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求,求你伺候殿下,為殿下生兒育女,你可願意?”


    紓甯的話語聽起來極其無力,卻又顯得真誠無比,文迦聽在心中,便越發是覺得如在夢中。


    極其飄渺虛無,卻又顯得甚是有誘·惑,讓人極為心動向往。


    “娘娘……您這是說什麽呢?”文迦搖晃著頭,心中雖欣喜,卻也免不了疑惑幾分。


    “我說的是真的。”紓甯的麵色平和而真摯,看起來不似是摻雜了假的,她抓著文迦的衣袖,戚戚道:“姑娘,從前我待你種種不好,皆是因著心中有殿下,所以實在是眼裏看不得旁的。可如今,如今我命不久矣,哪裏還能有那力氣去爭上這樣許多呢?”


    文迦一怔:“娘娘……”


    “你自小伺候殿下,這東宮裏頭,也再沒有能比你還與殿下親近的人了。”紓甯說著竟是露出一副懊悔神色,“你侍奉殿下,我自然是放心的。如今我身子成了這樣,恐是連累殿下,若是能在我死前,給殿下尋一個放心的良配,我倒也安心。如今……經了這麽長時間,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是真心為了殿下好的。從前是我不好,如今還求你不要嫌棄我從前種種錯處,安心侍奉殿下才好啊。”


    紓甯淒厲的聲音分明夾雜著虛弱與無奈,然而落在文迦耳中卻是覺著這聲音實在是悅耳,仿佛是春日裏盛景繁花下所演奏的曲子般,最是生機勃勃,能帶來許多美好的希冀來。


    “娘娘別想這麽多了,您好生養好身子才是要緊啊。”文迦強行按耐住心中快·感,隻做單純無爭模樣將紓甯給扶了起來。


    文迦扶著紓甯坐在榻上,她看著紓甯一臉慘白有氣無力的模樣,心中倒也多了幾分不忍來,想想便道:“奴婢給娘娘弄些水喝。”


    見紓甯點點頭,她便轉身去取水,正倒水間,卻聽的背後紓甯柔弱的聲音再次響起,“隻要你為殿下生了孩子,趁著我還能動彈,這孩子就是嫡子。將來,若是殿下能登上大寶之位,你的孩子就是太子。”


    “你的孩子就是太子。”


    窗外竟是毫無征兆起起了一聲驚雷,雷聲通天,仿佛能使得天地塌陷。


    隨後伴隨雷聲而來的驟雨落下,吹散滿樹繁花,更是讓一切事物都被清洗敲打了一番。


    同樣被清洗敲打的,還有文迦的心。


    暴風雨過後,不僅僅是一地殘花,更會在第二日晨曦照應下生出新的生命。


    而經過雨水滋養的花朵,一定更為誘·人。


    文迦聽著紓甯的話,心中更是陷入沉思,手裏的茶杯便也不受自己控製地往地上彈去。


    因著地上鋪著厚軟的毯子,那杯子落在地上竟也未碎,隻是於毯子上轉了幾轉,便也停下來了。


    “娘娘恕罪。”文迦微微屈膝,便蹲下了身子將那杯子撿起,換了另外的杯子給紓甯斟了一杯水。


    紓甯接過那水,隻微微飲了一口,卻是目光一直落在那杯子上不離開。


    “這是汝窯產的天青蓮花盞罷。”


    “娘娘好眼力,正是了。”文迦垂眸迴答道。


    “那就是了。”紓甯淺淺一笑,看著文迦的目光也溫和了不少,“這盞釉麵平整,花紋錯落景致,一看便不是凡品。隻是方才你這麽手一抖,卻也險些跌落。若是真的碎了,便是分文不值了。”


    文迦聞言,不由得膝蓋一軟忙地跪下:“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錯。”


    紓甯搖搖頭,伸手示意文迦起身,語氣依舊和氣:“我沒有要怨你的意思。就是感歎,你可知道,我是在感歎什麽麽?”


    文迦搖頭不知。


    “我是感歎,便是再好的東西,若是沒了保護依仗,總有跌落碎裂的那一日。就像是方才,虧的地衣細密厚實,不然也真是完了。”


    文迦心中一動,不由得抬起頭來瞥了一眼紓甯,卻見紓甯麵上的笑意溫和柔美,卻又飽含深意……


    她不由得再次膝蓋一軟,對著紓甯跪下:“娘娘所言,奴婢都明白了。既是娘娘心願,奴婢萬死也要達成了便是了。”


    紓甯看著文迦,目中露出讚賞似的光,語氣更是比方才還要柔和,“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這身子,將來我去了,殿下必然是屬意你的。”


    “殿下必然是屬意你的。”


    這最後一句,在文迦聽起來,尤為心動緊要。


    那是最有份量的一句話。


    鳳座之上的無上榮耀該是何等風光,以後麵對的又該是怎樣的光明坦途。


    這一切,都太讓人心動了。


    欲·望的火苗逐漸燃燒起來,緩緩將文迦吞噬其中,更是將文迦內心推動了幾分。


    “多謝娘娘看重,奴婢願意。”文迦深深衝著紓甯叩首,態度無比恭敬虔誠,便是再虔誠的信徒與之相比也不為過。


    “好。”紓甯對著文迦平靜柔和地一笑。


    對於文迦而言,卻像是抓到了登天梯一般的滿足安心。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自然同一件事情·人們的心情也各自不同。


    便比如紓甯身子不適頻繁召見太醫入甘泉宮一事,宮中便是一人一種想法了。


    比如穎嘉與潘頌是最擔憂不過的,而皇帝與太後卻難免惱怒起來,因為這畢竟昭示著太子妃身子羸弱是事實。


    而對於皇貴妃而言,更多的便是幸災樂禍。


    不過這種情緒並不能明顯外露出來,尤其是對著皇帝外露。


    在皇帝麵前,皇貴妃隻是眉目微蹙,顯示出其內心的擔憂與真誠的期盼。


    “聽說今日,太子妃又召見太醫入宮了。”


    未央宮內,皇貴妃正站於皇帝身後,為皇帝輕輕按揉著肩頸,柔聲細語,其中含著一絲一縷的憂愁關愛。


    “這年紀輕輕的,卻是這麽個身子,唉……真是叫人發愁啊。”皇貴妃輕輕感歎著,“陛下該去看看才是。到底是自己兒媳婦,若是調養好了,才能為陛下誕下皇孫啊。”


    皇帝冷冷一哼,示意皇貴妃停下來歇歇,語氣卻是惱火:“太子妃,真是讓朕失望了。宮中傳言如此,總對她有幾分損害,想著她若是能懷了孩子倒也罷了,卻不想如今身子越發不如從前,豈不是坐實了傳言。”


    宮中傳言四散,皇帝並非不信,可也不會全信,這後宮裏的彎彎繞繞皇帝總是知道幾分的,許多事情自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本對於宮人傳言太子妃德行有虧害死周娘子之事他也是如此打算的,然而不想傳言竟是越傳越兇,到底有礙名聲。


    太子妃到底是國朝儲君之妻,他雖不喜太子,可隻要太子還在太子之位上一天,那總是關係到國朝臉麵的事情。


    簡而言之,也是關乎到他自己的臉麵。


    偏生這太子妃還這般不爭氣,身子竟是真如傳言一般,越發虛弱,眼瞅著竟有病入膏肓之像了。


    若傳言為真不差,自己這個皇帝的顏麵也得跟著受損。


    “陛下……別氣了。到底是孩子身子要緊。都是孩子輩的,年輕人,遇事好強不肯說也是有的,想是也怕麻煩陛下太後擔心。如今這般,想是身子實在不爽的緊了。”


    皇貴妃輕笑著,“陛下是關心則亂,不免多了幾分氣惱了。”


    皇帝複又歎氣,揚手一揮:“罷了,不說這些了。太子這孩子,從小·便不讓朕省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倒是給杬兒選妃之事,進行的如何了?”


    “新進宮的淑女們都在好生由女官們教導著呢,陛下放心便是了。”


    “依你看,可有中意的人選?”皇帝語氣之中略有疲乏:“這次的四皇子妃可得好好選,得身體康健才好。千萬別像太子妃一般才是。朕可還想抱個皇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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