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貓膩,紓甯與林樘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隻是這些日子不由得謹慎許多,提前記好了諸般相克的食物,又都在祝筠來請“平安脈”之時才用飯,這才敢放心吃飯。


    可隨後,紓甯卻又發現了旁的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為嬿嬿研製的藥膏之中竟是被加大了其中的麝香份額。


    雖說少量麝香並不會影響什麽,可項嬿嬿傷口濃重,想要去疤就得長久用此藥才能緩解一二,這般經年累月下來,難保不會出什麽事情。


    “我給你之時,是算好了藥的份額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事,如今被加大了分量,我實是不知是怎樣一迴事。這藥你可有給了旁人?”


    嬿嬿搖著頭:“妾自然知道娘娘是好心,斷然不會害臣妾的。隻是這藥,臣妾……都是交給椒華與青檀來的,她們都是妾的身邊人,又如何能做手腳?”


    紓甯思量一番,隻略略點頭:“你先切莫聲張。”又拿出新的藥來給嬿嬿:“這藥是我自己研製的,你先收著自己用,誰也不要給。”


    “是。”嬿嬿甚是淒慌地接過那藥膏,鄭重收入袖中,“多謝娘娘。”


    “好好的,殿下會護著你的。”紓甯拍了拍嬿嬿肩膀,便走去了。


    出了清音閣,便又是忍不住一聲歎息,自己隻想混吃等死,可麵前的這些事情,自己實在混不下去。


    順著認栽吧,自己過得憋屈;可若是不咽下這口氣,又生怕劇情會改變。


    想了想,還是很憋屈。


    “姑娘,這些日子膳房房來了兩個小宮女,是從前周娘子房裏出來的。周娘子被封宮之後,宮中侍奉眾人除了果容都換了。除此之外,藥房也有從前周娘子房裏的。”


    “那就難怪了。隻是在殿下眼皮子底下這樣,周娘子還能害殿下不成?”紓甯忽然不解,周娘子謀害自己倒也還好說,可謀害林樘,豈非是斷了她自己的後路?


    “這事,先別聲張,非要抓個現行才好。”紓甯無奈,如此明顯拙劣的手段,總覺得沒有這般簡單,可又說不出哪裏不簡單。


    到了晚上,林樘竟是又跑過來與紓甯用膳,兩人看著滿桌子很大概率上會相衝的食物,隻得硬著頭皮伸筷子吃,很巧妙地,紓甯運用自己的養生知識,全都避開了。


    吃了幾口,便也沒什麽心情了,紓甯看著已然卸了妝的林樘,那傷口一直反反複複的,平白讓他俊俏的麵龐有些不和諧,不過卻不算是過於影響。


    隻是這傷口也隻能於清寧宮之內顯現,一國儲君頂著傷口去見人,顯然無論何時都不行。


    紓甯很戲精地想到,若是皇帝此刻來請寧宮,豈非暴露?


    “想什麽呢?這般出神。”林樘打量著紓甯,語氣越發溫柔和煦:“可是還害怕?”


    “沒事,就是一時走神。”紓甯還是有些不安,“殿下,那背後的人……”


    “若真是婧柔,我也不會放她的。”林樘看著紓甯:“她這般迷了心竅,實在是不該啊。”


    林樘話說著狠厲,語氣卻是有藏不住的歎息與溫柔。


    “殿下……殿下……”傅海慌張地跑了過來,跌跌撞撞地跌倒在地,“陛下,陛下的禦駕正在往清寧宮來。”


    紓甯與林樘:“……”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自然慌亂無比,林樘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臉,隻是他自己也明白捂臉無用,總不能等到皇帝來了還一直捂臉才是。


    “得拖住陛下才行。”紓甯本能反應如此,隻是清寧宮隻有兩人尚且能入皇帝的眼,林樘還未化妝斷然不能麵聖,自己又要給林樘化妝,說了也無異於廢話。


    “殿下先躲到偏殿屏風之後,就說更衣內急。奴婢給殿下來化妝。”夢雲忙地湊上前去安撫住紓甯與林樘,“殿下麵上的傷已然好了很多,奴婢一個人當能收拾好。”


    “幸好香雲還會化妝,殿下先隨夢雲去罷。”紓甯這才稍稍放心了些,稍微整理了片刻便帶著一堆人去清寧門迎接皇帝了。


    一到門口,卻見隨著皇帝一同而來的,還有皇貴妃萬氏。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皇貴妃娘娘。”紓甯盈盈跪倒,對著帝妃二人行禮如儀。


    “怎麽隻有太子妃殿下啊?太子殿下呢?”皇貴妃先走了過去笑著扶起紓甯,“太子殿下在何處?”


    “迴娘娘話,殿下不巧,身子不爽立,正裏頭更衣呢。”


    皇帝冷冷一哼,“身子總是這不好那不好,多事。”


    果然皇帝依舊對林樘感情不深,總愛挑刺,隻是吹胡子瞪眼的,“罷了,好好養著便是了。”


    說罷竟是要走的樣子。


    紓甯正待喘一口氣,卻聽聞皇貴妃一把叫住了皇帝:“陛下,都說了來與殿下用晚膳來了,怎麽還走了?”


    皇貴妃笑麵如花不改:“太子妃殿下,本宮與陛下來晚了,不知你們可有用飯?”


    紓甯點點頭:“臣妾正與殿下用飯。陛下與娘娘來了,宮裏人也不通報,真是衝撞了啊。”


    口蜜腹劍,麵上卻和藹可親:“是本宮與陛下臨時起意才來的,便是你們都吃了也不打緊,再添上點菜也就是了。”


    紓甯覺得很奇怪,難道皇貴妃是故意的?


    不過皇貴妃又怎麽可能會放過任何讓林樘出醜的機會,紓甯自然也做好了準備,索性坦然地麵對接受,“承蒙陛下與娘娘不嫌棄,還請陛下與娘娘稍坐,妾命人去收拾偏殿,再擺一桌。”


    皇帝略略點點頭:“行,尚食局的禦膳一會子就會將禦膳送迴來。朕與皇貴妃暫且去正殿等著罷。”


    紓甯恭敬地扶著帝妃於前頭坐下,又親手泡了茶水送到二人麵前,此刻林樘亦收拾好了出來。


    這才放心大膽了許多,與林樘一起去前殿拜見帝妃。


    總歸林樘麵龐是正常的,皇帝也看不出什麽,倒是皇貴妃話裏意圖過於明顯,“殿下近來皮膚白皙很多,瞧著倒像是抹了粉似的。”


    卻不想皇帝來了一句:“他日日躲在文華殿讀書,都不見太陽,能黑到哪裏去?”


    紓甯本正在思索該如何迴答皇貴妃語氣中所指,卻不想直接被皇帝給攔了迴去,自己與林樘倒是省事。


    幾人又隨便說了幾句話,宮人們便將膳食都給擺好,皇帝便說要去偏殿用膳。


    皇貴妃很是“關心”的模樣,“太子殿下,本宮宮中近日新來了廚子,燉火腿鮮筍雞湯最是一絕,今日也帶來一些給殿下嚐嚐,也是滋補脾胃之物。”說罷皇貴妃便示意身後宮女給林樘盛了一碗湯。


    與當日新婚場景如出一轍,那小宮女盛的湯不偏不倚便潑在了林樘麵上,潑亂玉容,場麵再度混亂。


    那小宮女“十分著急”地抽出帕子往林樘麵頰上擦拭。


    分明是早有預謀。


    不過任憑那宮女如何擦拭,林樘麵頰依舊毫不顯露傷口,如舊白皙潔淨。


    “殿下,沒燙著罷。”紓甯趕緊湊了過去,擠走那宮女,輕輕拿著帕子為林樘吸了麵上的殘留的湯汁。


    還好還好,沒有花妝。


    “放肆!怎麽如此不當心?”連著皇帝都看不下去,指著那宮女罵道:“真是胡鬧!”


    皇貴妃見此,立即走了過去照著那宮女劈麵便是兩個巴掌:“你那手爪子和眼珠子究竟是做什麽使得?這般不當心,敢損傷殿下玉容分毫便是你十條命也不夠陪的!”


    那宮女被皇貴妃打的狠了,自然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又不敢說自身委屈,隻是嗚咽伏在地上,再磕幾個頭來,“陛下恕罪,殿下恕罪。”


    此刻眾人早就扶了林樘下去更衣洗臉,一會兒將麵容整理幹淨後林樘才從後出來,對著皇帝道:“父皇,她也是不小心,便放了罷,就是對不住皇貴妃娘娘的好湯,兒臣倒是嚐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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