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甯擠出一個笑容:“殿下竟是說傻話,這個時候臣妾不守在殿下身邊,還能去哪裏?”


    “那你,能永遠能守在我身邊麽?”林樘憨傻地問道。


    紓甯心中一怔,這實在是自己無法做出承諾之事。


    自己終究是要迴家的人,能陪伴個不到一年便也罷了,要自己陪伴一輩子,可能……太難了。


    “殿下,若是臣妾能,臣妾一定陪殿下一輩子。”紓甯緊緊握住林樘的手,笑著流出淚來。


    “好,有你這句話,我便也滿足了。”林樘笑容更加憨甜,極為滿足的模樣。


    “殿下,臣妾去看看你的藥。”


    “好。”林樘淡淡笑著,“你看完了就把藥給下人端上來罷,你別辛苦了。”


    “沒事兒,我不辛苦。”紓甯又哪裏能放心的下,恨不得時時都要守在林樘旁邊才好。


    “我困了。”林樘打著哈欠,目光柔和無比,像是一隻犯困的小奶貓一般,“想睡會兒了。”


    “好。”紓甯忍著眼淚,行了禮便去藥方看顧著藥。


    待藥都煮好了,紓甯便囑咐夢雲親自將藥遞給林樘,還非要看著林樘一滴不落地喝完才肯讓林樘睡。


    她自己則是帶著香雲走出長陽宮,又緩緩迴到了原來的清寧宮。


    其實清寧宮大火並不嚴重,隻是柴房連帶著二人寢殿都燒了,餘處都尚且算是好好的。


    隻是林樘的體華殿著火,便注定不能再住人,即便其餘人的寢殿房屋都算是完好無損。


    想了想,紓甯還是去往自己的寧泰殿中坐著。


    這裏的一切陳設如舊,仿佛和自己剛嫁進來之時沒什麽兩樣,坐在裏頭寢殿榻上,竟是讓自己不住地開始迴憶起這裏的一切來。


    想想新婚幾日,林樘的冷漠;再想想後麵,林樘漸漸的對自己沒有那般冷漠無視;再到如今,兩人都能放下心中成見隔閡,真正的對彼此放心。


    這一切都隻如夢一般。


    她從未想過和這個冰塊臉太子竟會有如今的相處的樣子,他竟能不管他最信任喜歡的文迦,能不顧從小便侍奉她的表妹周娘子,能無視這東宮的其餘嬪妃,實在是……讓人想到。


    又想到東宮的這些嬪妃,想到周娘子。


    若說是文迦,自己還能在原著中搜尋到一些影子,可這周娘子,便是自己絞盡腦汁地去迴想,自己竟也想不到半分原著裏的描寫。


    至於她這樣的結局,則更是未知且不能預料的了。


    可周娘子的死……卻與自己有關。


    自己當真是沒想著讓周娘子以此種方式死,畢竟人家是太後的表侄孫女,林樘又對她懷有愧疚愛護之心。


    自己隻是單純的不想要周娘子繼續作妖,再做下這種害人害己的蠢事,隻求她能安靜一些,隻求她不要再給林樘惹麻煩,也希望她能想開一點。


    卻不想,得知了林樘還根本未有姬妾近身的事情,也再次將往事的傷疤從周娘子皮膚上再次撕裂,讓她心中再度迴想起了痛苦的迴憶,讓她心生怨恨,竟以如此方式詛咒。


    詛咒便也罷了,還連累了林樘。


    實在是自己的過錯。


    本來林樘在宮中還算是順風順水的,盡管可能皇帝不算是特別喜歡,可至少不會落得如今這樣的境遇。


    僅僅是一個姬妾自盡,僅僅是皇帝喜歡的皇子在場目睹了一星半點的血跡。


    都怪自己。


    若非自己弄出這樣的事情,皇帝也不會這樣“生氣”,至少還能讓林樘如今的日子好過一些。


    就算是自己想要迴家,想要按照原劇情線發展,可也不該這般才是。


    “都怪我。”紓甯喃喃地道,依舊覺著很是悔恨。


    “姑娘說什麽呢?”香雲問道。


    “沒什麽。”紓甯緩緩站起,隻想要排解心中抑鬱,便吩咐道:“你且留在這裏。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轉轉。”


    “姑娘怎好一個人出去轉?”香雲很是著急,急切地想要跟著紓甯一起去。


    “這宮裏人,誰人不認識太子妃?”紓甯自嘲地笑著,又向夢雲展示著自己身上一身織金妝花蟒紋長袍的宮裝襖裙,“隻要眼睛不瞎,看見我這一身,便隻有對著我行禮的份兒。”


    “可……”香雲還欲再說,可卻被紓甯給生生攔住:“別跟著了,你再跟著,我可就生氣了。”


    “是。”香雲心裏很是不放心,可還是屈膝行禮答應著留在了原地。


    出了清寧宮往西走便是宮後苑,事實上除了這花園,紓甯也沒什麽地方可去的。


    滿園春色,草長鶯飛,最是動人好顏色。


    可自己瞧著這滿園生機盎然的景致,卻依舊提不起心情來。


    來到這裏幾個月,卻好像經曆了許多許多的事情,好似有幾十年那樣長。


    自己真是想迴家啊!


    可要是自己迴家了,就要林樘被廢,就要他……死。


    她有點舍不得。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自己能迴家,林樘也不會被廢而死。可若是自己走了,林樘又該怎麽辦呢?


    自己前腳剛說完要陪著林樘一輩子,後腳就走了,林樘該多怨恨自己啊。


    便是這般一邊瞎想著,一邊瞎走著,倒也不知道走到什麽什麽地方了。


    隻是到了一個小湖邊。


    紓甯一迴攏精神,卻見一穿著深藍色織金纏枝花草紋袍子的身影正坐在岸邊,整個身子正試圖往湖水裏下去。


    這服色看著不算是華貴,卻也不是普通宮人那般樸素至極,瞧著倒像是女官之類人的樣子。


    想是什麽女官老老受不了宮中生活,竟也生了自盡的念頭!


    紓甯暗叫不好,便忙地衝了過去,對著那人道:“不要,不要!”


    便將那人給攔腰攔住,讓那人免得落水。


    倒是自己使勁太猛,竟是連帶著那人一起跌倒在地。


    被紓甯救的人一臉意外地看著紓甯,紓甯這也才看清,那人像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模樣,倒是渾身幹淨整潔。


    自己見過皇帝的嬪妃,想是不該是皇帝的什麽嬪妃,估計隻能是有身份地位的女官了。


    “娘子,生命寶貴,何必糟蹋呢?”紓甯看著那娘子,誠懇地道:“宮中禁止嬪妃宮人自戕,若是自戕,可是牽連家人的大罪。娘子若有什麽想不開的,大可跟我說說。”


    “跟你說說?”那娘子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紓甯,卻是意外:“姑娘……啊,不,太子妃娘娘怎麽知道我想要自盡?”


    紓甯一愣:“娘子臨水而坐,整個身子都像是往水裏靠近似的。不是想要自盡又是什麽?”


    “還有……娘子怎麽知道我是太子妃?”說完話卻是後悔,紓甯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極其小聲地道:“瞧我這腦袋,穿著蟒紋衣服的,不是太子妃還能是誰?”


    那娘子溫柔和藹地笑了笑,倒是頗像一個長輩般,“娘娘真是熱心,人又可愛。隻是我沒想著自盡,不過是方才隨身的耳鐺掉湖邊石頭上了,這才想著撿的。”


    “這……”紓甯尷尬地一笑,又往湖邊看了看,真是逞能逞大了。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我看錯了。”紓甯隻能以微笑掩飾尷尬,對著那娘子微微行禮。


    紓甯又看著那娘子足下穿著一雙如意雲紋的高足履,便道:“您穿著高足鞋不方便,我幫您拿起來罷。”


    那娘子正欲客氣,卻見紓甯早就走到岸邊微微蹲下身子撿起來了那湖邊石頭上的如意金燈籠耳墜。


    “多謝娘娘。”那娘子笑著對紓甯點點頭,“娘娘真是熱心。”


    “舉手之勞。”紓甯笑著:“方才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娘子要自盡,嚇得我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就是不知,娘子是哪個宮或是哪個局裏的?”


    這時,從後頭才跑過來一個氣喘籲籲的宮女,跑上前來對著那娘子行了一禮,“娘娘。”


    “娘娘?”紓甯一驚,心裏忍不住盤算著。


    卻是忽然明白,當即跪倒,恭敬而拜:“兒臣拜見母後,母後萬福萬康。”


    這人並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皇帝原配妻子、當初被廢的皇後、林樘在冷宮的養母——西宮廢後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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