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鑫抿著唇,仔細地想了想,隨後點點頭:“讓我們顧氏拿出一萬兩,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那杜員外已然答應,我擔心……”


    “叔公莫急,剛才方捕快臨走之前,明琴已經托付他帶話給賀大人,說明琴會好好考慮這件事……”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顧鑫捋著胡須,滿意地點點頭。


    “明琴擅作主張,沒有和叔公商量,是明琴考慮不周,還請叔公教訓。”顧明琴表現得誠惶誠恐,低垂著腦袋,一副等候發落的模樣。


    “你做的不錯,我為什麽要責怪你啊?再說了,你現在是一家之主,遇到特殊情況,自己做主就好,用不著事事來問我。”老人扶住顧明琴,態度溫和地說道。撫著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邊走邊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賀大人財政緊缺。雖然當初吳天石被捕,在他的府邸裏,搜出不少民脂民膏,可這三年來,修築城防、堤壩,已經花得差不多了,現在還需要招兵買馬,買槍買炮,我早就想拿出一筆錢相助與他,可賀大人一直沒有主動開口,我也不敢擅作主張……好吧,就利用這個機會,為了滬城,貢獻一份力量吧。”


    “孫女也是這麽說的,若是沒有了滬城,我顧氏在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就沒有了立足之地。”


    顧鑫聽罷,正色點點頭,顧明琴能這麽想,那就再好不過了:“明日開庭之前,就去和賀大人把這件事定下來。若是賀大人問你,什麽時候可以交付這筆錢,你就告訴他,隨時可以。”


    “孫女明白。”


    扶著老人走到房間門口,推門讓他進去,老人卻好像又想起了什麽,迴頭看著顧明琴:“我已經決定了,讓馮德明離開顧氏。”


    “叔公是想開除馮大夫?”突聽此話,顧明琴卻是大吃一驚。


    顧鑫微微垂眸,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三年前,我就想這麽做了。明琴,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他一直在反對你,嫌棄你,理由無他,僅僅是因為你是個女子。”說到此處,迴頭看著顧明琴。女孩在這時候垂下頭來,也是不言不語,看來是看出來了。


    “今日岑氏夫妻去醫館裏鬧事,怕是和他也逃不了關係。”


    陡然聽到此話,顧明琴自然是大驚失色,抬頭看著顧鑫,驚訝地合不攏嘴。叔公怎麽會知道,要知道,事發之時,顧鑫可並不在醫館啊。


    麵對著顧明琴訝異的目光,顧鑫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怎麽,丫頭,以為我人不在醫館,醫館裏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輕輕地挑挑眉,隨後長歎一聲,點頭認命,“是啊,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事情一發生,他馮德明就跑到我麵前告狀,而且字字句句都是你的不是;再加上孫媒婆來的時候,他也是隨聲附和,巴不得我馬上答應這門婚事。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我還想不到此事和他有關,那我這麽多年,就真的是白活了。”


    “叔公英明。”顧明琴苦笑,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再次迴頭,看著顧明琴,顧鑫板起臉來:“你也是,這麽大的事,怎麽不提前說一聲?醉仙樓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去那種地方,不管是治病救人,還是所為其他,都要小心,人言可畏啊。”


    “是,是孫女考慮不周,隻是當時情況危急,孫女得到的消息是人病入膏肓、耽誤不得,所以孫女才不敢猶豫,馬不停蹄地去了,畢竟救人如救火。”顧明琴這樣解釋地說道。停了一會,又接著說道,“其實那天晚上,孫女本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叔公,隻是見叔公形容憔悴,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有開口;而且孫女也答應過老板娘,為她們保守秘密,不會告訴他人……”


    “他們讓你保守秘密,難道他們得的是……”


    “花柳病。”在老人麵前,顧明琴直言相告。


    “那她們現在情況如何?”


    “叔公放心,情況最嚴重的那個柳鳳姑娘已經痊愈,除了身體還有些虛弱,其他方麵,一切都好辦;至於其他人,隻不過是傳染初期,所以恢複的很快。”


    聽她這麽一說,顧鑫也就徹底放了心,但還是嚴肅的叮囑道:“雖然已經康複,但還是有傳染的可能。所以你在和他們接觸的過程中,千萬要小心。如果不小心被傳染,那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叔公放心,孫女注意著呢,診治的過程中,防護一樣不少,不會有事的。”


    顧鑫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經過三年的苦練,顧明琴雖算不得身經百戰,卻也是經驗豐富,有些常識,用不著自己提醒:“好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明日到了公堂上,開誠布公,那杜員外怕也是討不到便宜。哦對了,你真的可以肯定,那個醉仙樓的老板娘會在關鍵時刻,為你說話?”


    “叔公盡管放心,孫女答應過她,如果對簿公堂,花老板如果據實相告,孫女自然會為她保守秘密;如若不然,醉仙樓在滬城,將永無立錐之地。醉仙樓是花老板好不容易創下來的產業,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它毀於一旦。更何況,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柳鳳姑娘感染花柳,和杜員外恐怕也脫不了幹係。”


    一聽這話,顧鑫不由地一愣,抬眼看去,顧明琴自信滿滿。顧鑫見此,禁不住笑了:“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丫頭,你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連我這個老頭子,恐怕都是望塵莫及啊。”


    “叔公說笑了,明琴能夠如此應對,也是叔公教導有方。”顧明琴為人謙虛。


    老人擺了擺手:“長江後浪推前浪,我不行了,不行了啊。不過從現在看來,我果然沒有選錯人。”此話一出,兩個人便是相視一笑,彼此間心照不宣。笑過後,顧鑫收迴了目光,“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迴去吧,明日還有一場硬仗,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啊。”


    “叔公,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占我顧氏的任何便宜。”顧明琴信誓旦旦。老人似乎很滿意,點點頭,轉身就要進屋。顧明琴忽然想起什麽,還是決定問問清楚,“叔公,馮大夫的事……”


    “這樣的事,有一就有二。”顧鑫沒有迴頭,隻是停下腳步,冷聲說道,“三年前,我給過他機會,沒想到他不珍惜。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念舊情。明琴,你是個好姑娘,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對於屢教不改者,仁慈是一把雙刃劍,處理不好,害人害己。”


    說到最後,老人迴頭看著顧明琴,目光深沉,充滿了提醒與警告。


    “叔公,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站在門口,看見老人躺在床上了,顧明琴才輕輕地幫他關上房門,轉身離開。


    走在路上的時候,顧明琴想起叔公剛才的話,的確,對於馮德明,自己真的是太仁慈了。三年前,他和顧家韋聯合起來,差點把顧氏賣給陳錦顯。雖然這件事是顧家韋的主意,但馮德明還是和他們蛇鼠一窩,說白了,一個是瞧不起自己,另外一個就是首席醫師的位置。


    顧明琴還記得,陳錦顯謀殺顧家梁暴露以後,馮德明向自己表過忠心,可現在想來,不過是為了首席醫師的位置。當然,當初顧明琴沒有答應,不僅是當初,就算是現在,顧明琴也不會答應。對於一個本就不支持、不擁戴自己的人,顧明琴自然不會讓他坐在一個足可以威脅到自己的位置上。


    隻是,當初醫館需要人才,顧明琴才不得不讓他留下,和顧鑫一起,參與到斷魂草的研究之中。隻不過,這三年來,身中斷魂草之毒的,幾乎沒有,直到這段時間,才又悄悄地出現,一出現,就是死亡,因此,也就沒有了解毒的必要……


    顧鑫說得對,今日之事,和馮德明有關,從一開始,岑氏夫婦進入醫館,顧明琴就看出來了。隻不過無憑無據,不可亂說;隻是沒想到,事過以後,看到自己沒有就此屈服、就此一敗塗地,馮德明直接跑過來,向顧鑫告狀。但他錯看了老人,怎麽也沒想到,老人給予自己的是絕對的信任。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三年前,自己給過他機會,既然馮德明不懂得珍惜,那自己也不會再珍惜於他。顧明琴決定,這一次,聽叔公的話,狠狠心,將他趕出顧氏醫館,讓他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


    “小姐,門外有一個自稱花老板的,說是要見你。”


    剛剛躺在床上,顧明琴就聽見有人來報,不覺吃了一驚,花娘,她怎麽來了?


    “怎麽,顧女醫沒想到這麽晚了,我會親自前來吧。”進了顧明琴的房間,花娘微笑地這樣說了一句。


    “確實是不曾想到。”顧明琴如實迴答,“夫人請坐。”


    說著,把花娘讓到桌邊,讓她坐下,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顧明琴也在她的旁邊坐定:“夫人這麽晚了,親自來訪,不知有何見教……”


    “一個時辰之前,杜員外約著我在得月樓的包房見麵。”不等她說完,花娘就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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