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中,皇貴妃正氣的挨個打人,殿中略微不大在皇貴妃麵前得臉的奴婢皆是列隊而跪於冰冷的青石磚地上,垂首筆挺,不敢出聲,更不敢麵露不虞。


    皇貴妃則是拿著雞毛撣子於這些奴婢麵前挨個抽打著,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幾個小太監的麵上更是多了幾道紅痕,似是長長的蟲子爬在麵上,顯現出可怖姿態。


    打人不打臉,這是宮中的規矩,不過自然,皇貴妃素來是不把規矩放在眼裏的。


    本身皇貴妃的存在,便也不是按照規矩來的。


    忽然,一個小內監忍不住,發出了“呲”的輕輕一聲,皇貴妃揮揚起的手立馬停止,她將雞毛撣子隨手一擲,那雞毛撣子落在厚厚的猩紅毯子上便是輕輕彈了彈,帶起一點點灰塵,便是安靜地躺在地上。


    皇貴妃冷眼看著那小內監,於地上站了片刻,便是緩緩轉身於高座上慵懶坐下,鳳眼輕睨生出幾分漫不經心。


    跪在一邊的瀾水綠波見狀,便是趕緊上前扶著皇貴妃穩穩坐下,待皇貴妃坐定,便是一個扶著給皇貴妃捏著手腕,一個給皇貴妃輕輕捶著腿。


    二人自是不必挨打的,隻是這般情形,便是誰人見了都是忍不住膽顫。於是二人心底更加畏懼,自然更得加緊討好皇貴妃才行。


    “娘娘息怒。還是歇歇罷。”綠波忐忑道。


    “息怒,自然是要息怒。”皇貴妃語氣冰冷,絲毫沒有半分緩和的意味。


    她看著那方才因著吃痛而發出聲音的小內監,緩緩問著道:“本宮可是打的重了?”


    那小內監忙地叩頭:“娘娘恕罪,自然是不重的。”


    “不敢?可方才分明是喊出聲了啊。”她仰首望著房頂彩繪,長長脖頸似是天鵝般高揚而立,本該是極其賞心悅目的情景,隻是這一切都得在她脖上的紋痕不那麽明顯的情景下。


    此刻皇貴妃頸上的紋正以一種極其扭曲可怖的式樣展現在她的脖頸上,壯如肢體分裂的蟲。


    “行了,拖出去,亂棍打死罷。你既是願意叫,那本宮自然得允許你叫個夠才是。”皇貴妃手微微一揚,生死便落定。


    綠波瀾水皆是眼神一凜,閃過驚恐神色。


    綠波忍不住道:“娘娘,這……”


    皇貴妃一睨:“怎麽?你竟是心疼了不成?”


    綠波嚇得忙地叩首:“奴婢不敢,隻是……隻是這大白日的,奴婢怕陛下來看望娘娘,到時候便不好了。”


    皇貴妃不在乎地揚一揚手:“這有什麽?就算是陛下來了,隨便編個理由不就好了,有什麽可怕的?”說罷便是繼續鐵青著臉命人去將那小內監拉下去打死。


    眾人皆斂聲屏氣不敢出聲,那小內監的痛叫聲音十分驚人,直如雷霆激蕩一般震懾人心,逐漸拉起人們對於死亡的恐懼。


    痛哭唿叫的聲音越發小了,漸漸的,那聲音便也平息了。


    眾人神色各異,有盡力不敢表現出來的,也有顯現出神色緊緊低頭不敢被皇貴妃發現的,更有嚇得暈厥過去的。然皇貴妃高高坐上上頭,聽著那小內監聲音從高到低,竟仿佛很是滿意一般,好似仙樂於她耳邊迴響,直接讓她麵上多了幾分笑意來。


    “算了,”皇貴妃伸出手來,示意瀾水與綠波扶她起身,“沒意思。你們,各自退下罷。”


    眾人忙地恭敬稱是,目送皇貴妃離開後,皆是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無需多言,誰人都明白。


    沈婕妤跪在外殿,見此亦是跟著倒吸一口涼氣。


    方才皇貴妃發火,她是全程都在皇貴妃身邊的。


    雖然她皮肉無傷,可害怕卻是實打實的,她隻得一邊跪在外頭,一邊心中祈禱皇貴妃的怒火不要牽連到自己。


    倒吸一口涼氣,便是緊忙上前跟著皇貴妃去了內殿,輕聲細語地道:“娘娘息怒啊。”


    “哼。”皇貴妃自然不能如此輕易便平息怒火,她看著沈婕妤,目光卻是比方才要柔和了一些,“若說是息怒,今日你受的氣性,怕也不會比本宮少。你倒是個好脾氣的,倒也不怎麽表現。”


    沈婕妤自然氣惱,隻是在皇貴妃麵前她也確確實實是不敢表現的。


    想了想,她便道:“臣妾自然是氣惱的,隻是娘娘為著臣妾的緣故承擔這麽多,臣妾心裏,更多的是關心娘娘。”


    沈婕妤便又是跪倒:“娘娘,請娘娘饒恕臣妾,萬勿要因為此事氣壞了身子才是啊!若是娘娘氣著了,臣妾可真是萬死難贖了啊!”她複重重地對著皇貴妃叩首,極盡卑微。


    “行了。”皇貴妃似是心情好了許多似的,她輕輕揚著手,示意瀾水將沈婕妤扶起坐定。她則是親自走了下來挽著沈婕妤的手,坐在沈婕妤身旁:“好妹妹,說起來你平時尊敬本宮,本宮心中自然也是知道你的好處的。這次的事情,自然是沒有法子怪你的。要怪,也隻能怪那太子太過囂張了!咱們姐妹倆,又能有什麽法子呢?”


    說到此處,皇貴妃長長一歎:“說起來,如今陛下尚在,太子便是這般對待咱們。若是以後陛下不在了,那咱們,也不知道命要多慘了啊。”


    沈婕妤一動,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股子恐慌來,“娘娘……這娘娘好歹是皇貴妃,是副後之尊,太子……該是不敢的罷。”


    “有什麽不敢的?”皇貴妃歎息著:“先帝廢了嬪妃殉葬,看起來是高枕無憂,可誰知若是換了新的陛下,又該是個什麽光景呢?”


    沈婕妤不禁更往深處想了幾分來。


    “唉,說起來,本宮也算是有子嗣之人,本是不用怕的。可你也知道,本宮的孩子,早就……”


    皇貴妃語氣中不禁有了幾分哽咽。


    “便是孩子能活到現在,又能有什麽用呢?先帝的祖母誠孝太後不也將仁廟陛下的幾位有子貴妃賜了殉葬了麽?反倒是幾位與誠孝太後交好的,無所出也能恩免。說起來,一切都是要看上頭的意思啊!”


    皇貴妃這樣一番感歎,沈婕妤縱是個傻子也能聽出其中意味了,便是膽戰心驚地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貴妃麵色前所未有的和氣,柔聲道:“今日我瞧著,太子倒是對潘婕妤與郭婕妤很是尊重的樣子。想想新晉的一批嬪妃中,潘婕妤與郭婕妤倒是最得陛下寵愛的兩人了。咱們之前還有陰美人,可惜這賤婢實在是不爭氣,還連累了咱們。”


    沈婕妤瞳孔一震,麵上畏懼更多了幾分來,“娘娘……”


    “好妹妹,你出身烏程沈氏,誰人不知道,吳興沈氏,是世世代出才女的寶地呢。這般的女子,也該上宮闕來見識見識才是。本宮記著,你娘家有個侄女,叫瑩中的,才學之名遠近聞名。本宮也有心,請你侄女入宮當個女先生,好教教本宮一些事情文章,以後,倒也能增長些見聞了。本宮也不至於做大字不識的文盲不是。”


    皇貴妃說的親切和氣,然沈婕妤聽了,卻是忍不住渾身發顫,“娘娘,侄女愚笨,如何能當得起娘娘看重呢?娘娘別取笑臣妾了。”


    “哪裏的事情?”皇貴妃複迴到上首坐下,麵容和順,語氣卻是不容質疑,“行了,就這般說定了。改日,本宮給陛下遞個折子,拜了女先生便入宮罷。”


    “娘娘……這……”沈婕妤隻覺著如晴天霹靂,再不知該如何才好了。


    “怎麽?你不願意?還是你沈家不願意?”


    “不,臣妾不敢。”


    “那就照本宮說的做罷,以後你侄女入宮,你也好生教導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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