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告訴叔公,他說的親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如果他逼我,我就離家出走。”顧明音賭氣一般,恨恨地說道。挺胸抬頭,望著顧明琴,似乎是訴說著自己的決心。


    顧明琴不以為意,反問道:“叔公說的親事,你不同意,那你想嫁給誰,那個何衝?”此話一出,對方身體一震,抿了抿唇,卻沒把話說出來。看來李鳳妹猜得不錯。顧明琴想著,於是就接著問道,“既然已經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那天晚上你為什麽沒有和我說?”


    “我……”顧明音猶豫萬分,不知如何迴答。


    “其實你很清楚,或者說,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不能在一起。”


    “大姐……”顧明音驚訝地望著姐姐,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個字。對麵,姐姐平靜地點點頭,接著對自己說道—


    “明音,其實你很聰明,你知道何衝是什麽人,也知道你們的差距……是,我知道,父親之所以可以伸冤,最關鍵的就是這個何衝拿出鐵證,給了陳錦顯致命一擊,讓所有人看清楚了陳錦顯的真實麵目。從這一點來看,他絕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可那又怎麽樣,你別忘了,當初父親可是把他爹扔下懸崖的。”


    想起父親,顧明琴一時間無法平靜,流下了眼淚。耳邊傳來沉沉的歎息,餘光中,顧明音也落了淚。


    穩了穩心神,顧明琴再繼續道:“其實我也知道,何衝和陳思婉是不一樣的。如果僅僅是我一個人,或許會支持你;可現在家裏還有一個叔公。對於陳家人、何家人,他恨之入骨,他怎麽會同意……”


    “難道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都要讓叔公一個人擺布嗎?”顧明音心中不平。


    “難道在這件事上,叔公所做的決定有什麽不對嗎?你不也一直為了能不能在一起而煩惱、矛盾,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嗎?”


    聽了姐姐的話,顧明音不由地露出詫異的眼神,隨即低下頭去,低低地哭了起來。


    聽著戚戚的哭聲,顧明琴不由地心中難過。因為她知道,不管願不願意,不管能不能,對於那個何衝,顧明音真的是動了心。雖未達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卻也是惺惺相惜、難舍難分。作為一個姐姐,作為一個女人,顧明琴希望妹妹得到幸福;可為什麽那個人偏偏是何東的兒子?這份孽緣,結局到底是在誰的手裏,自己嗎?顧明琴不敢多想。


    “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麽開始的嗎?”見顧明音哭聲減弱,顧明琴覺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顧明音為之一愣,猛地停住了哭泣,側目看去,姐姐望著自己,目光中寫滿了真誠,這讓她慢慢地平靜。擦了擦眼淚,微微搖頭:“你問我是怎麽開始的,其實我也說不清楚。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城防工程的工地上,當時我和嶽衝去送藥,房間裏都是男的,我不好意思進去,就在外麵隨便閑逛,沒想到迷了路,不知道如何迴去。半路上遇到了他,看他談吐不凡,像是讀過書的人,我就相信了他,讓他帶我迴去。一路上,我們說了許多,我才知道他居然習過醫術,而且是非常有經驗。一路上,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直到迴到了目的地,別人喚了他一聲,我才知道,他就是何衝……”


    “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們就經常見麵了?”


    “才不是呢,我既然知道他是何衝,當然知道他父親所做的一切,正如姐姐所說,是他父親把爹爹推下懸崖,也算是我們的殺父仇人,我怎麽可能和他在一起?”顧明音急忙分辯。迴頭看了眼姐姐,平靜下來接著說道,“第二次見麵,是去年的乞巧節。那天晚上,我和他們出去,路上人太多,一不小心衝散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本來我想迴來,可根本就走不動,隻能順著人流走,差點被擠倒,關鍵時刻,是他拉了我一把。那天晚上,我們就在一起,我們說了很多,一起玩,一起鬧,開心極了。”顧明音說著,唇角輕揚,露出甜蜜的笑容。


    看見妹妹情竇初開般的甜蜜,顧明琴不由地一陣豔羨。愛情的滋味是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哪怕是當初和杜少航在一起,也是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兩個人從小就在一起,而且從小就有婚約。可後來,看到陳思婉的飛蛾撲火、義無反顧,顧明琴才忽然意識到對於杜少航,自己或許就根本沒有愛,所以才可以說退婚就退婚,毫不留戀。現如今,顧明音雖比不得陳思婉的固執,倒也是因為愛情的甜蜜而矛盾萬分。


    雖不忍心,但時間緊迫,容不得顧明琴想得太多。她重重地咳了一聲,打斷對方甜蜜的迴憶:“從那以後,你們就開始了?”


    顧明音點點頭,仿若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把頭壓得很低。初時,不敢說話。等了一會,卻不見顧明琴訓斥。悄悄地抬頭,看著對麵的姐姐,隻見她一語不發,平靜地看著自己,臉色間並沒有氣憤、不悅的樣子,顧明音不安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淚水止不住撲簌簌地流下。


    “我也知道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知道他父親害死了爹爹,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總是想去找他,看看他……”顧明音哭的傷心欲絕,身體一歪,倒在姐姐的懷裏。


    顧明琴先是保持沉默,輕拍她的背,使之平靜下來,由不得問道:“你和他到了哪一步,非君不嫁?”


    “我不知道。”顧明音茫然地搖搖頭。


    “那你剛才在叔公麵前說的話,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顧明音抬頭看著姐姐,仍然是一臉茫然,仍然是輕輕搖頭:“我也想不明白。我知道,說出那樣的話,肯定是惹了叔公的生氣,但我真的害怕,怕他一怒之下,把我嫁給別人。我真的好怕,姐姐,我真的怕……”迴頭看著顧明琴,顧明音緊握她的手,希望她的理解,希望她的保護。


    “就算不嫁給別人,你覺得叔公會讓你嫁給何衝嗎?”雖然不願打擊,但這是事實,顧明琴必須讓他麵對。


    顧明音愣住了,慢慢地鬆開了姐姐,低下頭去,好像在思考著什麽,矛盾著什麽。過了一會,她突然抬起頭來,仰望著顧明琴:“他和那個陳思婉不一樣……”


    平靜地點點頭,顧明琴認可她的話:“不錯,他和陳思婉不一樣,關於這一點,我比你清楚;可那又如何,畢竟是他爹把父親扔下懸崖。就算是被逼無奈,可他還是做了,哪怕是後來幡然悔悟,讓何衝拿著證據跑過來指證陳錦顯,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陳錦顯想殺人滅口的基礎上。若非陳錦顯心狠手辣,讓何東做了替罪羔羊,我相信何衝不會這麽快拿著東西來為我們作證……”


    “不,何大哥不是那樣的人……”顧明音忍不住為情郎辯駁。


    “何衝也許不是,但那個何東……”顧明琴搖搖頭,其意不言自明,“我記得何衝曾經說過,因為他腦子不好使,在一段時間裏,是在陳氏醫館做陳錦顯的車夫,陳錦顯不管幹什麽,他幾乎都在身邊,如果他真的是一身正氣,為什麽不早點把話說出來,而是在被陳錦顯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拿著東西過來找我?”


    顧明音答不上來,也不好迴答,不得不低下頭去。


    顧明琴認命地點點頭:“好吧,驅之利害,這是人之常情,我沒辦法說什麽,可有些事,畢竟成了事實,改變不了。陳錦顯害死了爹爹,他父親做了幫兇。現如今,你卻想和他在一起,你讓我、讓我如何接受?當年,拚盡全力、孤注一擲的為父報仇,到了你這裏,卻變成了一個笑話……”


    “大姐……”顧明音再次低下頭去,羞愧難當。


    顧明琴又歎了口氣,徐徐地說:“其實對我個人而言,你們在一起,倒沒什麽,隻是叔公……”低頭看著妹妹,對方擰起眉頭,好似有些埋怨。顧明琴知她心之所想,便勸道,“我知道你覺得叔公反對這件事,有點無理取鬧。可你別忘了,叔公孑然一身、無兒無女,他所做的一切,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你可不要以為這三年我做女醫、管醫館,讓人心服口服,都是我自己的能耐,要不是叔公的支持,我能走的這麽順?別的不說,三年前,父親一死,說不定醫館就被二叔賣了,我呢,就被嫁了,你們呢,恐怕也逃不了被賣的命運,二叔這個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提起往事,顧明琴無奈地歎息,再次低頭看著妹妹,“所以,顧家的一家之主表麵上是我,實際上卻是叔公。人家是看在叔公的麵子上,才給我麵子,你懂不懂?”


    “我知道,叔公對我們有恩?可他也不能因為一時生氣,就把我隨隨便便嫁了人,那可是我的終身幸福啊。”緊握顧明琴的手,女孩臉上滿是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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