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顧明音震驚不已,怎麽迴事,姐姐不在現場,居然連自己在想什麽,都摸得一清二楚。太可怕了吧。思及於此,顧明音打了個冷戰,麵對著姐姐,急忙分辯:“怎麽會呢,我是去送藥,路過那裏,正準備迴來,我……”


    身旁,姐姐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目光中盡是了然。


    見此,顧明音知道,瞞不住了,輕歎一口氣,頜了頜首說道:“大姐,你說的不錯,那個時候,我的確是想去看他。因為大姐曾經告訴我,何大哥去刺殺陳思婉之時,受了傷,我有點擔心,怕……但那個時候,我隻是猶豫,並不是非去不可,我還在猶豫……”


    說著,仰頭去看顧明琴,神色間充滿了渴望,渴望姐姐的理解。


    看著妹妹迫切的目光,顧明琴心軟了,也許對於這個妹妹,自己不應該那麽絕情,像叔公一樣,徹底斷了她和何衝的關係,讓他們兩個人,連朋友都做不成。不,自己不能如此,畢竟,何衝不是陳思婉。想到此處,迴頭看著妹妹,顧明琴放軟了語氣:“以後若是想去看何衝,和我說一聲,我來安排。”


    “大姐……”聞聽此話,顧明音更是激動萬分,難道大姐她……


    妹妹在想什麽,做姐姐的自然明白,非常平靜地說道:“你不要以為我讓你們見麵,就是成全,沒這麽簡單。我之所以答應,是因為相信你們曾經共同和我說過的話,你們隻是朋友,隻能做朋友;至於其他的……”顧明琴搖搖頭,卻是目光堅定,“婚姻大事的確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可你也要明白,婚姻並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家人的事。何衝或許是好人,但是何家,我們無法接受。”


    顧明音抬頭,看著姐姐,似乎在確認,這樣的話,不是開玩笑。過了片刻,她垂下眼簾,輕輕點點頭:“我知道。”


    明白就好,顧明琴欣慰地笑了。隨後接著叮囑:“這段時間,送藥的事,你就不要親自去了,交給李鳳妹就好。”


    顧明音身體一震,再次抬起頭來,望著姐姐,眉頭緊皺,眸子裏寫滿了不甘。正想詢問緣由,姐姐卻是主動說出—


    “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何衝,而是那個陳思婉。你得罪了她,我擔心她不會放過你。”


    聽了這話,顧明音剛開始有些糊塗,但瞬間就明白了,不由地瞪大雙眼,吃驚地看著姐姐,難道……


    “那陳思婉獨自一人迴到滬城,本就可疑;再加上因著當初的事,對於我們顧家,她可是恨之入骨;現在你又得罪了她。我擔心,如果你再碰見她,她會對你不利。”顧明琴說著,眉頭緊鎖,露出憂心的神色。低下頭,再次叮嚀妹妹,“所以這段時間,你千萬不可獨自一人出門上街,除非我陪著,你必須待在家裏或者是醫館;若遇到什麽事,必須與我商量,切不可擅自做主、獨自行事,你明白了嗎?”


    顧明音也不猶豫,重重地點頭,答應了姐姐。


    見她聽話,顧明琴也算是放下了一顆心,拍拍她的肩膀:“你早點休息,我也迴去了。”說罷,長歎一聲,起身就要離開。


    “大姐……”顧明音又一次叫住了她,見姐姐迴頭,她卻好像是猶豫了,該不該說。終於她鼓足了勇氣,探問姐姐,“我聽說,何大哥上次受了傷,怎麽樣,嚴不嚴重,陳思婉沒有把他怎麽樣吧?”顧明音一麵說著,一麵觀察著姐姐,神情忐忑,仿佛是擔心自己說錯了話,還有就是對何衝的不安。


    看來還是放不下啊。顧明琴在心裏長歎一聲,道:“他沒事,隻是皮外傷,我已經去看過了,想來並無大礙,說不定今天已經去幹活。其實他的傷並非陳思婉所傷,而是遇到了其他狀況……”意識到說的太多,顧明琴便停止了,隻是總結了一句,“總而言之,他沒事,你無須擔心。”


    “哦。”顧明音輕應一聲,失望的垂下頭來,她清楚在這件事情上,姐姐不會和自己說的太多。


    聽見關門聲,顧明音抬起頭,才發現姐姐已經離開。失望之餘,她長歎一口氣,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按理說,姐姐已經告訴自己,何衝並無大礙。自己就應該放下心來,不再去想;隻是沒有親眼看見,她始終是感到不安的。連日的思念讓她轉輾反側、難以入眠,不停地猶豫著、忐忑著,自己何去何從……


    出了顧明音的房間,關上門,看著關閉的房門,沒來由的,顧明琴一陣失神,過了好半天,才重新迴過神來,自己剛才在想什麽?


    苦笑地搖搖頭,顧明琴不再計較這些,返過身,慢慢地往前走。雖然是離開了,但妹妹那懇切的目光,在腦海裏,卻是怎麽也忘不了。妹妹是真的動了心,雖然嘴裏向自己保證,不可能、也不會和他在一起,可是心裏……作為大姐,顧明琴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獲得幸福,不會像自己一樣,放棄婚姻。對於妹妹喜歡的,顧明琴也是打心眼裏願意祝福、成全,隻是……


    如果那個人不是何東的兒子,那該多好啊;如果當初那個何東早日醒悟,告知一切,那該多好啊;如果當初父親對那個陳錦顯早做提防,那……


    天下間沒有那麽多如果,自己選擇的路,還是要靠自己勇敢的走下去啊……


    路過李鳳妹的房間時,顧明琴看見她站在門口,抬頭看著夜色,仰天長歎,仿佛是心事重重。偶一迴頭,看見自己,好像是愣了愣。但很快,行禮請安,轉身入屋……


    “哎……”顧明琴本來想叫住她,看見她已經閉了房門,也就不得不作罷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到了晚上,迴房間、路過此地時,顧明琴總是能看見李鳳妹站在門口、或者是窗口,對著夜色發呆,時不時的一聲歎息,顯出幾分無奈。每次自己向她走近,她似乎都能及時發現,衝自己微微一笑,欠身行禮,然後就進屋,閉了房門,甚至是熄了燈。顯然,她不願意讓自己多問。


    她在想什麽,這三年來,總是如此,難道……


    顧明琴想到了一個男人,一個三年前讓李鳳妹念叨嘴邊、三年間又讓她閉口不提的男人—白沐秋。顧明琴不相信李鳳妹這麽快能把這個男人忘得一幹二淨。別說是李鳳妹,就算是自己,也常常想起他策馬奔騰、把王老伯撞倒在地的那一幕。那個迴眸,即使是過去了三年,在她的腦海裏,依然是揮之不去,常常做夢,這個場景在夢境裏反反複複。


    他到底是誰,為什麽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這麽多年,他在哪兒……


    杜府—


    “什麽,開館檢查?”聽了賀孟宇的要求,杜員外一家三口大為驚訝。


    賀孟宇點點頭,正色說道:“不錯。杜員外,本官今天提前過來,就是為了此事。杜員外,有些事,就算是不說,想必你也知道。現如今東麗人兵臨城下,滬城岌岌可危,本官作為一方父母官,此時此刻,怎可不多加小心?杜員外,你也知道,三年前,庸醫陳錦顯聯合東麗人,拿我同胞做試驗品,暗中下毒,使多少人中毒而死。現如今,他們再度卷土重來,杜員外,我和你說句實話,到現在為止,此地已經發現中毒者,十五六人。其中大部分已經中毒而亡。”


    “這麽多?”杜員外很是吃驚,“怎麽一直沒有消息?”


    “茲事重大,本官擔心引起恐慌,造成不必要的混亂,索性就讓人暗中調查此事,順便叮囑顧氏醫館的顧老爺、顧女醫兩個人加快速度、研製解藥,以防不測。”賀孟宇說著,迴頭看著祖孫倆,相互點點頭。再次轉過頭,看著那杜員外,見他眉頭緊鎖,似有隱憂,應該是相信了,於是就乘熱打鐵地說道,“如今,杜老夫人去的突然,本官非常擔心,老夫人是否感染了毒素……”


    “不可能不可能,母親怎麽會是因為中毒而死呢,這絕對不可能。”杜員外慌忙擺手否定。


    “哎,杜員外,話可不能這樣說,如今之事,寧可信其有,還是早日做個檢查、以求心安。”賀孟宇勸道。


    杜員外卻是苦笑:“賀大人,我們家的情況,你還不知道?家母臥病在床多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與他人接觸;再說了,就算是出了門,這麽大年紀了,還有誰會加害於她,給她下毒?”杜員外說著,輕輕地搖搖頭,顯然是不置可否。


    賀孟宇不以為意:“話不能這麽說,老夫人畢竟去的突然……”


    “賀大人,這話你錯了,母親並非是去的突然,而是早有預兆。臥病在床多年,我們也是早有心理準備,壽衣什麽的,很早就準備好了。所以,與我們而言,並不突兀。”杜員外如此解釋道。看著麵前的官老爺,麵露難色,“賀大人,你看啊,時間已是不早,再過一會,葬禮就開始了,親戚朋友馬上就要上門了,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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