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狹之心湧上心頭來,紓甯倒也一時忘記了規矩禮儀,隻笑嘻嘻地道:“臣妾放肆都放肆了,殿下又能如何?殿下還能吃了臣妾不成?”


    林樘氣鼓鼓地,旋即則又是笑著道:“你這妮子,看我能不能吃了你!”說罷,便是起身欲抓住紓甯狀。


    紓甯自然不能讓林樘輕易抓住自己,便是繞著飯桌來迴跑著,林樘見狀便圍著桌子想要抓住紓甯。


    自然,隻是玩笑,追逐隻是在其次,一番玩鬧之後倆人倒也都累了。而進來送酥酪的秦若老老則不禁蹙眉:“兩位殿下怎能如此玩鬧?實在是不像話,飯都不好好吃,一會子又要胃疼肚子疼的了。”


    倆人皆是吐一吐舌頭,便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飯桌前用飯。


    隻是一坐下來,林樘倒也無心用飯了。


    思來想去,林樘還是忍不住地嘮叨著道:“明日裏你去,皇貴妃定然要明裏暗裏給你使絆子,你不用顧及我,她不過一妾室罷了。她若敢對你怎樣,你隻要駁迴去便是了。”


    紓甯很想說兩句,然而想了想,若是自己受過林樘曾經受過的那般苦楚,估計自己如今也定然是沒什麽耐心更沒什麽好臉色,自己又何苦去勸別人,索性便是點點頭,並且對林樘保證道:“誰敢惹我啊?我的厲害,你還不知道麽?”


    林樘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到了第二日一早,紓甯便忍著困意前往未央宮參加皇貴妃組織的賞春宴。


    名為賞春,實則不過是皇貴妃的炫耀。


    外加皇貴妃幾個舔狗的大型表演現場。


    許久未見的沈婕妤打響了第一槍,隻聽得沈婕妤造作依舊:“娘娘初封妃之時便是居住在未央宮中的,這可是陛下對娘娘的心意,也是陛下與娘娘情誼的見證呢!”


    紓甯坐在下頭,隻覺得無聊加無語,心中隻盤算著什麽時侯才能迴去。


    “是啊,臣妾雖進宮晚,可也知道皇貴妃娘娘最開始便是居住在未央宮的。雖說比娘娘從前的昭德宮小了一些,可也載著許多迴憶,也是極好的。”——這話出自於與潘郭二人同一批入宮的美人陰媚蘭口中。


    紓甯聽著這樣的硬跨,尷尬的都要用腳趾在地上挖出一個洞來,卻不想更尷尬的還在後頭。


    陰美人又道:“早先,許多朝代皇後中宮之名,便為未央宮。可見,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紓甯差點沒吐出來。


    真是不要臉。


    “是啊是啊,娘娘在陛下心中很是重要呢!”幾個素來仰仗著皇貴妃的嬪妃皆是如此巴結道。


    “太子妃殿下若有所思的,可是心裏有事?”卻聞聽皇貴妃如此問道。


    起初紓甯還恍然未覺,還是一邊的潘頌提醒,紓甯才反應了過來。


    “臣妾是想……”紓甯腦子飛快地運轉於腦海之中想著編造一個理由出來,想來想去則道:“臣妾是想著,四殿下前些日子來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說,四殿下年紀也長大了,正好是該選妃娶妻的時侯呢!”


    實在是想不出什麽理由了,隻能搬來這個理由。


    卻不想皇貴妃倒是兩眼一放光,眼中含著笑意:“瞧瞧,本宮與殿下倒是想到一塊去了,想著杬兒如今都十四了,確實該操辦起來了。”說罷皇貴妃又轉頭看著宸妃,笑盈盈道:“宸妃妹妹,你這當娘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宸妃溫和地點了點頭:“迴娘娘,杬兒自小便仰仗娘娘教育。這事,自然是該娘娘做主。”


    皇貴妃便是饒有興致地道:“那倒也罷了,太子妃殿下與本宮都有此意,宸妃也這般想,本宮明日便去迴稟陛下,求陛下下旨為四殿下選妃。到時候,咱們也是能抱孫兒的人了。”皇貴妃看著一邊的宸妃。


    宸妃隻是溫和一笑,便再沒有多餘的表情。


    甚至紓甯還能從中捕捉到一星半點的失意。


    “娘娘是四殿下的長輩,自然娘娘說了便是。”紓甯淡淡笑著。


    “過幾日開始張羅起來,幾輪揀擇,若是順利,等到成婚之喜之時,潘貴人腹中孩子也該出生了。到時候,也算是雙喜臨門了。”賢妃柏氏不鹹不淡地道。


    與眾人或是討好或是畏懼不同,賢妃素來與皇貴妃關係不佳,甚至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今日能來便是最大的麵子了。


    隻見賢妃輕輕地搖著手中扇子,婉轉如慢悠悠飄轉的蝴蝶,一張精致如通透白玉的麵龐則是泛著冰冷之氣:“這宮中如今也算是人丁興旺了,都是娘娘的功勞呢!”


    這話任是誰都能聽得出來不過是內涵之話,然而賢妃畢竟是悼恭太子之生母,於宮中位份僅次於皇貴妃,倒也有傲視眾人的資本,於皇貴妃麵前嗆上幾句,自然也無人敢說些什麽。


    連皇貴妃都也隻能半藏住不甘,對著賢妃勉強迴答:“還真是呢!”說罷,又轉頭對著潘頌道:“潘貴人,身子可好?”


    潘頌本來便因著懷孕日夜謹慎,恨不得在宮中要活成透明的人物才好,今日這般場合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如今被皇貴妃突然一指,她倒是有些慌了,隻溫和笑著:“謝娘娘關心,臣妾身子極好。”


    “那倒是好事。”皇貴妃眼中分明是嫉恨之意,一時倒也分不清究竟是對著潘頌還是對著賢妃,“懷孕可是辛苦事,你可要謹慎才好。”


    “是。”


    “女子懷孕,乃是天大的事情。皇貴妃娘娘放心,隻要這宮裏人都安分些,潘妹妹腹中孩子,定然是能平安降生的。不過話說迴來,若是有人有心,潘妹妹便是一萬分謹慎,那也是不能夠的啊!”賢妃持續嘲諷道。


    院落中氛圍登時陷入冰點,眾人皆正襟危坐,隻當自己不存在。


    皇貴妃鳳眼一睨,便似發出寒星點點;玉手一晃,隻在椅背上狠狠地抓著,卻用寬大袖子掩住,不讓外人瞧出。


    聲音略有顫抖,卻依舊是淩厲的鳳唳,隻是針對的對象卻不是賢妃,而是另外一邊的王修儀,“王修儀!”


    皇貴妃重重地拍著手邊迎枕,連著未央宮院中的幾些小雀都不禁一顫。


    “娘娘。”王修儀聞言站出,恭敬行禮。


    “你與潘貴人比鄰而居,又是曾生育過公主之人。本宮不是吩咐過你,要你好生照顧潘貴人麽?如今賢妃這話,可見你終究是未能使宮中眾人信服啊!”


    這罪,便是真真的莫須有了。


    紓甯心中又不禁泛起一陣惡心來,動不得賢妃,便隻能動老實巴交的王修儀,拿別人撒火,這可真是令人不齒。


    “娘娘恕罪,都是臣妾的過失。”縱使皇貴妃安插在旁人身上這罪名如此令人無語,王修儀卻也隻能生生忍受,不敢多反駁一句。


    連潘頌都看不下去,離席道:“皇貴妃娘娘,修儀娘娘對臣妾十分照顧,並無任何不盡心之處。還請娘娘明鑒。倒是臣妾愚笨,許多事情便是修儀娘娘說了,臣妾也不得領會其中要領,反而惹得皇貴妃娘娘與賢妃娘娘擔心了。”


    “是麽?”皇貴妃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目光,便又靠在椅子上,輕飄飄地轉動手中攢金絲米珠護甲,“那你倒是真不懂事了呢!身懷龍胎,竟如此不上心,若是教陛下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娘娘……”潘頌本意不過是為無辜受累的王修儀說幾句話,卻不想遭了皇貴妃這般一打,一時間一驚,腦子裏便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來人啊!”皇貴妃高高地於上首瞥著站在下頭的王修儀與潘頌,眉頭微蹙,手中輕輕一翻,隻道:“潘貴人懷著身孕,本宮不敢責罰。可王修儀受本宮之命,竟不用心,實在該罰,就罰王修儀跪兩個時辰罷。”


    潘頌還欲再說些什麽,皇貴妃卻是直接無視,直接命人將潘頌給架到一邊,“潘貴人若是再說,王修儀就再多跪一個時辰。”


    強權之人,自然不會講道理。


    “娘娘,這未免有些忒過霸道了罷。”如今滿宮嬪妃,也隻有賢妃敢這般無所忌憚地與皇貴妃說話了。


    “霸道麽?”皇貴妃輕蔑地道:“本宮是皇貴妃,奉陛下之命協理六宮,六宮嬪妃皆由本宮與皇後照看。本宮想要責罰一個嬪妃,不過是本宮的權力,賢妃說話,還是謹慎些的好。”


    “娘娘,臣妾若是說錯了什麽,您衝著臣妾來便好。何必叫上王修儀呢?王修儀是老實人,可經不起您這般責罰。”


    “是麽?”皇貴妃輕飄飄地看著賢妃,眼中不屑更多了幾分:“本宮想要責罰誰就責罰誰,本宮的話,就是鳳旨,誰能違抗?”


    “不能違抗麽?我才不信這個邪,皇貴妃要是有能耐,就來責罰我好了!”卻是一少女的聲音,明顯含著不滿與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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