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本官早就想到了。如果杜員外同意檢查,最多不超過一刻鍾的時間。”賀孟宇揮了揮手,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湊近了杜員外,壓低聲音提醒道,“我聽說,如今的斷魂草之毒不比當初,毒性強烈不說,還有可能大量的傳染、蔓延……”


    “傳染?”一聽這話,杜員外頓時臉色蒼白。


    “可不是,要不然本官怎麽會如此著急?”賀孟宇點點頭,仿佛是理所當然,“杜員外,我可是為了你、為了你們一家人著想。”


    杜員外突然愣住了,呆呆的,好半天沒有反應,隻是眸子裏的恐懼之色顯而易見。


    杜員外心之所想,賀孟宇並不關心,見他半天沒反應,又好像是被自己說動了,也不耽誤,即刻吩咐顧鑫:“顧老爺,麻煩了。”說著,便向後退了幾步,把位置讓給顧鑫。


    顧鑫點點頭,帶著顧明琴上前。此時,棺材板已經蓋上了,兩個人擼起袖子,正準備掀開,突然聽見一聲大喝—


    “慢著。”


    說話間,隻見那杜夫人一步上前,撲在棺材上,硬生生地壓住,瞪大了雙眼,滿臉憤怒地看著顧鑫、顧明琴二人。


    “杜夫人,你要幹什麽?”賀孟宇大喝一聲。


    “幹什麽?婆婆好不容易穿戴妥當,馬上就要入土為安,你們卻過來打擾,做什麽檢查,你們到底安的什麽心?”盡管是反問賀孟宇,但她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看著顧明琴二人,滿眼的憤怒和警惕。


    “本官剛才已經說過了,本官是為了查明真相,判斷老夫人的去世,是否是為人所害……”賀孟宇義正言辭。話未說完,就遭到杜夫人激烈的反駁—


    “不可能,婆婆不可能是中了毒,她就是病死的,就是病死的……”杜夫人說出這些,激動異常,不由地氣喘籲籲。


    “哦,杜夫人如此肯定,老夫人之死並非中毒,是有什麽根據嗎?”賀孟宇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杜夫人脫口而出一個字,才發現自己還沒想好,不由地頓住了。抬起頭,看了眼丈夫,對方微微頷首,因著如此,杜夫人冷靜下來,挺起胸脯,理直氣壯地說道,“婆婆生病的時候,民婦可是衣不解帶、伺候床前,端屎端尿,從來沒有假手於人。可以說除了民婦,沒有人靠近婆婆。在這種情況下,怎會有人對婆婆下毒?”


    說出這話,杜夫人好不得意,好像是非常自豪;杜員外也是頻頻點頭,表示滿意。惟有杜少航,把頭扭到一邊,以手掩麵,好似難為情。


    “伺候床前?衣不解帶?”聽到這兩個詞,賀孟宇一陣冷笑,“可為什麽本官聽說,自從老夫人得病以來,杜夫人從未在床前伺候過一天,哪怕是晨昏定省,也是能省則省。”說完此話,賀孟宇迴頭看著那個杜夫人,麵色陰沉。


    一聽這話,杜員外夫婦頓時一驚,相互對視一眼,都不免露出驚懼的顏色。


    假裝沒看見,賀孟宇隻是繼續說:“本官還聽說,老夫人去世的那天晚上,杜員外和杜夫人突然趕走屋子裏所有的仆人,揚言要陪伴杜老夫人;可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沒過多久,老夫人就一命嗚唿了……”


    “是誰在胡說八道?”賀孟宇話音未落,杜員外就突然非常激動的厲喝一聲,漲紅的臉色顯示著他怒火正旺。環視一周,目光不由地再次落在對麵麵色陰沉的賀孟宇身上,不覺一驚,急忙拱手解釋道,“賀大人,你千萬不要聽信小人讒言啊。這可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怎麽,我怎麽……”


    杜員外頓時慌得說不出話來。


    賀孟宇反而在這個時候安慰他說:“杜員外莫慌,那些道聽途說,本官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俗話說得好,三人成虎、積毀銷骨。怕就怕此事一傳十十傳百,讓別人信以為真,反而會帶給杜員外不孝的罵名。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證據,證明這件事。剛好,顧老爺在此,讓他簡單的檢查一番,一則確認老夫人之死是否與斷魂草之毒有關;另一方麵,也可以證明,老夫人的確是死於疾病,杜夫人盡力照顧,卻是迴天乏術。這樣一來,那些不實之說,自然就會不攻自破。杜員外,你覺得本官所言,有沒有道理啊?”


    賀孟宇說完,笑看著杜員外,態度溫和。


    聽此一言,杜員外恍然,原來這個賀孟宇是在威脅自己,想讓自己無法拒絕。這該怎麽辦?現在反對,恰好證明了自己做賊心虛;可如果同意了,萬一檢查出什麽,那就……看著對麵顧鑫祖孫倆,杜員外冷峻著臉,暗暗地緊握雙拳,目光裏盡是憤恨。


    “不行,堅決不行,婆婆已經收殮,決不能再動,這是規矩,任何人都不能違背,否則天打雷劈。”杜夫人再次開口,理所當然。如刀的目光恨恨的瞪視著顧明琴,看架勢,仿佛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猛然間迴頭,看向賀孟宇,激動萬分地說道,“賀大人,你不是說婆婆死的突然、事有蹊蹺嗎?我告訴你,你說對了,婆婆就是死於非命,她是被人氣死的,罪魁禍首就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婆婆。你趕快把她抓起來,斬首示眾。”


    杜夫人說話的時候,向前一指,滿臉憤恨。


    此時,眾人隨著他的手指的方向,自是看到了顧明琴,而那個杜夫人卻好像是刹不住車了,越說越激動—


    “要不是她,相公怎麽可能被關入大牢;要不是她在那裏挑唆,孟氏那個賤女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告發少航,居然還誣陷我搶了她的東西。這三年來,她在杜家白吃白喝,掏過一分錢嗎?因為這個顧明琴,相公、少航還有我,統統被打入大牢。婆婆不得不拖著病體、四處奔波。就因為這個,迴來以後才病情加重、一病不起,這麽快就走了。所以,害死婆婆的不是別人,就是她,就是這個顧明琴。賀大人,求求你,趕快把她抓起來,斬首示眾,告慰婆婆的在天之靈。”


    一口氣把話說完,杜夫人頓時承受不起,長咳不止,半天無法平靜。


    而這時,杜員外仿佛是配合她一般,“撲通”一聲跪在賀孟宇腳下,哭的稀裏嘩啦:“大人,求求你為母親做主。”


    看著眼前的夫妻倆一唱一和、顛倒黑白,顧鑫氣的渾身發抖,天底下真的還有這般不要臉之人。若不是顧明琴拚命地擋著,他早就衝過去,給他們一人一個巴掌了。真的是太氣人了。


    賀孟宇側目斜睨腳下的杜員外,冷聲問道:“怎麽,杜員外也覺得老夫人是顧女醫害死的?”


    此話一出,杜員外頓時停住了哭泣,慢慢地抬起頭,觸及到賀孟宇銳利的眸子,禁不住一個戰栗,慌忙低下頭來,不敢言語了。對於妻子的眼色,也不敢輕易迴應。


    看到杜員外的無措,賀孟宇輕蔑一笑,仿佛沒放在心上,收迴目光,冷哼一聲說道:“杜員外,想當初你利用她人,詆毀、陷害顧女醫,若不是顧女醫求情,按照律法,本官就算是判你流放,也並不為過。還有你們,杜夫人和杜公子,”賀孟宇說著,把頭轉向其他兩人,“且不說夫妻恩愛、婆媳和睦,那孟姑娘再怎麽說,也為你們杜家誕下子嗣,可以說是血脈相連。人家並無過錯,而你們卻為了攀龍附鳳、為了他人的家產,把她掃地出門,甚至是剝奪了別人的所有,居然還好意思的說什麽人家是白吃白喝……”


    “我……”杜夫人想要分辨,卻遭來兒子的一記瞪眼。無奈之下,不甘的閉上了嘴巴。


    “孟姑娘的事,不管和顧女醫有關無關,在一定程度上,她都沒有做錯。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娶了別人,就應該負責到底,更何況,還有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總是你們杜家的親生骨肉。當初在公堂之上,你們不但死不悔改,居然還動手打人、咆哮公堂。這可是你們自己幹得好事,因此入獄,難道還要怪罪到別人的頭上?杜少航啊杜少航,到現在為止,本官終於明白,孟姑娘為什麽寧可死,也不願與你破鏡重圓了。”


    賀孟宇突然提起自己,讓杜少航禁不住渾身一震,抬頭看他,微微動唇,倒是說不出話來。不由地看向顧明琴,抿了抿唇,神色複雜。


    迴過神來,再次看向杜員外夫婦,賀孟宇又說:“杜老夫人突然去世,本官也很痛心,隻不過本官在這件事情上,和你們的想法恰恰相反。記得杜夫人、杜公子入獄的那天晚上,老夫人過來找過我,提起這件事,老夫人是痛心疾首。她告訴本官,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加害、詆毀顧女醫一事,如若得知,是萬萬不會允許你們做出這樣的事的。如果老夫人真的是被人氣出的舊病複發、病情加重,那罪魁禍首不應該是顧女醫,而是你們,是你們大逆不道,氣的老夫人一命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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