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一問,陳錦顯微微有些愣神,迴頭看去,才發現女兒目光犀利,不忍直視。沒有理她,替她把簾子放下,坐在馬車旁,吩咐車夫:“走吧。”


    馬車啟動的突然,陳思婉坐在車裏毫無防備,慣性使然,向後一仰,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牆上。疼痛感讓她一下子變了臉色,麵色扭曲。靠在牆上,閉上眼睛,輕輕地揉著後腦勺,過了好久才緩解了疼痛。當她睜開眼睛,重新去看那被放下的簾子,不由地緊抿雙唇,眸子裏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顧大姐兒……”


    “李姑娘?”顧明琴聽見唿喚,抬眼看去,竟發現李鳳妹就站在自己麵前,不覺一愣,她怎麽會在這兒?


    李鳳妹走到她身邊:“老顧叔把少爺小姐接迴來後,見你還沒有迴來,有點擔心,又不宜親自出麵,就讓我過來看看你。”說罷,向身後看了一眼,拉著顧明琴,邊走邊壓低聲音說道,“我早就來了,恐怕那個陳大夫身邊有東麗人,怕他們認出我,我就一直沒有出現,跟著你到了這兒,才出麵。”


    原來是這樣,顧明琴點點頭,表示明白。隻是這女孩剛才的話,讓她琢磨不透。怕東麗人認出來?為什麽?她不是說,當初東麗人在他們村莊燒殺搶掠之時,這丫頭躲在了地窖,東麗人離開以後,這丫頭才悄悄地跑出來。按理說,東麗人根本就不應該知道有她這麽一個人。她為什麽會害怕被認出來?難不成,這女孩有什麽特殊身份,以至於東麗人正在找她?


    思及於此,顧明琴禁不住迴頭,打量起身旁的女孩,想看出她的特別。沒想到,女孩此時也迴頭看著自己,四目相對,顧明琴不覺有些尷尬,急忙移開了目光。


    “嶽成他們都迴來了嗎,一路上沒出什麽事吧?”顧明琴岔開話題。


    “沒有,老顧叔親自去接,一路平安,現在已經到家,都迴房休息了。老顧叔問過了,昨天晚上也沒發生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顧明琴連連點頭,長鬆一口氣,一家人平安就好。


    看著顧明琴安心的模樣,李鳳妹禁不住蹙起眉頭,猶豫萬分,有些事,不知該不該說。終於,她說服了自己,必須提醒一下。抿了抿唇,組織好語言,李鳳妹開了口:“顧小姐,剛才你和那個陳大夫、陳小姐的爭吵,我聽見了。”


    顧明琴一愣,不禁停下了腳步:“你聽見了?”


    李鳳妹微微頷首,解釋道:“我和你說過,我早就來了,隻是為了提防東麗人,並沒有主動露麵。”看見顧明琴恍然大悟般的微微頷首,李鳳妹放了心,看來她是想起自己說的話了。於是就接著說道,“顧小姐,恕我直言,你剛才如此開誠布公的和他們爭吵,恐怕是不太合適。”


    顧明琴迴頭,擰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女孩。


    四目相對,女孩神色平靜,雖未言語,卻在無聲地告訴她,我說的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收迴目光,低著頭,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顧小姐,你應該知道,那個陳大夫另有圖謀,他如此奉承與你,不過是想得到你的信任。你現在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無疑是在向他宣戰,你是他的敵人,你知道他的陰謀。這樣做,或許會遭他嫉恨,殺人滅口。或許那個陳大夫因為當初令祖父的救命之恩,不忍下手;可是東麗人,是萬萬不可能提前讓他們的詭計暴露在華夏人的麵前的。知道太多,對他們來說就一個字—殺。”


    說到此,李鳳妹沉下臉來,深深地看著顧明琴。


    顧明琴卻沒有看她,像是沒感覺到一般,隻是冷笑:“陳錦顯不忍心?怎麽可能?對救命恩人的兒子都可以下得去毒手,他陳錦顯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顧小姐……”


    “李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我虛與委蛇,示人以弱。我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我應該裝傻充愣,降低對方警惕。可我顧明琴天生就不喜歡弄虛作假,不喜歡曲意奉承,可能是我太年輕了吧。畢竟,那個人是殺父仇人。”說到這,顧明琴眼眶濕潤,有些難過。


    她抬起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將眼淚倒了迴去。擦了擦眼角,迴頭看著李鳳妹,笑問:“你信不信,就算是撕破臉皮,他陳錦顯,甚至是所謂的東麗人都不敢輕易對我下手?”


    “嗯?”李鳳妹蹙起眉頭,麵露不解之色。


    顧明琴笑過以後,才問道:“你知不知道,東麗人讓他陳錦顯接近我顧氏,根本目的是什麽?”此時,女孩“哦”的一聲,好像是恍然大悟。看來是明白了。見是如此,顧明琴欣慰地點點頭,才說道,“不錯,他們是為了所謂的那個秘方。當初爹爹和陳錦顯分道揚鑣,就是如此。從爹爹手裏得不到秘方,威逼利誘不成,爹爹肯定是看出了什麽,才被殺害。或許也是因為爹爹根本不清楚那個秘方,所以他們才毫無顧忌的痛下殺手。”


    每次想起父親的被害,顧明琴都是熱血沸騰,這一次也不例外,她使勁握緊了拳頭,控製著情緒。


    慢慢地平靜,顧明琴長歎一聲,接道:“陳錦顯應該知道,秘方在叔公的手裏。當初的事,是叔公和爺爺一起經曆的,其中曲折,關鍵所在,叔公最清楚不過了。所以一直以來,陳錦顯他們都不敢將叔公真的如何……”


    “可上一次,老顧叔差點落下懸崖……”


    “可最後還是被人救了啊。”顧明琴反駁。不等李鳳妹開口,她接著說道,“我並不是說,救人的張大哥是陳錦顯的人,是他刻意安排。因為這件事,我問過那個張大哥,他告訴我,那條路,他每天都要走,而且基本上是在相同的時間……”


    “你的意思是說,陳錦顯利用了這個規律?”


    顧明琴點點頭:“暗中警告,不動聲色,從表麵看起來,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或許,陳錦顯確實是想阻止叔公的調查。被人所救,雖然死不了,但傷筋動骨一百天,叔公在很長時間裏,無法行動。等到叔公可以下地了,說不定那個王老漢一家人早就不見了蹤影。若是那樣,我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隻是,陳錦顯忘了,顧家還有一個我。”


    說到這,顧明琴嘴角微揚,掩不住的自豪:“我不喜歡藏著掖著,我就是要告訴他,我什麽都知道,尤其是那個秘方。叔公告訴了我,為了秘方,他陳錦顯也不敢隨隨便便殺人滅口……”


    “萬一他無所顧忌呢?”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相信,他們的陰謀真的可以瞞天過海。”顧明琴激動不已,說起話來,擲地有聲,並暗暗地握了握拳頭。說出這話,她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叫“方敏”的捕快。雖然今日因為吳天石的調虎離山,此人並沒有出現在公堂上,但臨行前等在衙門口,告知何家人暗中離開之事,的確是讓自己在這次朝堂分辯中略占上風。雖然沒有如願以償的將陳錦顯打入大牢,卻使得吳天石想要輕鬆結案的願望化為泡影。隻要自己抓住何家人這個證人不放,他陳錦顯和吳天石就永遠不要想過安寧的日子。


    由此可見,那個方捕快應該是個正直的人,一直關注著這個案子,或許也是想查個水落石出。顧明琴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被殺人滅口了,這個方捕快說不定會查出真相,讓自己死而瞑目。


    當然,剛才和陳錦顯撕破臉皮,顧明琴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陳府—


    拖著疲憊的身體,陳錦顯迴到大廳,坐在椅子上,向後一仰,靠在後背上。今天,他太累了。怪隻怪那顧明琴不是個省油的燈,死咬著自己不放。陳錦顯皺起眉頭,有些想不通,平日裏那個顧明琴溫柔嫻靜,見到了自己,也是知書達理、柔柔弱弱;為什麽突然之間變得剛強、固執、油鹽不進?僅僅是因為顧家梁的死,還是那個老不死的顧鑫和她說了些什麽?


    好在,事情的結果雖不盡人意,卻也達到了目的。至於那些個不見了蹤影的何家人,找不找得到,那就於己無關了。當然,還有一件事至關重要,那就是早日打發顧明琴離開顧家。可問題是,她真的也知道那個秘方麽?陳錦顯不敢相信,也不敢大意。自古以來,傳家之寶傳男不傳女。可顧鑫偏偏告訴了顧明琴……


    腳步聲響起,離自己越發近了。雖然閉著眼,也能感受到眼前一暗。陳錦顯睜開雙眸,果不其然,女兒陳思婉站在自己麵前。他輕輕地擺擺手,試圖打發:“思婉啊,爹太累了,你讓爹歇一歇,有什麽事明天再說,迴房去吧。”衝她擺擺手,陳錦顯再次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顧叔叔的死,是不是你讓人做的?”陳思婉毫不客氣,開門見山的質問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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