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有二十多名衛士從停在遠處的馬車上一人扛下一枚長長的圓柱形鐵管,這鐵管的一頭還是圓錐體。這些爆炸部剛剛裝上,而且已裝好延時引信,為的就是不讓外人看清整個操作過程。


    每一鐵架上都裝上四枚鐵管後,又被接下一根細線,然後拉出老遠。


    完成好這些工作後,又有一名衛士上來檢查了一番,然後跑遠,筆直地站定,右手高舉一麵紅色的旗子。


    這時,三個中隊的衛士已動作整齊地緩步向目標推進,手中都端著一根細細的鐵管。眾人知道這是進攻了,但不知後麵是如何進攻的。


    就在眾人小聲議論之時,趙誌偉這貨給在一邊傻看著的唐管家兩團白色的棉球,還往自己的耳朵指了指,示意唐管家也按此辦理。


    唐管家還在懵懵懂懂之時,隻見一聲尖利的哨響,舉著紅色旗子的衛士聽到哨響後猛地向下一揮。馬上,震耳欲聾的巨響連成一片,地麵發生抖動,前方是飛沙走石,煙霧籠罩。


    再看去,數十條黑影帶著長長的尾焰飛向空中,黑影後麵拖著長長的濃濃黑煙。僅數息時間,更遠的地方煙霧突起,接著傳來轟隆隆的悶響和大地震動的快感。


    所有人都被這驚天動地的一幕嚇得麵色慘白,全場鴉雀無聲。


    李子強卻麵不改色,待煙霧消散一些後,舉起望遠鏡凝神觀看,口中報數字,旁邊侍立的趙小五隨即在一小本上記下。


    隻是這片刻的寂靜,很快就被“呯呯呯”爆豆般的火槍聲打破,膽大的人抬頭望向前方,隱約可見剛才一直靜默無聲、齊步前行的衛士方陣已行進至那片用白線圈出來的目標前方約百步處,最前排的衛士在舉槍射擊後已收槍後退。射擊過後,又是一陣白色的煙霧升起。


    接著,第二排衛士向前幾步,在還沒消散的煙霧中,又傳來呯呯呯的槍聲,然後又是第三排。


    這間隔很短的三次槍聲過後,觀戰台上的一眾人這才發出重重的喘氣聲,繃緊的神經紛紛鬆弛,現場一片雜亂。


    就在眾人以為這響天徹地的轟隆隆已經過去,有些人正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正欲開口說話之際,第二輪的火箭炮開始發射。


    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同樣的震天動地,隻是這次的爆炸聲從更遠的前方傳來,接著先前站立開火的衛士方陣在再次前進約百步距離後,又站立、開火、開火、再開火,同樣的操作、同樣的整齊劃一。


    有了第一次的震憾,這次觀戰台上的眾人表情豐富了許多,有木然的,有張大嘴的,有要搖頭苦笑的,也有低頭沉思的。


    趁這短暫的片刻,趙誌偉地給杜長史等幾位老熟人送上了望遠鏡,當然也沒忘記此刻低著頭做冷酷沉思狀的那位將領。


    趙誌偉悉心幫助各位嘉賓用望遠鏡觀看戰場的貼心服務還沒完成呢,第三輪的炮擊和集火打擊又開始了,接著是第四輪。


    四輪過後,剛剛才學會如何使用望遠鏡的嘉賓,借助這稀罕物可以看清,目標區域內大多數的標靶已倒下,隻有為數不多的殘存者孤傲地立在那兒,卻也是破敗不堪。


    三排衛士像梳子一樣緩步推進,這些士兵所持長槍上已裝上明晃晃的刺刀,有的還奮力地向前方沒倒下的標靶投擲隨身攜帶的炸藥包。


    待目標陣地已基本安靜、參演的衛士開始整隊時,李子強緊定有力的聲音響起:


    “各位大人,各位嘉賓,受本次演習區域和時間限製,本次操演的步炮協同演練已經結束,演習效果正在統計和評估之中。”


    “不過請各大人和嘉賓放心,若有需要,由唐家村團練和陸記團練組成的護衛團隊,能夠遂行如此規模的多波次攻擊,直到徹底、幹淨地消滅一切來犯之敵。當然,作為本次演習的總指揮,本人也有能力、有信心率領這些英勇無畏的戰士們正麵迎擊更多的敵人,並且戰而勝之。因為,他們在保衛自己的家園,他們有決力死戰的勇氣,他們的背後是數千上萬的父老親人,他們別無選擇。”


    李子強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充滿著掩飾不住的驕傲,飽含深情。


    稍稍停頓後,李子強接說道:“今天有幸請來各位大人和各位嘉賓,我們也很激動,為表達我等的感激之情,英勇的衛士們將以他們的方式向在座的諸位表達敬意,接下來,所有參演的衛士將分批次通過檢閱台,接受各位的檢閱。”


    話音落下,趙小偉小跑幾步,啪的一個軍禮後,大聲吼道:“報告總指揮,受閱衛士已整裝完畢,可以接受檢閱,請指示。”


    “可以開始。”李子強同樣地迴一個軍禮,同樣大聲吼道。


    不一會兒,整齊的踏步聲傳來,參演衛士成三個方陣齊步開來,快到正前方時,領隊前進的方隊指揮官一個瀟灑的軍禮,同時將頭偏向檢閱台,雙目睜睜。


    與此同時,受閱的衛士正步踏出、雙手握槍,刺刀斜指前排衛士後腦,一股壓迫之勢撲麵而來。與帶隊指揮官一樣,所有人都將頭偏向檢閱台,口中齊聲高叫:“保衛家園、萬死不辭。”


    檢閱台上,寂靜無聲。


    台前,三兄弟並肩而立,都以軍禮向梯次通過的衛士迴禮,英姿颯爽。


    整個演習和受閱過程,全部加起來都不過一個多小時。完畢後,觀摩演習的所有嘉賓都沒有再寒暄。那刺史府將領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離開後,其他人也隻都告辭一聲離去。


    三兄弟也打馬而迴,車上,趙誌偉已收拾好檢閱時的激動之心,喃喃地道:“我們真的可以,真的可以。”


    這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向其他兩位兄弟訴說。


    刺史府,李刺史書房內,李冒佇立於窗前,內心無法平靜。


    去觀摩的那位將領迴來後,與李冒密談了半個多時辰才離去。整個永陵府恐怕隻有李冒一人知道此人的身份,該將領也姓李名迎,為大唐禁軍的軍指揮使。


    土豆紅薯的出產,引起了大唐朝野高層的極大關注,皇帝李璟親自下令,調派一軍共二千五百人的禁軍到永陵,聽刺史李冒的命令便宜行事。


    這些禁軍以地方軍的名義進駐永陵後,對外封鎖消息,對內嚴肅軍紀,外人很難打聽到真實的消息,都以為是從衡州和潭州來的鎮兵。


    李冒向朝廷奏報時,並沒有將陸記團練鄉丁的武力之勇上奏,那樣會顯得自己很無能。在這一軍的禁軍進駐後,李冒跟統軍的指揮使李迎才說起陸記護衛的情況。


    李迎最初也不以為然,隻按例派出哨探四下搜集情報,待等各方消息迴來後,李迎也漸漸那覺了其中的不正常。特別是消息中提到,陸記護衛善使火器,明陽山中時有轟轟的爆炸聲傳出,判斷威力不小。


    禁軍中也少量使用火藥包,但都起輔助,威力談不上有多大,更別提以火器為主要打擊力量。憑著軍人的敏感性,李迎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也許是這二千五百人的進駐,讓本地派有了防範之心,除了在政務上較以往更抱團以外,這些地方實力派居然要搞一個團練鄉丁的操演。


    刺史府接到觀摩鄉丁操演的報告後,李冒也覺得這是向他們示威的一個舉措,決定先觀其行、聽其言,安排專人前往。


    這李迎也是好膽量,專定由自己親自前往,看看這以陸記護衛為主的鄉丁的成色,以便做出最新的方案。


    在進駐永陵並了解到基本情況後,李迎已做了一個針對陸記的行動方案,要派二千禁軍圍殲這次三百來人的軍事力量,免得其尾大不掉,同時也是對本地派的一個嚴厲警告。


    刺史李冒也支持這一行動,從他的角度出發,除到達到政治目的外,那陸記的產出、陸記的斂財能力也是要支持這次行動的理由之一。


    李迎輕車簡從而去,表現得很低調,當然也有對陸記輕視的成分在裏麵。


    沒想到的是,從一開始,李迎的輕視變成了無知。不說這陸記衛士軍紀之嚴、行事之果決,就看那精氣神就要遠超自己所帶的禁軍太多。


    盡管有了這樣的直觀感受,李子強在操演開始前放出的大話,將演習目標設定為三千人的建製軍隊時,李迎還是不以為然,心裏還估摸著,就李子強這樣的頭領,他李迎一人能對付幾人,就算是精兵如何,僅僅三五百人能有何作為呢。


    直到操演開始後,一係列的雷霆般打擊接踵而來,快得讓人難以唿吸,李迎才覺得自己是大錯特錯。這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手段,直接刷新了李迎對兵戰之事的認知,估摸著以自己這二千五百兵力,恐怕是難抵一個時辰。


    李迎以很低沉的心氣跟李冒交流後,還給出了一個判斷,從操演所動用衛士的數量來分析,陸記衛士的數量應該不下於五百之數,或者更多。


    現在,擺在刺史麵前的難題是,這陸記養了這麽多的私兵意欲何為?這一支力量是否可以借助?必須要對這兩個問題做出明確的判斷。


    李冒是個明白人,從最初的震驚過後,強壓自己靜下心來分析各方的優勢劣態。李冒也是一個文人,本著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文人傳統,首先想到是的,在沒有把握碾壓對手的情況下,表麵的各平共處和背後的陰招連連可以並存,鬥而不破是最好的選擇。


    有了這個心思,李冒決定要與陸記正麵接觸一下,如果能有限地拉攏陸記,維持住一段時間,待北麵的危險化解後,再奏請朝廷調集更多力量圍而殲之。


    李冒的心裏,陸記這樣剛剛崛起的地方勢力,始終隻是介癬之疾,在以數萬計的國戰精兵麵前,翻不起太大的風浪。


    既然要行暫時的拉攏之策,李冒接下來想的就是自己這方能給出什麽好的條件,想從對方那兒得到什麽好處,等等。


    演習過後的第三天,陸少峰接到了刺史大人明天要來基地視察的通知,隻好將在山上忙活的其他二人叫迴來商量應對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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