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進屋再說吧。”


    貪狼微微一笑,一手扶著扁擔,空出的一隻手拍了拍蘇慶揚的肩膀。


    蘇慶揚紅著眼眶,有些為難,硬著頭皮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三人接連進了小院。


    廉貞把竹笛插進背後的竹筒,然後關上院門插上了門栓。


    緊接著,她又迴過頭來幫著貪狼卸下扁擔,替他拍打身上的塵土。


    這一幕在斜掛西山的夕陽下,特別的溫馨。


    看著兩人之間那種心意相連的眼神,蘇慶揚微微有些自責。


    也許真的不該放出七星聚集的信號,自己來找他們,更是錯誤的。


    “破軍弟弟,別愣著,快快進屋說話。”


    貪狼親切的說著話,將蘇慶揚讓進了屋內。


    屋內的擺設沒有一丁點的富貴氣息,卻又幹幹淨淨擺放有序,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在正廳,中堂裏正正齊齊的掛著一幅墨梅傲霜圖,一瞬間又將著房屋的格調提上了幾個台階。


    再看這房屋的主人,男樸女儉,不卑不亢。


    不走路時的貪狼大哥,身材魁梧有型且比例均衡,身上雖是賣貨郎的打扮,卻遮掩不了他刀砍斧削的麵龐,一對劍眉下的眸子裏,偶爾閃過逼人心魄的神彩。


    而居家婦人打扮的廉貞,身材豐滿勻稱而凹凸有致。沒有表情的她,肌膚如雪麵似冰,卻能給人一種似近還遠、我見猶憐的感覺。但當貪狼出現在麵前時,她又立刻像換了一個人,綿柔似水目含情,整個人都在向外散發出一股幸福的氣息。


    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男女。


    “貪狼大哥,廉貞大嫂,兩年未見,你們過的可還好?又是因何,貪狼大哥的腿怎麽又成了這般模樣......”


    蘇慶揚一邊略敘前緣,一邊暗地裏琢磨著怎麽就此離去,絕對不能牽連他們二人。


    “破軍弟弟,你之前可不是這麽拐彎抹角的人。莫不是如今見到大哥的腿成了這般模樣,就覺得大哥成了廢人了。”


    貪狼淡淡的揮手打斷了蘇慶揚,然後不等他辯解,繼續說道:“你們蘇柳兩家的事,現在且不說這五芒城,恐怕京城也已接到了消息。”


    “哥哥嫂嫂都不是耳聾眼瞎之人,心內已經有了計較,早就等著你來了。”


    原來,貪狼大哥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這個破軍星君就是五芒城蘇家的老六,蘇慶揚。


    看來是自己之前遇到的牛頭那夥人搞的事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說的有理。”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朗潤的聲音,蘇慶揚聞聲一驚,卻又覺得這聲音異常耳熟,再看貪狼與廉貞俱是異常平靜,轉念一想,失聲道:“文曲,你怎麽也來了?”


    說話間,一位俊秀無比的書生推門而入。


    他身穿一件蒼藍色飄帶絲衫,腰間綁著一根玄青色蟠離紋銀帶,一頭烏黑茂密的發絲,有著一雙明亮的星眸,體型修長,當真是一表人材,正是七星中的文曲。


    文曲的腳步剛停下,就又聽到外麵有人聲傳來。


    “來的可不止文曲哥哥哦。”


    這次卻是一個有些鬼靈精怪的聲調,又是一行三人次序進來。


    當先進來的是個精明鬼秀的丫頭。


    這丫頭約莫十七八的年歲,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朗若明星的大眼,雪膚花貌,周身透著一股耀如春華的氣息。就像一朵剛剛盛開的花骨朵,洋溢著蓬勃生機。


    在她身後跟著兩個中年男人,一個壯,一個胖。


    壯漢身高九尺,身穿一件皮質小褂,腰間綁著一根栗色犀帶,腕帶青色掛銀護腕,全身肌肉膨脹緊繃,離得近些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旁邊的胖子,跟壯漢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萌。


    他頭戴黑色圓頂氈帽,身上穿著金色黑底牡丹紋華服,圓滾滾的大臉上,擁擠地羅列著他的五官。他嗬嗬一笑,一張大大的嘴巴咧了開來,五官似乎要擠在一起,隻露出一排稠密的牙齒。


    這三位,卻是巨門,武曲和祿存了。


    看著這一位位,當初隻是以行俠仗義為目標,又是各種巧合之下才走到一起的七星成員,蘇慶揚又是激動又是感激,抱著拳環視了一圈,心潮澎湃地道:“生分的話破軍就不再說了,文曲哥哥、巨門小妹、武曲哥哥、祿存大哥,還有貪狼大哥、廉貞大嫂,破軍在此對諸位的這番情意,感激不盡!”


    “哪裏哪裏。”


    “客氣客氣。”


    “破軍弟弟見外了。”


    “切,破軍小子你不識好歹。”


    聞聽此言,眾人齊齊望向巨門。


    巨門俏臉一紅。


    忙道:“嘴上說著不說生分的話,卻又這般作態,不是生分又是什麽?”


    大家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卻又暗自好笑,巨門這丫頭真是有趣。


    “不不不,我並不是那樣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我家的事,既然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再繼續隱瞞反而顯得我不知好歹了。”


    “我之所以如此作態,並不是真的與大家生分了,而是事出有因,大家聽我說完就會明白。”


    蘇慶揚以前與七星在一起時,便是一個不怎麽言語的冷峻青年,今天說了這麽多話,已是不易。


    大家也知他是最近慘遭大難,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糾纏他。


    蘇慶揚也不多做辯解,看著大家關切的眼神,索性不再拖拉。


    他從蘇柳兩家當晚遭難之事開始講起,從他這個當事人的角度來講述的過程,其中很多的細節,在外麵是根本無法探聽到的。


    就比如當晚出現的一個又一個的修真者,又或者當晚蘇氏一族到了最後時刻,卻還有著那麽多護院和仆人陪它共赴黃泉。


    蘇氏在平民百姓中是很得人心的,這與他們為五芒城帶來的發展與資源是分不開的。


    而且蘇氏一族家教甚嚴,從未發生過欺壓百姓的情況,倒也有很多很多的擁護者。


    蘇氏一族在五芒城的經營,是蘇家傳承了十幾代人才換來的,卻被迫毀於了一旦。


    講述中的蘇慶揚,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悲憤的腔調。


    大家各自都有探聽到一些消息,如今聽到蘇慶揚的親口敘述,反而感覺更加震撼與悲愴。


    眾人也是這才明白過來為何以破軍星君的功夫,在當天夜裏也要倉皇逃命。


    這件事情牽扯太大,修真之人都已經參與了進來。


    這後續的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眾人之前打探到的消息裏,並沒有什麽修真之人的存在,所以大家夥才有恃無恐的認為,以大家集合起來可以橫掃斧頭幫的實力,再精心謀劃一番,把五芒城內牛頭馬麵和閻王那些雜魚,全部橫掃了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若是碰到修真之人,大家就要打個大大的問號,甚至是驚歎號了。


    “我這次進城來,主要就是為了查清楚我蘇柳兩家慘劇的根源,順帶想請諸位哥嫂和小妹,看哪位能替我照看一位侄兒,代我傳他武技。他雖隻有十歲,但很是聽話懂事。”


    巨門聽聞至此,突然眼神一亮,興奮地說道:“既然要傳授武技,那就幹脆收為弟子好了。”


    “我有個提議!我們所有人可以一起去傳他武技,每個人都拿出自己最能拿出手的,這樣集大家之所長,最後鐵定能教出一個絕世高手來!”


    “而且他日後行走江湖,若是跟人討教打鬥,需要互報師傅名號的時候,他光是報出我們七星君的名號,就絕對能嚇死一大票人,肯定拉風啊。”


    看到巨門閃閃發光的雙眼,剩下幾人麵麵相覷,蘇慶揚隻覺得一臉尷尬。


    “我看這樣也未免不是一計良策。”


    文曲一抖折扇,卻是首先投上了讚成票。


    其他人看看文曲,無言以對,權作默認。


    蘇慶揚見到大家被帶偏了思緒,便接話說道:“那這件事就先這樣定下了,隻是我那侄兒如今無法進城,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不必不必,你大可現在就帶我去見他,我做他的大師傅,你們隻能分二師傅到七師傅。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巨門星君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了。”


    破軍:“......”


    貪狼:“......”


    武曲:“......”


    文曲:“嗬嗬。想必破軍是把你家侄兒一人安置在城外就進城來了吧,既然如此,我看我們不如全都出城去吧,在城外找個小院落,今後無論要做些什麽,反而都要比在這城內更方便些。”


    “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久怕生變,等接到咱們的大弟子後,再做其他安排也不遲。”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瞟了巨門一眼。


    “哼!”巨門瞪著文曲,撅著嘴也不說話。


    眾人見怪不怪,由七星中最善於打通關節的祿存安排,一行人有驚無險的出了城去。


    太陽在天邊緩緩下墜,隻剩些柔弱的光芒照射在地。


    夕暮的微光,灑在微微波動的水麵上,攪亂了蘇文烈的倒影。


    此時的他滿身大汗。


    潭水的冰冷對他來說已經毫無用處。


    他焦黃的肌膚,隻是看著就讓人心驚。再加上他背後,那斷斷續續的血色紋路,從後望去,像極了一隻即將完成人形進化的兇獸,極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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