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顧明琴緊鎖眉頭,打量著他,越發看不明白了。這個杜少航今天是怎麽迴事,一直在幫著陳錦顯說話,一直是反駁自己。為什麽,他和陳錦顯是什麽關係?仔細想想,顧明琴恍然,幾年前,杜夫人收了一個幹閨女,好像就是陳思婉。想到此,顧明琴徹底明白了,今日杜少航怎麽會在恰當的時間裏等著自己。


    更讓她吃驚的是,在顧府,居然還有人在給陳思婉通風報信,匯報自己的一舉一動。一想到此,顧明琴便覺得毛骨悚然,在自己身後,仿佛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隻是,那個通風報信之人是誰,會是他嗎?想到了一個人,顧明琴內心深處卻是不願相信的。


    “我知道,我現在證據不足,說服不了你。但是請你相信,早晚有一天,我會找出證據,找出害死父親的真兇,真真正正,為父報仇。”顧明琴說著,捏緊了拳頭,眸子裏滿是堅定的顏色。


    “殺人真兇?陳伯父?”杜少航微微蹙眉,不解地看著她。


    顧明琴張了張嘴,並沒有說什麽,扭過頭去,沒有確鑿證據,顧明琴不願多說,害怕走漏了風聲,這個杜少航和陳思婉關係非同一般,不得不警惕。


    見她不答話,杜少航知道她心意已決,頓時激動不已:“顧明琴,你這不知道你在幹什麽啊?”


    “為父報仇。”顧明琴鏗鏘有力。


    “你為父報仇,難道就要害的別人家破人亡嗎?”杜少航按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好像是氣憤之極。


    甩開他的手,顧明琴反問:“你什麽意思?我害的別人家破人亡?你有沒有是非觀念,到底是誰害的誰家破人亡?父親死了,如果不是顧家還有些家底,如果不是叔公坐鎮,支持我,幫助我,我們姐弟四人很有可能流落街頭、很有可能被殺人滅口,這才叫家破人亡,你明不明白?現在,有人害死了父親,還對我們虎視眈眈,意圖吞並,難道我就不應該防患於未然?難道為了讓別人家和和美美,父慈子孝,我就應該忍氣吞聲,放棄報仇嗎,並且把偌大的家業拱手讓人嗎?”說到這,顧明琴一陣難過,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


    看見女孩哭了,杜少航心有不忍,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幫她擦幹眼淚。卻不想,女孩把頭一偏,反而避開了自己。杜少航被她拒絕,有些尷尬,也有些生氣。禁不住反駁道:“那個何東已經認罪了,而且畏罪自殺,一命抵一命,難道還不夠嗎,你還想怎麽樣?”


    說到這,杜少航又一次蹙起眉頭,有些不耐煩。


    顧明琴含淚抬頭:“你什麽意思?父親死了,被人害死了,隨隨便便一個人來個所謂的‘畏罪自殺’?事情就完了,就結束了,我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了?”說到這,不等他開口,顧明琴點點頭,又說道,“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上,那個何東逃不了責任,畢竟將父親扔下懸崖的就是他;但我相信,他絕對不是主謀……”


    “那你想怎麽樣,想讓他親口告訴你,是陳伯父讓他做的?”


    “難道不應該嗎,人命關天,他為什麽要替人頂罪?”顧明琴反問,“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何東差點把話說出來了。吳天石卻在這個時候,退了堂。然後第二天,陳錦顯來了,何東就徹底改變了說辭,承認了罪責。而且,何東時不時地去看陳錦顯。讓我感覺有些話,他不想說,卻在某些人的逼問下,不得不說。還有……”


    顧明琴歇了片刻,接著說下去:“剛才那個方捕快,是那天在高堂之上,唯一一個幫我說話的人。結果第二天就被吳大人趕出了公堂。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所以你剛才在和他相談甚歡嗎?”杜少航語氣不善,冷眼看著麵前的女人。


    對上他的目光,顧明琴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有些無奈,有些氣惱。抿了抿唇:“他幫了我,我非常感激。而且這次他被調出滬城,也應該是被我連累了。”


    觀察著女人,女孩麵色坦蕩,抬頭看著自己,不躲不閃。這讓杜少航羞愧難當,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不管怎麽說,看見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交談甚歡,作為一個男人,杜少航心裏自然不是滋味,卻沒辦法說什麽,隻能改變話題:“明琴,看著我的麵子上,算了吧?”


    “你說什麽,放棄?放棄什麽?”顧明琴蹙起眉頭,仿佛是無法理解。


    看著女人,杜少航深深地歎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查出來,伯父的死的確是和陳伯父有關,殺人償命,可那又怎麽樣?陳家付出代價、家破人亡了,思婉……你讓嶽成怎麽辦?”


    “這件事與嶽成何幹?”初時,顧明琴沒反應過來,待仔細一想,倒是明白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嶽成和陳小姐青梅竹馬、真心相愛;但如果那個陳錦顯真的是殺害父親的真兇……一個是血脈相連的父親,一個是殺父仇人之女,我相信我的弟弟,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要拆散他們?”好像是震驚不已,杜少航禁不住抬高了聲音,“你怎麽忍心……”


    聽了這話,顧明琴覺得無語、可笑。輕輕地揉了揉額頭,抬頭看著麵前的男子:“不是我要拆散他們,而是那個陳錦顯。陳小姐是他的女兒,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為這個女兒考慮,我作為一個外人,為何要為他著想?更何況,本來就是殺父仇人之女,在我眼裏,和殺父仇人沒有區別。”說到此,顧明琴瞪大了雙眼,看向杜少航眼裏,滿是堅決。


    杜少航看上去非常激動,微微張唇,似要說些什麽,顧明琴卻沒給他機會—


    “我知道,你會反駁我,何東已經認了罪,是他一人所為,和他陳錦顯沒關係。那麽好,你等著吧,過不了多久,事情就會水落石出,真正的兇手必定會現出原形。”顧明琴說著,深深地看著杜少航,眸子裏意味深長。繞過杜少航,轉身就要離開,卻被他拉住了胳膊—


    “你非要兩敗俱傷嗎?”


    “我為父報仇,何錯之有?”顧明琴理直氣壯。


    杜少航點點頭:“你為父報仇,確實是無可厚非。可現在已經有一個人為此付出代價,難道還不夠嗎,一命抵一命,差不多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最後查出來真的和陳伯父有關,陳伯父隻能是一死,兩命賠一命,你覺得合適麽,有必要麽?陳伯父死了,陳思婉一個弱女子,你讓她怎麽辦?”


    “什麽叫兩命賠一命?如果真的是他們聯合起來害死父親,別說是兩個人,就算是十個人,殺人償命,也不為過。再說了,何東的死,與我無關,是他自己選擇的死亡,如果他據實相告,說不定還可免於一死,是他要袒護兇手,我也沒辦法。至於那個陳小姐……”


    說到這,顧明琴停頓片刻,算是喘了口氣:“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她的親人,沒有責任、沒有義務為她考慮。陳錦顯是她的親生父親,作為一個父親,連女兒的終身幸福都不為之著想,那其他人,可就真的無從談起了。”顧明琴說著,再次停下,又深深地看著杜少航,“我不知道那個陳小姐和你說了些什麽……”


    此話一出,對麵的杜少航立馬瞪大了雙眼,露出驚恐之色,像是在說,你怎麽知道的?


    果然沒猜錯,顧明琴暗自得意,更多的卻是充滿了悲哀:“我不求別的,我隻求事情的真相,我要查出真相,還父親在天之靈一個公道。不管對手是什麽人,他的孩子是多麽的無辜,我隻知道,父親死在他手裏,而我要為父報仇。少航,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會讓你知道,我所說的都是對的。”


    “你為什麽如此固執?”杜少航情緒激動的大聲喊道。轉過身,麵對著顧明琴,按住她的肩膀,“明琴,我求求你,罷手吧,不管結果如何。我相信你能把何東繩之以法,伯父在天之靈,已經可以含笑九泉,為什麽還要抓著另一個看起來好像是有點關係的外人不放呢?”


    “好像是有點關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覺得我在誣陷,非要栽贓嫁禍於別人頭上……”顧明琴皺起眉頭、難以置信。未婚夫居然如此定義自己,“好好好,我和你說不清楚,那就讓事實說話。我會讓你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相,雖然殘酷,卻不得不接受……”


    “何必呢?就算是真的,說不定這真的是個意外,說不定陳伯父已經後悔了,難道你就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再怎麽說,陳伯父也是看著你長大,平日裏也對你不錯,你就不能……”杜少航可謂是苦口婆心,話未說完,卻聽見一聲冷哼,抬眼看去,隻見顧明琴扭過頭去,對自己愛答不理。


    杜少航有些鬱悶,卻不忍心在這女人麵前動氣,把頭扭到一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迴頭看著女人,像表示理解一般微微頷首:“你要為父報仇,我理解;你憎惡思婉,不願意讓他和嶽成在一起,這是你們家的事,我無話可說。可你,你能不能為我想一想,如果你再這樣固執,再這樣沒完沒了,我該怎麽辦?”


    “這事情和你有什麽關係?”顧明琴蹙起眉頭,不解地看他,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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