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喜歡,那,他就努力成為她喜歡的樣子吧。


    江晚很苦惱。


    非常苦惱。


    她抱著枕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的事亂成一團麻。


    “娘娘在想什麽?”羅燕湊上來。


    “有點累。”江晚見這混蛋想要蹭過來,一腳將他踢下去,“你該幹嘛幹嘛去,我要休息休息。”


    羅燕有些失落。


    他蹲在一旁,“娘娘討厭我了麽?”


    “怎麽可能?”江晚巴結他還來不及,哪裏敢討厭。


    “那娘娘為什麽不跟我一起睡了?”羅燕湊過來,“從前,娘娘還未出閣的時候,咱們可是經常擠在同一張床上。”


    “……”提起這些黑曆史,江晚就滿臉黑線。


    她那會又不知道羅燕是個男人,就單純地覺得他好看,喜歡抱著他睡。


    現在再抱著他睡,她腦子抽了啊。


    “少來。”她一腳將他踢下去,“我累了。”


    “你出去玩會吧。”


    羅燕戀戀不舍地離開,門哐啷一聲關上的時候,江晚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都特麽什麽事啊。


    前世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可以用往事不堪迴首來形容。


    在這些不堪迴首的記憶中,最開始遭遇的,並不是清都教,而是喻辰宣帥兵反叛。


    前世,喻辰宣說反叛就反叛了,沒有一絲猶豫。他叛亂之後,江晚不得不調集兵力,就算這樣,也被驍勇善戰的喻家軍打的狗血淋頭。


    國家傾覆,若不是羅燕率領著一群江湖高手斬殺了喻辰宣,這國家早就不姓顧,改為姓喻了。


    喻辰宣反叛結束後,國力衰弱,到處都是戰亂的痕跡。


    沒多久便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大災害。


    災害之中,餓殍遍地,受夠了窮苦的人們揭竿而起,那個清都教的規模也在短時間內擴展到最大。


    清都教受到貧民百姓的擁護,輕而易舉攻入京州城,大規模攻入皇宮。


    江晚至今還記得那雙通紅的眼睛。


    那個叫岑白的殺神,不要命地攻過來。


    清都教被鎮壓的時候,岑白仰天長嘯,一邊哭一邊大喊,蒼天落淚,鬼哭狼嚎,淒慘非常。


    江晚依稀記得,岑白先是鋪墊了一堆什麽妖婦作祟,民不聊生,奸後當道,人人得而誅之的詛咒。


    後來,他通紅著眼,鮮血滿地,哭訴著什麽,漁令,今生無法為你報仇,無臉相見,願自毀雙目等等,淒慘得讓人心驚。


    再後來,岑白用那血淋淋的血窟窿對著她喊,江晚,枉漁令戀你一世,你卻不分黑白,將他斬殺,我替漁令不值,江晚,你該遭天譴。


    之類的。


    那岑白的聲音如雷般響徹在耳邊,畫麵也曆曆在目,瞬間,竟有種恍然的感覺。


    一種難言的驚懼感傳來,她仿佛能看見岑白的血侵染了她,一點點將她淹沒,那血窟窿一般的眼睛裏,流出的是血淚。


    漫天紅色,變幻成蔓藤,將她拽入到絕望的深淵。


    一如,那些曾經絕望的記憶。有窒息感傳來,如血的蔓藤纏繞在脖頸處,她唿吸逐漸變得不順暢。


    “喂。”


    耳邊有聲音。


    “醒醒。”


    那清冷的聲音傳來時候,血紅色的噩夢逐漸退卻。


    她惶惶然睜開眼,看到了秦釋之那張欠揍的大臉,恍惚裏,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做噩夢了?”


    “嗯。”江晚擦了擦眼角,眼角有淚水,“很可怕的噩夢。”


    “你去哪裏了?”


    “你想我?”秦釋之拿了濕毛巾來給她擦拭眼淚鼻涕。


    “不想。”江晚懶懶地歪在一旁,剛才的夢境依然心有餘悸。那,根本不是夢境,而是前世切切實實發生的事。


    一切,還是那麽悲壯。


    “夢到了什麽?”秦釋之幫她擦著臉,“臉都哭花了。”


    “夢到了好多事。”江晚抓住他的手,“秦釋之。”


    秦釋之微微一愣,她正兒八經叫了他的名字。


    “為什麽?”她的聲音裏滿是悲慟。


    “什麽?”


    “我不明白。”江晚咬著嘴唇,“我對喻辰宣不好麽?”


    “能給的我全都給了,他功高蓋主,我給他自由和囂張的條件,賞賜想要多少我就給多少,他迴城,我鋪了三十裏紅毯去迎接。”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還要反叛?”


    秦釋之臉色大變。


    “你是不是睡糊塗了?”他捏著她肩膀的手收緊,“這種事可不能胡說八道。”


    在剛才那夢境的影響下,她哭得稀裏嘩啦的。


    “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


    “喻辰宣率兵攻進皇城,他想殺我,想當皇帝,可,我真的把想給的都給他,我隻求他乖乖當他的喻將軍。”


    秦釋之沉著臉。


    他的聲音變冷一些,“你睡魔怔了,清醒清醒。”


    “江晚……”


    他俯下身子,掠奪似的在她唇上親吻了好半晌。


    輾轉,像是瘋了一般掠奪。


    一直到她喪失了力氣。


    “江晚,你給我醒醒。”他咬著牙。


    “啊咧?”江晚愣了好半天,抬起眼,看著一臉複雜表情的秦釋之,又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淚水,“我這是怎麽了?”


    “我剛才……”


    秦釋之歎了口氣,放開她,將毛巾洗了洗給她擦幹淨。他將她的頭發撩到一邊,目光幽幽。


    “你剛才說喻辰宣反叛是怎麽迴事?”


    “……”江晚咬了咬嘴唇,剛才就跟魔怔了一般,竟將隱藏了好久的話對秦釋之這混蛋說了出來。


    這秦釋之可是喻辰宣的人啊。


    她都幹了些什麽蠢事!


    “我做了個噩夢,夢到喻將軍反叛了,殺到皇宮中,差點傾覆了整個王朝。”她想著該怎麽圓潤地將這件事解釋過去。


    “然後呢?成功了嗎?”秦釋之問。


    “沒有,喻辰宣被斬殺,喻家軍被全部斬殺。”她咬緊嘴唇,“我覺得好可怕。”


    “……”秦釋之將她攬在懷裏,“隻是一場夢而已。”


    “喻辰宣他,不會反叛的。”


    江晚沒有迴答什麽。這不是夢,是前世真真切切發生的事。


    喻辰宣反叛之後,便是天災,然後便是清都教起義。


    原本不富裕的國家因為這些天災人禍更加貧窮。


    她一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太後,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朝廷操碎了心。


    所有的一切,症結在於喻辰宣的反叛。


    若不是他突然反叛,國庫不會空虛成那樣,她也不會麵對天災之時束手無策,更不會讓清都教趁虛而入。


    自然也不會有後來的藩王逼宮,外敵入侵……


    “秦釋之。”她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你幫我嗎?”


    “幫。”


    “你會為了我背叛喻辰宣?”


    “不會。”


    江晚失落地放開他,嘴角淒然一笑,“果然……”


    “我會保證喻辰宣不反叛。”秦釋之打斷她的話。


    他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我不太相信喻辰宣會反叛。”


    江晚懶得再開口。


    前世發生的事,終歸是要應驗的。


    不管從哪個方麵應驗,總歸要來。


    比如,奕慧。


    比如,她搬到天香殿。


    比如,清都教的壯大。


    雖然跟前世不太一樣。


    但,該來的一樣也不少,不該來的倒也出現了一大堆,她所經曆的,甚至比前世更加變本加厲。


    她,也更加膽戰心驚。


    “我保證。”他的聲音放柔和了一些,“辰宣他,沒有反叛的心。”


    江晚覺得秦釋之的話可笑。


    他保證有個屁用。


    喻辰宣那種變態級別的冰渣子,腦子原本就不正常,就算秦釋之跟他關係好,也無法說服他吧。


    “我有點累。”她也懶得再談論這個話題,“剛才,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吧。”


    “隻是一場噩夢。”


    秦釋之給她脫了衣裳。


    順便也給自己脫了衣裳,躺在她身邊。


    “不反抗了?”他問。


    “反抗也沒用。”江晚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拱了拱,伸手抱住他的腰,“不如享受。”


    “你倒是想得開。”


    “嗯,想開了,都是浮雲。”她像是囈語一般,“人生在世,及時享樂。”


    “大不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再死一次?”秦釋之眯了眯眼睛,試探著問,“你死過一次?”


    “沒有。”江晚哼哼著,在他懷裏拱來拱去,“秦釋之,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什麽事?”


    “天下女子那麽多,比我好看的也那麽多,為什麽非要跑到皇宮裏,冒著生命危險來招惹我?”她默默地歎著氣。


    “你都不記得了麽?”秦釋之挑起她的下巴,看了半晌,輕聲笑了起來。


    “腦子不好使,不記得。”


    “不記得就算了,在我沒玩膩之前,我會護你。”秦釋之說。


    “……”江晚擰了他一把,“就單憑這句話,我就能殺你千遍萬遍。”


    “我……”她終究還是隻歎了口氣。


    她也算是個天真無邪的好姑娘,江家的家風嚴格,當年她就算跟羅成書私奔也隻是牽牽小手,連吻都沒接過。


    可,從入了皇宮,就被秦釋之這頭狼糟蹋得不成樣子。


    他,大概真的把她當成了泄,欲的工具。


    這太後,實在當得太失敗。


    “在想什麽?”秦釋之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想著該用什麽手段才能將你碎屍萬段。”江晚說,“你可知道,玷汙太後,還是長期玷汙,是個什麽罪名?”


    “死罪。”秦釋之的聲音雲淡風輕,休完全沒有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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