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見此,一雙丹鳳眼隻得微微一晃,強行擠出善意來:“殿下客氣了。這賤婢害了殿下,又是本宮宮裏的人,那就實在是本宮之過錯了。”


    “兒臣不敢,都是兒臣宮裏地上滑,讓這位姐姐走滑了路。”縱然心裏猜到了其中關係大半,可也隻能嘴上恭敬。


    這般鬧劇一出,自然這一餐晚飯吃的也很是勉強,林樘紓甯本就沒胃口,皇貴妃意圖本就不在吃飯上,至於皇帝則是平白被那宮女給擾亂了心思,四人勉強坐了坐,皇帝便起身說吃完,隨意囑咐了林樘幾句便命起駕離去了。


    “恭送父皇。”


    待到皇帝聖駕遠去,林樘自然更是無心飲食,更是恨不得一把將飯桌上的菜全然給掀翻在地才是。


    還是紓甯攔住,才讓林樘鎮定。


    隻是如玉少年麵上早就充斥著憤恨之氣,更有青筋暴起,“定是有人,背叛我清寧宮!”


    這事無論背後的意圖有多大多明顯,然而也隻能當做波瀾不驚的宮中歲月的一星半點的漣漪的小插曲而已,無論多放在心上,麵上也隻能假裝淡忘,假裝不放在心上。


    隻是紓甯卻未有想到,從這事之後,清寧宮很長時間都處在了漩渦之中。


    不,其實是漩渦從未遠離,隻是這次尤其明顯。


    皇貴妃的意圖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到太子林樘對此反應過於激烈,恨不得當日就要嚴查整個清寧宮所有人,還是紓甯極力保下才讓林樘暫緩。


    隻是紓甯知道,這件事情不處置是不行了。


    “暗中處置了那兩個賤婢罷了,隻是處置之前,看看能不能問出幕後主使才好。”林樘與紓甯最終隻能研究出這般結果。


    畢竟林樘隻是勢弱的太子,什麽風浪都掀不起。


    審問的結果自然很是簡單,那兩個周娘子房中·出來的小宮女一口咬死了是周娘子主使,接下來再問,便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你們在宮外,難道沒有家人麽?”紓甯輕飄飄地道,“我雖愚笨,可尚宮局的名冊,還是知道的。”


    二人登時呆若木雞,立即磕頭如搗蒜,“求娘娘饒命啊!”


    “我哪裏敢?與其你們來求我饒命,不如你們先告訴我,究竟是誰人想要害殿下與我?周娘子如今被封宮不出,便是有通天的本事怕也使不出來罷。什麽麝香,價貴罷?”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有了家人威脅,兩人明顯猶豫許多,最後吞吞·吐吐,猶豫道:“是……是皇貴妃娘娘,指使周娘子做的。”


    林樘這才冷笑,堅毅麵龐上更多了許多陰鬱氣息,好似下一秒便要殺人一般,星目圓睜,盡是怒火,“皇貴妃娘娘,真是待本宮很是用心啊!”


    許是怒火衝上心頭,牽動髒腑,林樘身體劇烈伏動著,連聲咳嗽不止。


    紓甯見狀忙地上前去拍林樘的背,為他理順氣息,結果林樘卻幹咳不知,直接便咳出了血來。


    殷紅鮮血充斥眼簾,紓甯隻覺著整個腦子都是一片血的豔紅之色,煞是恐怖,她隻能喊道:“叫太醫來!快!”


    夢雲香雲忙地反應著,腦子中隨後到來的理智則又讓紓甯叫住了二人:“叫祝筠,就說殿下要請平安脈!殿下吐血之事,萬萬不能說!”


    夢雲見事關重大,便答應著點頭去了。


    “把這兩個賤婢帶下柴房去關著!看好了,別叫她們出了什麽事。”比起林樘的性命,這兩個丫鬟的事情自然是微不足道,紓甯更也是無暇顧及這兩個賤婢了。


    幾口鮮血噴出,林樘的麵龐瞬間變得慘白無色,便是紓甯白日裏給他精心畫上胭脂也難掩其中病態,叫人瞧著都不覺心裏頭為之一驚。


    不知為何,紓甯目中有淚珠緩緩滲出,她心裏甚是覺著緊張,心神皆被林樘牽動,便是林樘喘上一口氣自己都忍不住的害怕擔憂。


    “殿下,祝太醫馬上就要來了。”紓甯守在林樘床邊,緊緊地牽著林樘的手,以希冀用自己的手給予對方溫暖與力量。


    “沒事兒,”林樘竟是對著紓甯淺淺一笑:“都是老·毛病了,別怕。”


    他笑得很是真誠,如同一個孩子般,紓甯瞧的出他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可越是發自真心紓甯卻越是覺著鼻頭發酸,忍不住哭的更加大聲了,“殿下……”


    “沒事,沒事,多大的事情,你哭什麽?”


    偏生這樣的時候,反倒是林樘來安慰起了自己來。


    誠如林樘所說,他不過是老·毛病,自小·便在冷宮生活之人身子落下病根,而這麽多年下來宮中明槍暗箭一輪接著一輪,這病情自然就落下來了,隻是看著嚇人。


    “娘娘放心,殿下身子是有些虛不受補,得好生養著。隻是殿下心境難以平和,才引發此症狀。”


    祝筠說罷,林樘則是咳的更重了些,“本宮,如何能不氣?都有人害本宮到明麵上來了,本宮卻什麽都做不了,本宮如何能心平氣和?恨不得殺了賤婢才是!”


    祝筠麵色陡然一凜:“殿下……”


    紓甯自然明白祝筠是何意,自己這個太子妃當日是被皇貴妃所選,所以自己的身份並不能讓林樘以及林樘的人所放心。


    新婚初期的戒備持續良久,便是時至今日也不敢說全無戒備,頂多是關係緩和罷了。


    換句話說,如今還沒有證據能完全證明自己並不是皇貴妃的人,更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對林樘是一心一意的。可林樘卻在自己麵前公然說出“賤婢”這般的話,其背後在罵誰眾人自然知道,祝筠作為林樘的親信,信不過自己,十分正常。


    一旦自己有二心,林樘今日的話就會傳到皇帝與皇貴妃麵前,足夠導致儲君被廢。


    “無事,太子妃是自己人,我信得過她。”


    紓甯一驚,心中卻越發複雜。


    信任建立的甚是突然,可仔細迴想好像也並不是那般突然,可他能這般完全相信自己,在自己麵前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自己也未有想到的。


    “殿下……”心裏有些震驚,也有些感動。


    自己的心思,並非林樘所想的那般單純,更不值得林樘如此全無芥蒂待自己。


    “我若是不信你,當日為我遮蓋傷口便不會允許你接近了。”林樘淡淡笑著,隻是身上病痛的發作卻讓他不能眉目盡然舒展,“我就是信你,便是賭一把,我也相信你。”


    他笑得,很好看。


    也很明顯,他說的是真話。


    原著裏也說過,縱使林樘無法產生對於太子妃的愛情,可對於太子妃這個妻子的信任,還是有的。


    “好了,本宮不過是抱怨。本宮隻求你能好生調養好本宮的身子,不過得暗中的,靜悄悄的,別驚擾了六宮。”


    祝筠恭敬地低著頭應允,卻不由得勸道:“殿下務必心平氣和,臣雖能用藥石。可殿下心境不平複,便是再好的藥石……”


    “便是再好的藥石,也隻能事倍功半。”林樘很自然地接過祝筠的話茬:“這話,你對我說了無數次了。”


    “殿下恕罪,臣隻是擔心殿下身子。”祝筠躬身請罪。


    “你放心罷,我雖控製不住脾氣,可我對自己身子心裏有數,我也比你們想的,更加關心自己的身子。”林樘依舊笑著,隻是笑容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絲苦澀在上頭。


    “未成心中所念,我如何會輕易死?”


    紓甯與祝筠皆不禁一顫,臉色皆變。


    “撐個十幾年,我總是沒問題的。”


    他雲淡風輕地說道。


    可紓甯心裏卻越發沉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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