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日子總是重複往返,日複一日的下來,竟是也過的飛快,轉眼便是白雪皚皚轉變為了春和景明。


    草長鶯啼之下,日子竟好似更加悠閑了些。


    三月裏頭,便是離紓甯的產期越發近了,紓甯身子便更沉重了幾分,雖不願意走動,卻又不願意窩在屋裏,竟是愛上了釣魚。


    整日於湖邊坐著,一釣便是一整天,也不拘能否釣得上,反正總是打發時光的好法子。


    紓甯若是坐一整天,林樘便也會陪著紓甯一整天,整日裏下來,兩個人麵上總是能掛著笑容,倒也絲毫不厭倦。


    歲月溫和,時光靜好,便也不過如此。


    隻是除了兩人之外,別的人便也不會那般高興了。


    香雲夢雲更是戴上了痛苦麵具,整日裏連一絲笑模樣都沒有。


    “如今朝中宮中都在議論四殿下大婚之事。我聽說,陛下是有意要興王妃的轎輦從玄武門入宮呢。”香雲素來消息靈通,便是忍不住抱怨道。


    “啊?”夢雲當即變色:“這是什麽道理?王妃入宮竟是要走玄武門麽?”


    “其實……”香雲撅嘴,麵色更多了幾縷晦暗,“宮裏麵人人都說,陛下如此……便是要廢後廢儲了。”


    驚雷轟頂,便也不過如此。


    “荒唐!”夢雲驚唿起來,一向穩重的她竟是難得失態起來:“廢後廢儲均是失德之舉!陛下怎麽能如此?”


    “你小聲些,別被咱們姑娘聽見了才好。”香雲忙地阻攔夢雲,便是更加謹慎了些:“如今咱們姑娘正是緊要時候,可別被氣著了才好。隻希望陛下千萬別這般昏了頭,若是真當昏了頭,也別趁著這關頭才好。”


    夢雲忙地點了點頭:“是啊,陛下便是再不顧及骨肉親情,也該存一丁點良善之心,好歹是小兒人命呢。隻恨咱們身為奴婢,竟是什麽都做不了。”言語間也多了幾分憤恨激蕩。


    “是啊。這個時候,便也隻是恨自己無用了。”香雲堅定道:“隻是無論姑娘是個怎麽個境遇,咱們也千萬要好生陪著。”


    “自是了。”夢雲附和不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自以為小聲謹慎不會被紓甯聽見,然不僅是紓甯,便是連著林樘也聽到了。


    紓甯與林樘相視一笑,心中更是無盡的感動暖意,便由著林樘攙扶著自己往內裏頭去了。


    待到進了內殿裏頭坐定,紓甯才是忍不住一笑,甚是憨甜。


    “小聲些笑,人家兩個還在外頭擔心你呢。”林樘翻了個白眼道。


    “我就是心裏頭輕鬆。”紓甯強行忍住:“連著她們都覺著咱們被廢了,這外頭的朝臣,自然是也會這麽以為的。”


    “哼。”林樘冷笑一聲:“雖說革了萬安的職,可這人在朝中勢力不小,這一黨都慣會見風使舵,猜度聖心,恨不得替陛下下了旨意才好呢。“


    紓甯挽著林樘的手,覺著他的手比從前更溫暖了許多,心中這才稍稍安定些,“聖心如何表露,自然也不幹咱們的事情了。倒是你的後宮有些事情,我想料理了。”


    林樘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寵溺與信任:“你做主了便是。”


    “你就不好奇是誰?”


    他眯眯眼:“心裏頭大概有點數,就是等著你弄好了,我再看看我猜的對不對。”


    “那可希望你能猜對了。”


    “放心,我一定不會猜錯的。”林樘輕輕彈了紓甯腦門一下,卻是使得紓甯故作誇張的呲哇亂叫起來。


    林樘則隻如看傻子一般看著紓甯,最終滿眼也隻能漾出寵溺星河。


    玉雪可愛,真誠歡快,總是他向往卻又做不到的事。


    便也希望他心尖上的人能一直做到。


    “唉,之前本來約著三月裏頭和穎姐姐與頌姐姐去寶安觀祈福的。如今是不成了。”


    林樘當即一瞪:“便是如今你不禁足,也照舊是不能出去的。如今月份這般大了,怎麽能再勞動?”


    “行行行。”紓甯翻了個鬼臉:“不過是與你抱怨些,你何必又開始教我?”


    林樘無奈地一皺眉,卻不敢再多說話。


    “唉。”紓甯忍不住繼續歎息起來:“說起來,真是期盼了好久,如今真是越想越有些氣惱了。”


    林樘無奈地看著紓甯,心裏頭則隻是深深的無力感。


    如今的情形,他也沒什麽法子。


    隻是他想不到,這事竟是成了紓甯的一個心病。


    甚至在東宮眾位娘子前來請安之時,紓甯都開始長籲短歎的,隻說是想要出門。


    “如今被關在這甘泉宮裏,之前還覺著沒什麽,如今竟是想出門了。便是不出門,總好教我見見旁的人才好呀。整日裏都是咱們幾個相見,忒無趣了些。”


    底下四位娘子則是一臉茫然,誰人也想不到之前還怡然自樂的太子妃如今也繃不住了。


    “娘娘還是再忍忍罷。”邵娘子惜音討好似的笑道:“待到娘娘平安生產,皇孫降世,想來陛下也會解了您與殿下的禁足的。”


    “哼。”紓甯麵色不虞,“且不說我這一胎怕不是個女孩兒,便是真當生下個皇孫,陛下如今被皇貴妃迷了心智,又豈會給我與殿下麵子?”


    這話,便是誰人都不敢接了。


    皇貴妃是何等威風,眾人縱使心中不滿卻也不敢明說,到底兩位主子殿下便是說了什麽總歸也能撐一陣,可自己這等小嬪妃,隻怕死了也都無人注意。


    “娘娘……”還是項娘子嬿嬿忍不住勸幾句道:“娘娘還是別說這些了。您許是懷著身孕,心情往複,還是平心靜氣些對您的身子好些呢。”


    “若是想讓我心平氣和的,好歹放我出去才是!”紓甯反而是越發不滿起來:“整日裏這般關著,便是好人都不好了。”


    這般,便是連著嬿嬿也不敢再勸了,隻得斂聲屏氣,由著紓甯牢騷不已。


    “娘娘這些日子到底是怎麽了?”


    待到請安完畢從寧泰殿出來之時,孟娘子紜曦便是忍不住焦慮起來:“從前娘娘也是個挺謹慎的人的來著,如今真就是這般坐不住了麽?”


    邵娘子惜音則搖搖頭:“實在不知怎麽一迴事了。”


    “許是娘娘之前念叨著要去寶安觀祈福之事罷。”嬿嬿輕聲細語的,“咱們這般內命婦出宮總是艱難些,娘娘大四五個月便開始向皇後娘娘說了,到了日子卻不得出門,難免氣惱。”


    “那也不該如此才是呀。”孟娘子紜曦語中多了幾分憂患:“如今東宮正搖搖欲墜,萬不能傳出什麽事端才好。”


    “可咱們都不是聖人,誰都能有個脾氣的罷。”嬿嬿搖頭,“各位姐姐,咱們還是別說了。要是被有心人聽見,還能有咱們的好果子吃麽?”


    “也是。”惜音點頭:“還是嬿嬿想的周到,這話可千萬不能傳到宮裏頭去。也罷,咱們隻要安安靜靜的,能有什麽事情呢?”


    “是這個理。”紜曦也跟著點頭。


    幾人便是一齊往外頭走去。


    行至一台階之時,眾人才提起裙擺正待下過,便聽得一旁一聲“哎呀”,甚是驚慌無措。


    轉眼一看,竟是方才一直不說話的柳娘子如茵。


    “好妹妹。”孟娘子忙地攙扶起柳娘子,“怎麽這般不小心?”


    柳娘子因著跌倒,自是發絲衣衫散亂,人亦多了幾分不安,隻匆匆收了麵色:“實在是眼花,一時沒看到。”


    邵娘子一笑:“方才咱們說話,妹妹一直不言不語的,我還以為妹妹在給我們放風呢。原是妹妹有自己的心思小事呢。”


    “姐姐真是笑話我。”柳娘子訕訕一笑,語氣竟有些發抖:“我能有什麽心思?不過是幾位姐姐說的有道理,我聽著便是了。”


    “是嗎?”惜音笑容漾開更多了幾分,“那妹妹倒是說說,咱們方才到底說了些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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