山,剃發為僧,到處宣講《五公經》。大巴山區道路閉塞,民多愚昧,再加上齊貴能為大家治病,因此很快騙取了百姓的信任。苗少春自稱虛空藏菩薩下凡,奉佛祖之命為天下佛教之主,教化萬民,濟度世人。苗少春選出十個佛子,每人負責一縣佛事。其中天醫齊貴為華佗轉世,協助佛主救治天下萬民,被封為神農架佛子。天武宮獻為關公轉世,協助佛主鎮壓妖邪,被封為太平縣佛子。天淨仲華為周公轉世,協助佛主淨化世風,被封為興山縣佛子。天師李言為孔子轉世,協助佛主教化萬民,被封為寧強縣佛子。天善安濤為虞舜轉世,協助佛主推行孝悌,被封為城口縣佛子。天宗柯永良為達摩轉世,協助佛主發揚禪宗,被封為南江縣佛子。天蘊周無為乃周莊轉世,協助佛主消滅五蘊,被封為鎮巴縣佛子。天慧黃尤水為趙公明轉世,協助佛主守護正法,被封為房縣佛子。天緣杜鴻為賈思勰轉世,協助佛主勸課農桑,被封為巫源縣佛子。天福何胤為福星下凡,協助佛主增加萬民福德,被封為鎮坪縣佛子。


    說完大佛國的故事,齊貴哀求道:“好漢,我所知道的全部都說了,沒有半句虛假之詞,望好漢開恩恕罪。”


    唐海怒道:“苗少春夢遇佛祖,你冒稱天醫,此等小兒伎倆隻可愚弄百姓,豈可騙得過我?”唐海對葉陽道:“動手!”


    葉陽喜道:“好,剝皮我最在行了,看我的。”


    葉陽拿刀近前,齊貴慌忙求饒:“且慢且慢,好漢聽我細說緣由。”


    唐海起身正要離去,見齊貴求饒,又坐下來道:“你且說來聽聽。”


    齊貴嚇出一身汗來,道:“不敢欺瞞各位好漢,苗少春夢遇佛祖之事確是蹊蹺,正是因為如此神奇,我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故而死心塌地追隨他。直到五年前的一天,我去佛殿辦事,苗少春留我暢飲,那日他連飲數碗,我因急於返迴,喝了三碗後推脫不飲,直言要趕迴聖殿去給佛民治病。苗少春當時酒醉,罵道:‘你治什麽病?真以為自己是華佗轉世天醫下凡?今日須醉在本尊腳下,否則休想離去。’我聞言大驚,暗自揣摩他話中之意。後來,我重金收買了一個才色俱佳的女佛民,將他獻與佛主,令他探明苗少春的來曆。她得寵後悄悄告訴我,佛主實乃一無籍惡棍,醉後曾言,當年我救他後送眾人出門,他肚中仍然饑餓,爬起來到我破屋裏尋找食物,哪知吃的沒找到,卻發現三本醫書,一封待寄的家信。苗少春見我書信寄往山東濰坊,知我是山東濰坊之人,又見我有醫書三本,猜知我是一個落魄的郎中,因此誆我說他夢中見佛,引我上他的勾兒。自那時始,我才明白所謂的三期普度大法救度世人都是騙人的,可轉念一想,如此也好,我有吃有喝,有玩有樂,樂得裝這個糊塗,遂殺了那女佛民,繼續做我的天醫佛子。”


    梟龍、阿拉太、魯奇等人聽了,個個憤怒。


    唐海又問:“苗少春與十大佛子有何本領?”


    齊貴見唐海語氣緩和,似有不殺之意,心中大喜,諾諾迴道:“苗少春的武功獨步江湖,我們剛來傳教時,常有人不信三期普度大法,一日,有五十多人攔住我和苗少春等十餘人,指名要打佛主苗少春,試試他是否真有千佛護體,苗少春一個人赤手空拳,一口氣將對方打趴三四十個,自己一點傷痕都沒有。也就是從那時起,大家都相信他是真正的佛主。十大佛子中宮獻、安濤、黃尤水、何胤武功也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天蘊佛子周無為擅長算命,我和天淨佛子仲華都是大夫出身,能給人看病。天師佛子李言是先生出身,能背誦《五公經》。天緣佛子杜鴻和天宗佛子柯永良二人雖會一些拳腳,但是武功平庸,二人主要是能言善辯,擅長蠱惑人心。”


    唐海怒道:“你等如此齷蹉,不殺你何以昭彰天理?殺!”


    葉陽答了聲“好勒!”拿著尖刀,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正要動手,唐喜道:“大哥,殺死在這裏弄髒了地方,不如將他帶到山上去,殺了也要好就地掩埋。”


    唐海道:“說的是,此事須仔細了,休要留蛛半點兒絲馬跡。”


    唐海不顧齊貴嘶聲裂肺地苦苦哀求,帶著幾個人飄然離去。唐喜、葉陽、狼霸、柳甲、章船五人將齊貴困了個嚴嚴實實,用毛巾堵住嘴,又拿黑布袋套住腦袋。狼霸一肩扛起,唐喜和葉陽帶路,三人打開大門,在黑夜中朝山上飛奔而去。


    2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齊貴聽到扛自己的人道:“實在扛不動了,要不就在此處剝皮抽筋。”另一人迴道:“也好,這裏是懸崖峭壁,人煙罕至,剝皮抽筋後丟在此處不會被人發現。”又一個道:“他娘的累死人了,依我看,幹脆丟下懸崖摔死,何必剝皮抽筋徒增麻煩。”抗齊貴的人道:“也好,你過去看看懸崖多高,丟下去能摔死不?”又一個道:“你們稍候,待我過去查查深淺。”另一個聲音道:“小心點。”


    齊貴聽了三人說話,內心惶恐,雖不停掙紮,但手腳被捆縛得死死的,根本就無濟於事。


    “哎喲,拉住我,快,快來拉我!”不遠處傳來驚慌地、急促地唿救聲和大塊石頭掉下懸崖的撞擊聲,顯然是人不小心在懸崖邊溜了下去,另一人罵道:“廢物,怎的如此不小心,抓緊了,我過來拉你。”然後就是一陣跑步過去的腳步聲。又過了一會,那邊傳來喊話:“你也過來幫忙,我拉不動。”齊貴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扛齊貴的人也急衝衝地跑過去幫忙,隻聽那邊傳來“抓緊了”、“哎喲,不行,我也要溜下去了”、“救命”、“你要拉我做陪葬呀?快放開我”、“放開我、”“哎呀”……”


    最後的“哎呀”聲極度絕望,是從山穀的半空中發出來的,顯然是人已經掉下去了,絕望之下從空中傳來的最後唿喊。


    接下來是一片沉寂,死一樣的沉寂。


    萬籟此俱寂,但餘唿吸聲。


    齊貴雖然被摔在地上,但是耳朵聽得清清楚楚,莫非?這三個惡魔掉進深淵了?


    又等了一會,確實沒有一點兒聲音了,齊貴再才意識到那三個人真的掉下去了,齊貴欣喜若狂,哈哈,老天有眼,佛祖保佑,惡魔死了,我得救了。


    雖然安全了,但是齊貴頭被蒙,嘴被堵,手被縛,腳被綁,動彈不了,也不敢動彈,因為齊貴不知道自己離懸崖到底有多遠,萬一自己在地上滾動,也掉下去了,豈不悲哉?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貴感到身上炙熱炙熱的,這是被太陽照射的感覺,應該是天亮了,太陽出來了。齊貴心想如果一直沒被他人發現,那自己就要餓死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有好人,最好是佛民發現自己。


    齊貴用耳朵傾聽,盼望著有人路過此地,令人失望的是一直寂靜無聲,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齊貴慢慢地絕望起來。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或許真有五百羅漢護體,正當齊貴對活下去不抱多大希望之際,影影約約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


    當聲音靠近自己時,齊貴拚命用腳拍地,期望能讓來人發現自己,可是這腳步聲卻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在靠近自己後又變得越來越小了,顯然來人並未發現自己,而是從身邊經過後又朝遠方走去了。


    齊貴簡直要發瘋了,嘴巴拚命吐氣,期望能發出聲音,全身拚命扭動、翻滾,盡可能的多發出聲音,這可是最後的救命機會,如果不抓住,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什麽聲音?”齊貴終於聽到有人說話了。“那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另一個聲音說道。


    齊貴繼續拚命掙紮,翻滾,用身體撞擊四周的灌木叢林。


    “這裏有個人!”一個聲音驚訝地喊道。


    謝天謝地,終於被人發現了。


    來人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套在齊貴頭上的黑布袋子取掉,然後拿走塞在齊貴嘴裏的毛巾,其中一人問道:“你是什麽人?怎麽被困住手腳?”


    齊貴揣著粗氣,有氣無力地道:“快救我,幫我解開繩子,我被妖孽綁住了。”


    “胡說,我們大佛國哪裏有妖孽?”二人中的一人抗議齊貴的說辭。


    “你們是佛民?太好了,我是天醫佛子呀,本尊昨晚斬妖除魔,不想反遭妖魔暗算,快給本尊解開繩子。”齊貴似乎是在下命令。


    “啊?你是佛子?”那二人將信將疑地仔細端詳著齊貴,過了一會,其中一個驚道:“哥哥,真是佛子,快,快解繩子。”


    二人趕忙給齊貴解開繩子,然後納頭俯拜。


    齊貴也不管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而是趕緊四周查看一番,隻見離自己四五丈外果然是一懸崖峭壁,齊貴壯膽靠近一看,崖高陡峭,穀內煙霧朦朧,深不見底,隻見腳下一二丈遠處有一突起的石頭,上麵有一大塊鮮紅的血跡,猜想應是昨晚那三個魔人掉下懸崖時撞擊石塊所留。


    “真是天理昭昭,惡有惡報,”齊貴暗想,心中對佛祖更是敬畏有加,齊貴退到安全地點,雙掌合十,暗念阿彌陀佛。


    默念完畢,齊貴對解救自己的佛民兄弟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趕快帶我離開這裏,送我去聖殿。”


    那兄弟二人中的哥哥道:“這裏是摩天嶺,離聖殿大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我們背您迴去。”


    哥哥背起齊貴,三人沿著林間小道緩慢前行,齊貴一路上將自己如何與妖魔戰鬥的經過繪聲繪色地吹給兄弟二人聽,妄言什麽斬妖除魔時遭到三個惡魔暗算,不慎被綁,最後道:“我有五百羅漢護體,他們這些妖孽豈能害我!”


    走在前麵的弟弟問道:“佛子,佛主是虛空藏菩薩轉世,我和哥哥在家常年供奉虛空藏菩薩靈位,我們有神靈護體嗎?”


    齊貴道:“隻要虔誠念佛,多學三期普度大法,熟讀《五公經》,虛空藏菩薩當然會保佑你們。”


    “可是聖殿裏怎麽沒有供奉虛空藏菩薩像呢?”弟弟不解地問。


    這一問還真把齊貴給問住了,寺廟裏一般都是供奉西方三聖、釋迦牟尼、彌勒佛、四大天王、地藏王菩薩、韋陀尊者、十八羅漢,還沒有供奉虛空藏菩薩的。


    哥哥道:“當然有供奉虛空藏菩薩的,我有一個朋友在西康甘孜,擅雕佛像,我就看到他有一尊虛空藏菩薩像,高一丈,**神聖,可惜我們家房子太小了,不然我就買來供在家裏。”


    齊貴聽了喜道:“佛主乃虛空藏菩薩轉世,聖殿就當供奉佛主法身才是,你朋友果有虛空藏菩薩神像,你隻管買來,我將他供在聖殿,朝朝膜拜,暮暮朝貢。”


    “太好了,佛子既有此意,我自當親自去一趟甘孜,另外,我覺得我們聖殿可以改名為虛空藏寺,專供虛空藏菩薩神像,如此一來,佛民雖無緣目睹佛主聖容,也可常來參拜佛主法身,多積功德豈不更好,”哥哥提議道。


    齊貴一想這主意真不錯,自己要是將飛龍寺改為虛空藏寺,供奉虛空藏菩薩,不僅能增加功德,而且必定能討佛主苗少春的歡心,佛民得知我的聖殿裏專供虛空藏菩薩,想必都會來我聖殿上香膜拜,香火也會比其他佛子的聖殿旺盛,豈不是一舉三得?


    到了飛龍寺,齊貴敲開寺門,開門的佛奴謝研、蘇碧見佛子歸來,大喜道:“佛子可迴來了!”齊貴也不應答,趕緊帶著兄弟二人進門,親自轉身將大門栓上,匆忙朝著自己的佛堂走去。入了佛堂,那兄弟二人和謝研、蘇碧也跟了進來,齊貴令蘇碧關上房門,一屁股坐在佛椅上一言不發,謝研、蘇碧見佛子滿身傷痕,慌忙跪在地上磕頭。


    此時的齊貴稍加安心了些,對跪著的謝研、蘇碧道:“我一天不在寺內,可有什麽消息?”


    謝研雙手合掌道:“佛子昨晚一夜不迴聖殿,今天有八位護法和十餘位佛民求見,說昨晚斬妖台出了妖魔,得知佛子昨晚未歸,他們就都迴去了,說是要聚集更多的護法和佛民一起去斬妖台尋您。我們也不知道斬妖台在什麽地方,又不知他們所言是真是假,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寧。”


    齊貴心想,自己被抓,死裏逃生,此事狼狽不堪,要是張揚出去,豈不遭人笑話,影響自己的威信?如讓佛主聞知,隻怕自己的佛子地位都保不住,所以,此事萬萬不可讓他人知道。想到這裏,佛子齊貴強做笑臉道:“是有幾個妖魔,都被我鎮壓了,你們不必驚慌。護法和佛民再來聖殿,你帶他們到羅漢堂,我自會向他們傳達佛旨。”


    謝研和蘇碧喜形於色,答應道:“是。”


    “這兩位是我大佛國佛民,你們趕緊全排一間房間,稍候帶他們去休息,”齊貴安排道。


    謝研和蘇碧應了聲後退出,齊貴問二人:“你們叫什麽名字?哪個村的?”


    哥哥迴答:“我們是福建人,在這裏做生意,我叫王風,弟弟叫王雨,我兄弟二人住在宋洛鄉集市上。”


    齊貴喜道:“原來你二位就是夜夢菩薩,疾病痊愈的福建兄弟?”


    王風道:“我兄弟二人深受佛恩,甘願為大佛國赴湯蹈火!”


    齊貴欣喜地望著這兩個機靈憨厚的年輕人,誇獎道:“好樣的,你們也別迴宋洛鄉了,留在飛龍寺跟隨本尊,做個聖殿法使,保你兄弟二人前途無量,將來功德圓滿,必成正果,豈不勝過在街上賣米!”


    王風王雨驚喜不已,忙跪地朝拜,謝佛天恩。


    王風、王雨走後,齊貴獨自一人做賊似的來到大雄寶殿,跪拜於釋迦牟尼像下,暗暗祈禱:“佛陀,弟子齊貴,一心向佛十二年,其間雖有淫樂,卻誠心供佛,精進虔修,今惡魔出世,萬望佛陀庇佑。”


    三磕九拜過後,齊貴迴到宿房躺下,可久久不能入睡,腦子裏總是閃現著妖魔的身影。齊貴暗思:這幫人顯然不是一般妖魔,他們出手狠毒,竟然打散百餘佛民,誅殺法衛、護法和佛民五十多人,這是大佛國創教立國以來第一劫難,以後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思來想去,齊貴決定將聖殿飛龍寺改為虛空藏寺,一來討好苗少春,加強自己在大佛國的地位,二來增加聖殿香火錢,招兵買馬,增加防衛力量。


    次日一早,謝研、蘇碧果然來敲門道:“啟稟佛子,護法唐晉、曹凱、許士全帶領二百餘佛民來到聖殿前,因人多,我二人未讓他們進羅漢堂,著他眾人在大雄寶殿外等候法旨。”齊貴聞言一躍而起,稍作準備後,帶領二佛奴昂首挺胸來到大雄寶殿前,眾人見齊貴現身,一個個都雙掌合起,口稱“阿彌陀佛!”


    齊貴故作輕鬆狀大聲問道:“唐護法,你們帶這麽多佛民前來何幹?”


    唐晉道:“前晚本鎮護法帶十二個佛民參加斬妖大會,聽迴來的佛民說斬妖台出了千百個妖魔,帶隊護法不知去向,我昨天來聖殿不見佛子,因此今天與曹護法、許護法召集二百三十餘佛民前來聖殿護法。”


    曹凱也道:“聽說出了許多妖魔,大家很著急,因此特來斬妖除魔。”


    “我們鎮也有很多佛民傳言這幫妖魔兇狠,見人就殺,邪氣衝天,為保聖殿周全,我們特來護法。”許士全也鬥誌昂揚地發表戰鬥宣言。


    齊貴跟隨苗少春十餘年來,熟讀《五公經》,也學來了隨口胡謅幾句詩文的本能,隻見他雙掌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而後誦道:


    妖魔鬼怪來做亂,自有千佛壓深山。


    憑他邪氣萬重厚,我自涅槃上青天。


    念完詩文,齊貴強做輕鬆自如狀,嗬嗬一笑道:“是有百十個妖魔作惡,也傷害了我們不少護法和佛民,但我有五百羅漢護體,區區幾個妖孽豈能興風作浪,他們都已被我鎮壓。今日我即靚見佛主,請佛主作法,將為大佛國獻身的法衛、法使、護法、佛民送入樂土,大家不必憂慮。”


    大家聽說佛子已經輕輕鬆鬆地將妖魔給鎮壓了,個個歡喜,齊聲高喊:


    斬妖除魔護正法,三期普度證圓通!


    齊貴暗想這幫黑道惡煞太恐怖了,我的法衛、法使都死了,不加強聖殿的防衛力量不行,於是又傳法旨道:“佛主乃虛空藏菩薩轉世,本尊打算將聖殿飛龍寺改為虛空藏寺,專門供奉虛空藏菩薩。唐護法、曹護法、許護法,你們每人帶領十名精壯佛民留下聽候法旨,其餘佛民各迴本村。”


    唐晉、曹凱、許士全大喜,能被佛子留下來在聖殿裏為大佛國護法,這是莫大的幸事,三人各自留下十名精壯佛民,將其他人全部遣迴,興奮地等待著佛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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