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殺了人以後,我慌慌張張的,也沒帶幾個錢,賣了衣服首飾,走了一半,就花了個精光。幸虧沿路遇到一些好心人,這才磕磕絆絆的迴到了滬城。”陳思婉說著,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盼望得到同情。然而顧明琴臉上卻並無顏色。忍了忍眼淚,“我當時也想過了,如果嶽成哥不在,或者不願意見我,我就先去找奶娘。”


    說到這,猛地抬頭,看著顧明琴,陳思婉不無激動地說道:“奶娘在我眼裏,是除了嶽成哥以外,唯一的依靠,我迴到滬城,就指望她了。我怎麽可能殺她?”說著,突然抓住顧明琴的衣服,焦急地哀求道,“明琴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啊……”


    看著她急切的表情,顧明琴眉頭一皺,拿過她的手,輕輕地放開,好似安慰般地說道:“真相如何,衙門正在查證,你先不要著急。先吃點東西,然後好好地睡一覺。過兩天,貴府收拾妥當了,你就可以搬迴去住了……”


    “什麽,你要把我趕走?”陳思婉吃驚不小,聲音尖銳,下意識地拉住顧明琴,“明琴姐……”誰想,哀求的話還沒有說出,就被顧明琴打斷了—


    “陳小姐,你我兩家的恩怨情仇,想必用不著我多說。現如今這般情況,你覺得你住在我顧府,合適麽?”


    聽了這話,陳思婉似是愣住了,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又止住,咬著唇,默默地低下頭去。


    看陳思婉這般模樣,顧明琴不由地勾唇一笑,依然如剛才,慢悠悠地語氣說道:“不過陳小姐放心,賀大人已經安排妥當,除了必要的仆從照顧陳小姐的飲食起居,還有專門的衙役,保衛陳小姐的安全……”


    “什麽保衛安全,分明是監視和拘禁。”陳思婉不由地嘀咕一句。


    “陳小姐怕了嗎?”顧明琴突然問道,對方身體一震,迴頭望著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顧明琴也不理她,和她對視片刻,便移開了眼眸,淡淡地說,“賀大人聽了你的講述,很是擔心,尤其是害怕那個東麗人知你未死,對你不利;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懷疑你;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失蹤這麽久的人突然出現……”說著,閉了嘴,後麵的話,無需多言。


    在被窩裏,陳思婉暗暗地緊握雙拳,抑製住心內的怒火,強迫自己冷靜,探問顧明琴:“你準備什麽時候趕我走?”


    “這不是趕,是送你迴家。”顧明琴糾正她的說法,麵對她懷疑的目光,坦然迎上,對視片刻,再度移開,“這要看你身體的恢複情況,恢複的好,沒必要醫治了,自然就可以離開;反之,自然要再觀察幾天。不過看你的樣子,明後天就可以離開了。”好像是故意的,顧明琴毫不客氣,說出這樣的話。


    陳思婉似乎很吃驚,抬頭看著顧明琴,擰起眉頭,似是不敢相信。而顧明琴卻是神色淡然,平靜異常。


    “起來吃點東西吧,既然醒了,就應該盡可能的恢複體力。微弱廚房熬的清粥,很清淡,說不定你愛喝。”顧明琴說著,掀開被子,扶著她的肩膀,讓她下床。


    此刻,陳思婉似乎還沒迴過神,隻是隨著她,任她擺布。


    扶著陳思婉走到桌旁坐下,摸了摸餐盤裏的湯碗,溫度正好,不冷不熱,顧明琴於是就遞了過去,並隨口問了句:“自己可以嗎?”


    陳思婉點點頭,端過碗,拿起湯匙,小心翼翼的喝著。喝了一口,不由地一愣。


    “涼了嗎?”顧明琴試探地問了一句。


    “正好。”陳思婉彎起嘴角,勉強一笑。然後又低下頭來,小口小口地喝著粥,並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麵的顧明琴。女子依然是平靜,讓人看不出她內心所想。麵對著這般的顧明琴,陳思婉禁不住在心裏暗自思忖,自己該說點什麽,打破這份尷尬。思量了片刻,想到一個話題,便開了口,“嶽成哥……你真的沒有嶽成哥的消息?”


    “沒有。”顧明琴毫不猶豫,直接迴答,“自從三年前,我給他寫了那封信,從此以後,杳無音信。”


    “他在怪你。”


    話音未落,便聽見陳思婉說出這樣一句話。顧明琴愣了愣,抬頭看她,對方也看著自己,神色頗有些自得。陳思婉心裏的想法,顧明琴也是清楚,不慌不忙,她徐徐說道:“那又如何,不行就是不行。人的一生,愛情永遠不是全部,尤其是嶽成。這一點,他必須明白。”


    陳思婉看著顧明琴,雖然表麵上比較平靜,可眸子裏的不甘、憤然,還是唿之欲出。隻見她咬著嘴唇,神色陰晴不定,注視著顧明琴,眉宇間好似隨時可以迸發出怒火,但也看得出來,她在忍耐。


    女孩的臉色變化,顧明琴看得明白,故意不動聲色,與她對視片刻,便低下頭來:“趕快吃點東西吧,吃完了,就去躺著,你現在還是需要多休息。”


    好似無言以對,陳思婉低低地應了一聲,垂下頭去,扒拉著碗裏的飯食。


    待得陳思婉吃完飯,顧明琴又扶她起來,走向床邊,扶她上了床,幫她蓋好被子,一切安排妥當,就要離開時,卻被對方抓住了胳膊—


    “如果當初,我大義滅親,幫你們告發了我爹,你會讓我和嶽成哥在一起麽?”問完這個,女孩仰起頭,呆呆地看著顧明琴,期待著她的答案。


    顧明琴也愣住了,或許是沒料到陳思婉會提出此問,靜靜地看著她,不知說什麽好。過了幾秒,顧明琴迴過神,便是輕輕地一句反問:“你會嗎?”對方好像再次愣住了,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趁著這個機會,顧明琴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客房。


    “哎……”陳思婉想叫住她,可人已經走了,並且還帶上了房門,雖然心有不甘,卻隻能作罷。


    陳思婉看得出,顧明琴不願理會這個問題。究其原因,答案唿之欲出。陳思婉不甘心,抿唇望著關閉的房門,暗暗地握緊拳頭。顧明琴,你給我等著,顧家大少奶奶這個位置,我陳思婉坐定了。


    “叔公?”剛轉過身,顧明琴便看見顧鑫站在對麵的走廊上,一時吃驚,急忙端著餐盤過去,“叔公,你怎麽還沒睡?”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她沒有把你怎麽樣吧?”顧鑫邊說著邊擔憂地望著女孩。


    “沒有,身體虛著呢,就算是想做什麽,也是有心無力。”顧明琴不以為意。


    “那也不能大意,我總覺得這丫頭迴來,不是什麽好事,你千萬要小心。”老人家禁不住提醒。


    顧明琴點點頭,因為需要端餐盤,顧明琴暫時無法相扶,一路上,兩個人並排而行,走得很慢。


    “我想了想,明日就去求賀大人,讓這個女人搬走得了。”過了許久,顧鑫終於開口。迴頭看了眼顧明琴,歎息一聲,接道,“畢竟是陳錦顯的女兒。雖然我相信,當初的事,這丫頭並不知情,也許正如她所說,是被欺騙的;可當初不知情,現在呢。一個弱女子,想從武功高強的東麗人手裏逃出,難於登天;而現在,她居然逃出來了,而且毫發無損的迴到了滬城,你覺得可能麽?”


    說到此,老人迴頭蹙眉看著女孩。哀歎一聲,又道:“其實我也想知道,她陳思婉這次重迴滬城,目的何在,我也把她留在身邊,盯緊她的一舉一動;可現在,我們家……”說到激動處,老人情緒不穩,重重地咳個不停。


    顧明琴無法,隻能暫時停下,騰出一隻手,輕拍他肩膀:“叔公,你別著急,明天早上我就去找賀大人,和他商量這件事。”


    顧鑫點點頭,似乎放了心,長籲一口氣……


    因為陳思婉已經醒來,顧明琴也覺得自己沒必要時時刻刻留在她身邊。想著顧鑫說的話,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顧明琴就急匆匆地去了縣衙。賀孟宇還沒有當值,不過方敏已經來了。把昨晚上祖孫倆商量的事情和他說了一聲。顯然,方敏的想法和兩個人不謀而合,方敏告訴顧明琴,他會和賀大人商量這件事,盡快安排妥當。聽他這麽說,顧明琴也就放了心。


    離開了縣衙,顧明琴直接去了縣衙,因想著昨天一天沒去,怕是有什麽女患,自己也應該去看看。


    醫館裏雖不是接踵而來,比起前幾天來,病人倒是不少。顧明琴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的流言解除了。看來,流言止於智者,這句話,並不是每個人都適用,必要的時候,還需要拿出律法,維護自己的名譽。


    馮德明的位置上空空如也,顧明琴試探地問了一下趙文明,才知道從前天馮德明隨著顧鑫狼狽的離開醫館,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是啊,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老人訓斥、點名背叛顧氏的事實,馮德明就算是臉皮再厚,恐怕也再不敢過來自討沒趣了。其實,馮德明的醫術,比之趙文明、羅藝沙,更高一籌;可壞就壞在他瞧不起自己、聯合他人詆毀自己。這樣的人,就算是醫術再高明,顧明琴也不敢留。既然現在自己是顧家的當家人,顧氏的人必須對自己忠心耿耿,但凡瞧不起自己、有二心之人,說什麽也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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