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陳思婉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陳錦顯點點頭:“我是大夫,我不會看錯,顧家梁就這樣死了,我也沒想到。當時,你爹我真的是慌了,不知所措。冷靜下來以後,我本來想去顧府通知,可又怕說不清楚,反而惹人嫌疑。”說到這,迴頭看著女兒,苦口婆心一般,“其實我無所謂,反正也這麽大年紀了,讓人誤會就誤會了吧,反正我也有責任。可你怎麽辦,你和顧嶽成那麽好,萬一因為這件事,讓他們牽連到你,我……”


    “爹,你真的是為了我?”一時感動,陳思婉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父親的手。


    “爹是個孤兒,從小沒人疼沒人愛,你是爹唯一的女兒,唯一的親人,爹這輩子不為你而活,還能為了誰?”陳錦顯也握緊了她的手,深深地看著女兒,貌似情深意重。


    “爹……”陳思婉真的是感動了,哭喊了一聲,俯下身,跪在地上,把頭靠在父親的腿上。


    看著女兒這般感動,不經意間,陳錦顯浮出得意的笑容,稍瞬即逝。撫著女兒的頭發,輕輕地歎了口氣,接著道:“顧家梁死了,我是過了好久,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好像是做夢一樣,醒來以後才發現,都是真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把何東叫過來商量對策,在整個醫館裏,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何東來了以後,看見顧家梁死了,也嚇了一跳,不知該如何。我們想了半天,才決定把屍體帶出城,找個地方埋了,最起碼不能和我、和陳氏醫館有任何關係……”


    “爹,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陳思婉皺起眉頭,吃驚之餘,對父親的做法不敢苟同。


    “我能怎麽樣,思婉,我是為了你啊。”陳錦顯再次強調,此話果然管用,陳思婉聽罷,馬上閉了嘴,低下頭去,不再說什麽了。看見女兒認可了自己,陳錦顯放了心,繼續又說道,“我本來想著,把顧家梁偷偷地埋了,神不知鬼不覺,顧家人看見顧家梁失蹤了,肯定會四處尋找,說不定還會來問我,到時候我說一句‘不知道’,很容易就應付過去了。他們找不到顧家梁,時間長了,嶽成也長大了,你們兩個人完了婚,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有一天,他們知道了,你如願以償了,而嶽成又是個穩重的孩子,是萬萬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的。至於我,那就聽天由命吧。”


    “爹……”見父親真的是為了自己,陳思婉更是激動,含著淚,頭靠在他的身上。


    撫摸著女兒的頭發,陳錦顯輕輕一歎,接道:“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麽重要的事,何東居然大意了。眼見著天黑,他隻是將屍體扔入懸崖,就不管不顧了,更可怕的是,這麽重要的事,居然被人看見了。”說到這,輕輕閉眼,似乎有些無奈,“幸虧吳大人平日裏經常光臨醫館,和我有些關係,跑過來告知此事,讓我有所準備……”


    “那個何東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然後撞牆自殺,也是爹爹的意思嗎?”陳思婉仰起頭,含淚看著父親。


    低下頭,看著女兒,過了好久,才慢慢的抬起頭來,陳錦顯又是一歎,頜了頜首說道:“我承認昨天晚上我去見了那個何東,見到了我,一個大男人,在我麵前哭的稀裏嘩啦,說什麽太大意了,對不起我,願意以死謝罪。我和他說,這件事和你無關,是我的責任,到了高堂之上,你實話實說就行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可他當時問了我一個問題,如果我認了罪,你怎麽辦?”說罷,低頭看著女兒。


    陳思婉很是吃驚:“他也知道我?”


    “不僅是他,滬城上上下下誰人不知你陳大小姐一天到晚跑到書院門口,叫什麽‘嶽成哥,嶽成哥’……”陳錦顯露出了一個笑容,愛憐的刮了刮女兒的鼻子。看見女兒難為情般的低下頭去,羞澀地笑了。陳錦顯拍著她的背,繼續說道,“就因為這個問題,我猶豫了。我在想,如果你因為我的失誤,斷送了一輩子的幸福,甚至於孤獨終老,那我還有什麽顏麵去見你早逝的母親?所以當他提出來為我頂罪,我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了。”


    “那個何東為什麽……”


    “也許在他看來,我對他有恩。想當初,二十年前,陳氏醫館剛剛成立,我就遇到了露宿街頭的他。我救了他,從那以後,他就留在醫館裏,我看他聰明,教他醫術,幫他成家立業,在他看來,是我給了他一切,他知恩圖報。而且他還和我說,這次的事是因為他的大意,壞了我的事,怪不了別人,理應他自己承擔責任。”


    說到這,陳錦顯低頭看著女兒,卻見她眉頭緊鎖,似有懷疑。思量片刻,陳錦顯繼續補充道:“當然,他幫我頂罪,也是有條件的,惟一的條件就是,讓我幫他照顧好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兒子,那是他惟一的骨肉……”


    “什麽,他們真的是在你手裏?”顧明琴果然沒有猜錯。


    在女兒麵前,陳錦顯自然不會否認,點頭道:“不錯,昨天晚上是我安排的人,把他們送走了,用的是馬車,再加上吳大人的幫忙,一路上通行無阻。過去了一天一夜,他們應該是走了很遠了吧。”


    “可那個顧明琴要找他們……”


    “找不到的,你放心。”陳錦顯脫口而出,看見女兒震驚的表情,知道她心之所想,便勸慰道,“你別誤會,你爹我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殺人滅口之事,是萬萬做不出來的,何況何東替我頂罪,對我有恩,我怎麽可能忘恩負義到對他的家人下手?我還是人嗎?我的意思是說,吳大人已經知曉這件事了,他清楚,我不是故意的,所以就願意幫忙。找人的事,那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雷聲大雨點兒小,不會那麽認真的。”


    陳思婉禁不住點點頭,也就放了心。隻是想起什麽,又不由地微微蹙眉,憂心起來了:“可那個顧小姐……看來不會善罷甘休啊。”


    “現在最讓我擔心的就是她了。也不知道顧家梁生前和她說了些什麽,以至於她對你……”看著女兒,好像是不忍心再說。閉上眼,揉了揉鼻息,重新睜開眼睛,“思婉,幫爹爹一個忙吧。”


    “爹爹,你說吧。”好像是下意識的,陳思婉湊近了父親。


    看見女兒如此興奮,陳錦顯禁不住揚起嘴角,得意地一笑,然後俯下身來,對著女兒的耳畔,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啊……”聽了他的話,陳思婉嚇了一跳,大喊一聲,從椅子上站起,本能地捂著嘴巴。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父親,似乎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拚命地搖著頭,“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這樣做。我也是女人,我知道,這樣一來,女孩子的名譽就全毀了。父親,我們不能這樣……”


    “不能這樣?”陳錦顯起身,踱了幾步,猛地迴頭看著女兒,冷笑道,“剛才在那個顧明琴麵前,你那麽有誌氣……”


    “爹,那隻不過是說說而已……”


    “難道你不想和顧嶽成在一起,不想嫁給他了?”


    “我……”提起自己的愛人,陳思婉馬上說不出話來了。


    看見女兒猶豫的表情,陳錦顯知道她動了心,畢竟,顧嶽成是她放心不下的,是她的軟肋。既然是這樣,事情就好辦了。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引起她的注意,見她抬起頭來,陳錦顯貌似不解:“那個顧小姐對你的態度,我也想不明白。估摸著是那個顧家梁生前和他說過什麽。看這樣子,隻要她在,你這輩子別想入了他們家的門。”


    “可她早晚是要嫁人的啊……”


    “早晚?多早多晚?你可別忘了,她顧明琴現在以守孝三年為名,賴在家裏不走,你能怎麽樣?三年時間,能發生多少事,你知道麽?顧嶽成馬上就要入京了,那是個花花世界,萬一……思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衝著女兒,陳錦顯拍了拍手。看見女兒低下頭,以手拂麵,輕輕地抽噎著—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陳思婉哭啼著,喃喃自語。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個顧大小姐趕快嫁出去。”陳錦顯說道,看了眼女兒,再次悠悠地說道,“顧明琴嫁了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顧家的事,她也就不方便參與了。而顧嶽成是長子,自然而然當家做主了,想要娶你,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可是……”陳思婉蹙起眉頭,還是不放心,眼見著父親抬了抬手,對自己又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害她的,不管怎麽說,你爹我對不起顧家,但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唯一的女兒,我不得不為你考慮,讓你滿意了,我也就死而瞑目了。”說到這,握住了女兒的手,頓了一會接著說道,“當然,我也不會把她隨隨便便嫁人,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在我心裏,她和你一樣,也是我的女兒,我怎麽可能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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