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方敏迴頭看去,果然見顧明琴快步而來,在她的身後,顧忠打著火把,亦步亦趨。看見顧明琴,方敏皺起了眉頭,麵露不解之色,對於陳思婉,顧明琴不是應該深惡痛絕的嗎,怎麽會在關鍵時刻阻止自己?正想著,顧明琴已來到自己麵前,向自己解釋道—


    “這個軟筋散不僅可以讓對方的武功暫時消退,在其他方麵,也可以暫時疲軟。所以你現在問她,她根本就沒有力氣迴答你的問題。”顧明琴說著,向方敏點點頭,使之相信自己說的不錯。隨後俯下身來,看著陳思婉,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黑色的藥丸遞了過去。


    陳思婉好似也沒有猶豫,使盡渾身力氣,撲向顧明琴,抓下她手裏的藥丸,一把奪迴來,塞入口中。頃刻之間,頓覺神清氣爽。恢複了些許力氣,她再度撲向顧明琴,嘶吼道:“是你害我,我要殺了你……”說時遲那時快,旁邊的方敏猛然間伸出手,在她的肩頭輕輕一點。陳思婉頓覺肩部一陣劇痛,向後一仰,頭磕在牆上,一陣疼痛、眩暈,讓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還好,隻是點穴,不是顧明琴剛才那個什麽軟筋散。所以,陳思婉很快就清醒,因為動憚不得,所以隻能憤憤地看著對麵的方敏,眸子裏滿是銳利的殺氣。


    方敏自是不會將她放在心上,通過剛才的打鬥,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陳思婉不是自己的對手。也不理她,隻是扶起顧明琴:“你沒事吧?”


    顧明琴搖搖頭,一仰頭,便對上陳思婉陰毒的眸子,一時懼怕,不由地向後退去。這時,耳邊傳來一聲竊笑,讓顧明琴瞬間清醒,不能怕她,如果自己怕她,那顧家的所有仇恨都會變成這個女人的笑柄。握了握拳頭,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上前一步,正準備開問,卻被方敏攔住了—


    “我來問他。”看著顧明琴,方敏目光銳利,眸子裏含有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好像在說,相信我。


    顧明琴不甘心,她想親口問問為什麽,僅僅是因為當初的棒打鴛鴦?她想問問這個自認為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女人,如果她是自己,她會怎麽做?可現在,方敏握著自己的手,明明白白的阻止自己,縱然是不情不願,也隻能忍了。低頭看著被他握著的手,顧明琴輕輕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見她同意了,方敏一陣欣慰,溫柔一笑,放開她的手,向前走了幾步,再次走到陳思婉麵前。同時一伸手,擋住了顧明琴的去路,並且無聲地示意她後退幾步。


    顧明琴果然如此,卻被身後的顧忠扶住了—


    “小姐,你……”


    “方捕快是衙門中人,我相信他會給我一個答案的。”顧明琴低聲說道,眼睛卻沒有離開陳思婉。她要把這個女人看清楚,記在心裏,她就是自己殺父仇人之女,害死叔公的真兇,這個女人,生生世世,她都不會讓她進入顧家的大門。再愛,也是無用。


    “陳思婉,顧鑫顧老爺,是不是為你所殺?”看著陳思婉,方敏開門見山的沉聲問道。


    和顧明琴兩兩相望,此時,二人也是心照不宣,陳思婉也要記住這個女人。是她,摧毀了自己的愛情,讓自己家破人亡,讓自己不得已屈從於他人,成為別人的殺人工具,可以說,這個女人,顧明琴,毀了自己一輩子。自己生生世世,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咳--”


    一聲重咳響起,驚擾了陳思婉紛亂的思緒,使得她迅速迴過神來,看著那咳嗽之人—方敏。他看著自己,眸子裏含著警告的味道。但她相信,他不敢殺了自己,最起碼現在不會。因為他從自己嘴裏最想得到的是情報。思及於此,她得意地笑了,看著方敏,眉眼彎彎,我就是不說,你能把我怎麽樣,你敢把我怎麽樣……


    “陳思婉,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想活命,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老實交代,把你知道的、做過的,統統交代清楚,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你會怎樣,你會殺了我嗎?”陳思婉微微挑眉,反而問他,“你敢嗎?東麗人的部隊兵臨城下,如果你敢動我一個汗毛,不出一個時辰,東麗人盡可以把這裏夷為平地,到時候,你們這些人,一個別活……你笑什麽?”話還沒說完,就聽對麵的方敏哈哈大笑,好不得意。這讓陳思婉不由地變了臉色,警惕地問。


    笑過之後,方敏看著陳思婉,輕輕地挑了挑眉:“為你報仇?你以為你是誰,東麗人的公主嗎?簡直是異想天開。你隻不過是他們的一個工具,一個奸細罷了,別說是被抓了,就算是死了,對他們而言,也無關緊要。陳思婉,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貴了。你不配。”


    “你……”有人輕視自己,更是讓陳思婉怒火中燒,想要反抗,卻被人點了穴道,根本就無力。陳思婉無可奈何,隻能憤憤地看著眼前兩人,眸子裏寫滿了殺意。


    “陳思婉,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不說……”


    “想讓我招認,下半輩子吧。落在你們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不過……”剛開始,陳思婉說的義薄雲天,好像是不懼生死。但到了關鍵時刻,她卻是話鋒一轉,迴頭看著顧明琴,咬牙切齒般地說道,“顧明琴,今日今時,我死在你手裏,嶽成哥永遠不會原諒你。”


    說完這話,陳思婉激動異常,胸口起起伏伏,緊盯著顧明琴,眸子裏滿含殺意。


    聽到這句話,方敏心頭一顫,陳思婉這是激將法,在逼迫顧明琴,怕隻怕顧明琴沉不住氣。悄悄地迴頭看去,顧明琴臉上陰晴不定,這讓他有些不安,腦子裏迅速反應,該如何反駁。正準備開口,就在此時,耳邊響起顧明琴悠悠的聲音—


    “如果嶽成知道你親手害死了他最為敬重的叔公,害慘了他的親妹妹,怕是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聞聽此話,陳思婉渾身一震,抬頭看向顧明琴,對方也看著自己,眼睛裏寫滿了果決,讓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個男人,真的嗎,他不會原諒自己?但很快她好像是清醒了,輕哼一聲,不以為意地說道:“敬重?那個一意孤行的糟老頭子有什麽值得敬重的?”


    “可你別忘了,嶽成還是聽了他的話,去了京城,和你一刀兩斷……”


    “那是你們逼的。”憶及當初,對於顧明琴,陳思婉恨意滿滿,咬緊了牙關,吱吱作響,“這些年來,嶽成哥對你們不聞不問,甚至於一封信也沒有,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說到這,陳思婉低低地笑了起來,斜眸看著顧明琴,好不得意。


    雖然明白陳思婉是故意的,隻是聽到這話,仍然是讓顧明琴難以平靜。鼻頭一酸,眼睛濕潤,想哭。她抬頭看天,硬生生地把眼淚倒了迴去。迴過頭來,一眼看見方敏擔憂的目光,勉強的衝他笑了笑,低頭看著陳思婉,非常平靜地說道:“是的,這麽些年,他不和我聯係,一封信也沒有,但並不代表他覺得我做的就是錯的……”


    “顧明琴,你是在自欺欺人。”好像是不甘心,陳思婉衝著顧明琴大吼。


    “自欺欺人的到底是誰,你比我清楚。”顧明琴似乎不甘示弱,也抬高了聲音。


    此時,四目相對,陳思婉是唿吸急促、情緒激動,望著顧明琴,眸子裏盡是殺氣騰騰。與之相比,顧明琴就是非常平靜了,雖然也有些氣喘,可和陳思婉比起來,那就是非常淡定了。


    過了片刻,顧明琴移開目光,再度平靜地開了口:“陳思婉,其實就你所做之事,哪怕是不算是你父親,就算是殺了你也不為過。而且就算是嶽成知道了,也是無話可說。但是今天,我看在賀大人和方捕快的麵子上,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可以老實交代你這次重迴滬城的目的,我可以看著往日的情麵上,放你一條生路。”


    雖是這樣說,但作為顧明琴本人,她心有不甘。所以說完這句話,她扭過頭去,哪怕是方敏拱拱手,對自己表示感謝,都閉上眼睛,置之不理。


    “往日的情麵?”聽到這句話,陳思婉不住地哈哈大笑,好像是聽了個笑話一般,可笑之極。笑過以後,陳思婉指著顧明琴,厲聲質問道,“你對我有什麽往日的情麵?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絲情意,昨天早上,你根本就不會哄騙與我;如果你還對我顧念舊情,當初你就不會棒打鴛鴦,拆散我和嶽成哥……”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顧明琴大聲反問。


    此話一出,陳思婉居然沉默了,看著對麵的女孩,眸子裏蓄滿了淚水,顫動著嘴唇,過了好久,才指著顧明琴,恨恨的說出話來:“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我就應該讓父親殺了你,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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