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叔公剛才不是說了麽,門當戶對,人品不錯……”


    “可是……”顧明音仍舊擔心,這時,姐姐卻握住了自己的手,語重心長地對自己說—


    “你放心,如果你不願意,叔公也不會逼你。難道你看不出,叔公當時是氣急了嗎?”顧明琴反問,妹妹低下了頭,看模樣是冷靜下來了。顧明琴暫時放了心,收拾了心情,再對她說道,“爹爹在世的時候,和叔公關係如何,情同父子啊。叔公無兒無女,爹爹就是他的兒子,我們就是他的孫女孫子。父親死了,叔公白發人送黑發人,比我們還要憤怒,對於陳家、何家,更是恨之入骨。當年,嶽成之事,讓他氣得不輕;現在你又走了老路……”


    “何大哥和陳思婉是不一樣的。”顧明音再次重複了這句話。


    “剛才我說了那麽多,對牛彈琴是不是?”顧明琴也有些不耐煩,妹妹低下頭,羞愧難當。顧明琴閉上眼,平複了一下煩躁的心情,繼續就事論事,“你的婚事是叔公一時氣急說出來的,要說服他暫時作罷,也不是什麽難事;這是你和那個何衝……”


    “我和何大哥難道真的不可能了?難道我和大哥的命運一樣?”顧明音抬頭看著姐姐,眼中寫滿希冀。


    顧明音再次提起顧嶽成,讓顧明琴心頭一顫,迴頭看她,對方也看著自己,眼裏寫滿了期待,期待她的支持。和當初的弟弟如出一轍。弟弟臨走之時,也這般看著自己,隻不過所求不同。弟弟所求,是讓自己放過陳思婉,而自己並沒有做到。顧明琴相信,這也是這麽多年來,弟弟杳無消息的原因,怨憤。


    時至今日,妹妹顧明音也是一樣,雖然所求不同,但卻都把自己當成唯一的希望。而這一切的一切,理由隻有一個,自己是他們的大姐。想到此,顧明琴禁不住感慨萬千,這個大姐,果然不好當。


    “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早點起。”顧明琴說著,從床邊站起,轉身就向外走。


    “大姐……”顧明音急忙喊了一聲,現在的她迫切的想讓姐姐告訴自己,她該怎麽做。


    顧明琴停住腳步,卻沒有迴頭,隻是淡淡地說道:“你的婚事,我可以想辦法勸服叔公,暫時作罷;隻是你和那個何衝……走一步看一步吧,作為一個顧家人,姐姐想提醒你的是,你們不合適。”說罷,不等她開口詢問,顧明琴就逃一般地離開了房間。


    “大姐……”顧明音喊了一聲,迴答她的隻是“吱嘎”一聲,關門的聲音。她不得不相信,姐姐真的是走了。


    身體一歪,倒在床上,雖然姿勢有點不舒服,可顧明音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她歪在床上,愣愣地看著屋頂,淚水控製不住一般的流下,早知道是孽緣,可終究是情難自禁啊……


    出了顧明音的房間,好像是逃跑一般,顧明琴快走幾步,走到迴廊上,迴頭看去,距離顧明音的房間已經很遠了,這才停下腳步,暗暗的舒了一口氣。靠在欄杆上,顧明琴閉上了眼睛。現在的她有些疲倦,期待著迴到房間、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下。可現實告訴她,不行。畢竟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自己的答案。


    對於顧明琴來說,所有的一切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顧明音長大了,情竇初開,有了心上人,這是顧明琴早就想到的;隻沒想到的是,那人是何衝……偏偏是這個人,讓顧明琴犯了難。


    老實說,不管是何衝,還是當初的陳思婉,顧明琴都沒有太多的恨,都沒有什麽父債子償的想法。哪怕是當初,賀大人想把這個何衝留在顧氏,就顧明琴個人而言,其實也無所謂。何況這些年,何衝的所作所為,顧明琴也是看在眼裏的,踏實本分、勤奮好學,如果兩個人是情投意合,在一起,未必不是美滿姻緣;隻是叔公……


    “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聲打斷了顧明琴的思緒,睜眼一看,竟是顧鑫站在對麵:“叔公?”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自己還沒想好,對方已經來到自己麵前了。收起心中的埋怨,顧明琴快步走過去,來到他身邊,本能地扶住他,“叔公,我不是說過麽,等我問清楚了,就去告訴你……”


    “我等不及了,有些事,不弄清楚,我睡不著。”顧鑫這般說道,顯然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隻是開門見山,“她怎麽說?”


    顧明琴輕歎一口氣:“其實在這件事上,明音也很痛苦,也很矛盾。她和我說,其實她也知道,兩個人不能在一起,可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管不住,管不住,什麽叫管不住?既然知道不能,為什麽還要來往?”顧鑫氣憤地嗬斥,把話說完,早就咳嗽不止。


    顧明琴急忙幫他拍了拍背:“叔公,你別生氣,明音也不是有意的,畢竟兩個人情投意合……當年,因為陳思婉,嶽成不是也接受不了現實嗎?”


    聽到這話,老人停下腳步,迴頭看著女孩,女孩也望著自己,目光中寫滿了懇求。老人知道,她是向弟弟妹妹懇求自己。坦白說,顧鑫雖然沒有經曆過什麽愛情,但畢竟年輕過,男女之事,他也是心中有數。顧明音年紀也不小了,談婚論嫁,也未必不可。情投意合總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綁在一起強。如果那個人不是何衝……


    “我想來想去,還是把明音的婚事早點解決了,以防夜長夢多……”顧鑫如此說道,話音剛落,就遭到顧明琴嚴詞反對—


    “叔公,萬萬不可。明音現在是猶豫不定;如果這個時候貿然逼迫,隻怕事與願違,弄不好會把她逼上絕路。”


    “逼上絕路?”有那麽嚴重嗎?顧鑫不禁懷疑。隻見顧明琴用力地點點頭,非常嚴肅的對自己說道—


    “叔公,我剛才已經說了,其實明音非常聰明,什麽都明白,隻是感情如火,兩個人突然好起來,一時間難舍難分。為什麽明音沒有主動說出,就是因為這個。一來,怕我們責備,二來,也是沒有想好,要不要在一起。而現在這個時候,你逼她,尤其是逼她嫁給一個沒有感情的人,隻會讓她提前堅定信念,非他不嫁。到了那個時候,隻怕就算我們把她鎖在家裏,恐怕也攔不住……”


    “明音會嗎?”


    “如果是那個陳思婉,很有可能。”


    “明音又不是陳思婉。”提起那個女人,顧鑫臉上就是不耐煩。


    “是的,明音現在不是陳思婉;可如果我們把她逼得太緊,明音就有可能變成陳思婉。”說到這,顧明琴停了停,“叔公,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為了拆散嶽成和陳思婉,把嶽成關在家裏,可結果怎麽樣,還不是沒有關住。雖然是有人幫忙,可如果嶽成不願意,就算是陳思婉站在他麵前,他也不會走。叔公,你要明白,人關得住;心,關不住。”


    聽了她的話,老人家沉默了,過了好一陣,才緩緩地開了口:“那你說怎麽辦?”


    “和平時一樣,該怎麽做就怎麽做。”顧明琴神色淡淡,似乎並不在意。對麵,老人皺起了眉頭,形容不悅,顧明琴急忙開口勸道,“明音答應過我,這段時間不和他見麵,好好的反思,該不該,能不能……叔公,恕我直言,今日之事,太突然了,失態的不僅僅是明音,還有你。”


    迴頭看著老人,顧明琴麵色誠懇,她相信,老人不會因為自己的冒犯而不滿。


    顧鑫聽了這話,先是認命地點點頭,感歎道:“是啊,我今天也是太衝動了,活了這麽久,沒想到……明音心有所屬,當然可以,可為什麽那個人是何衝?她和嶽成這是怎麽了,偏偏都喜歡仇人之子……”蹙眉看著顧明琴,好似難以理解,“哦對了,她有沒有告訴你,兩個人是怎麽在一起的?”


    “說了,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幾次偶然見麵,聊得來罷了。”


    “聊得來?”顧鑫嗬嗬一笑,似乎對於這樣的說法不以為意。剛想說什麽,側目去看,卻發現顧明琴眉頭深鎖,似是矛盾重重。顧鑫突然明白了什麽,先是重重一咳,引得她迴過神來,然後冷聲問道,“明琴,你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我老頭子棒打鴛鴦,非常無情……”


    “叔公,你說什麽,明琴怎麽會這麽想?”顧明琴下意識地否認,但見對方冷著臉、一語不發,便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住他。哀歎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是在想,明音有句話說的沒錯,何衝和陳思婉不一樣,他幫了我們……”


    “可你別忘了……”


    “何東把爹爹推下懸崖,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忘記。”在老人激動之前,顧明琴就先一步替他把話說出。老人似乎餘怒未消,氣喘籲籲,把頭扭到一邊。顧明琴見此,仍舊是無奈,輕歎一口氣,扶著他慢慢往前走,“叔公,我不是說支持他們在一起,而是覺得應該給他們時間。兩個人都是經曆過世事的人,實際上,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份感情該不該,即使現在想不通,時間長了,也會明白的。我們要給他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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