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感動了,事情就好辦了,最起碼可以緩和關係。陳錦顯想到此,就要開口,還沒把話說出來,對方竟然先自己一步,開口發問—


    “陳小姐對於嶽成的一片情意,明琴非常感動,也是感同身受。不過,明琴在這裏想向你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令尊真的是殺害嶽成父親的罪魁禍首,到了最後,拔劍相向,愛人親人,陳小姐如何選擇?”


    聽到此問,父女倆皆是一愣,尤其是陳思婉,在這個時候,竟不由自主地迴頭看向身旁的父親。隨後扭頭衝顧明琴怒吼:“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血口噴人、挑撥離間……”


    陳錦顯一麵攔著女兒,一麵盡可能向著顧明琴解釋:“明琴侄女,這種事,事關人命,你可不能亂說啊。是,你說的不錯,那何東確實是我手下之人,確實是陳氏醫館的大夫,可他每日下了班、離開醫館、去了什麽地方,去幹什麽了,我著實不知……”


    “真的不知道嗎?”顧明琴擰起眉頭,反問。


    陳錦顯麵露難色:“明琴侄女,你看看這……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說著,輕歎一口氣,好像是非常無奈。抬頭看著顧明琴,苦口婆心,“他何東也是個有家有室之人,我作為老板,怎可能一天到晚盯著他,這不是亂套了嗎?今日聽吳大人說出真相,我也是大吃一驚……”


    “那陳大夫相信家父是那種留戀賭場、嗜賭如命的人嗎?”顧明琴接著問。


    麵對此問,陳錦顯仍舊一愣,對麵女孩看著自己,不動聲色,猜不出她在想什麽,隻能理所當然的演下去。他搖著頭,難以置信:“明琴侄女,說句實話,我是真的不相信家梁兄會去那種地方,參與那樣的事,我……但吳大人剛才也說了,知人知麵難知心。這些年,我和家梁兄因為醫術上的分歧,來往確實是不如以前了,所以……明琴侄女?”


    正說著,卻見那顧明琴二話不說,轉身便走。陳錦顯情急之下,急忙喊了一聲。


    聽到聲音,顧明琴停了下來,迴過身,看著麵前的父女倆,顧明琴冷若冰霜般地說道:“陳大夫,我顧明琴不是小孩,該知道的,我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想找個替罪羔羊,就可以把罪惡消除的一幹二淨,簡直是癡心妄想。我告訴你,隻要我顧家還有一個人,新仇舊恨,都不會結束,而不屬於你的東西,哪怕顧氏滅亡,你也得不到。”


    說完之後,顧明琴抬頭挺胸,一臉正色地看著他,目光中沒有憤怒,卻也沒有畏懼。


    聽到這話,陳錦顯不由地心中一驚,這丫頭果然是知道了。不用說,必然是那老不死的顧鑫,將此事告訴女孩的。這個顧鑫,對於家族秘聞,不告訴顧嶽成,不告訴顧家韋,偏偏告訴這個遲早會嫁為人妻的顧明琴,目的何在?恐怕是為了防備自己。這個老不死的,一想到那個顧鑫,陳錦顯便是怒火中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原來不敢動手,是因為有所顧忌,畢竟配方的關鍵在那個老不死的手裏,顧家梁一直沒有得到,甚至是不知道此事。可現在就不一樣了,這個顧明琴顯然是知道了全部。比起顧鑫的老奸巨猾,顧明琴就算是再聰明,也是個女流之輩,容易對付。想到這裏,陳錦顯自然是成竹在胸。


    他看著顧明琴,微微一笑道:“明琴侄女啊,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陳叔叔我呢,也是為了你們著想。如今家梁兄不在,你們姐弟四人年紀尚小,若想護家,談何容易?倒不如找個依靠,隻有這樣,家族才能長長久久,這個醫館才能發揚光大。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啊,明琴侄女?侄女啊,叔叔我在這個地方再提醒你一句,做人啊,千萬不能太固執,一定是審時度勢。良禽擇木而棲,才是道理,否則害人害己,難見祖宗啊。”


    顧明琴聽罷,笑了,微微欠身:“陳叔叔的苦口婆心,明琴受教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的確,父親去的突然,顧氏風雨飄搖,弟妹年紀尚小,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保住產業,明琴確實是應該為家裏找個依靠。可最起碼這個依靠應該是真心幫忙,而不是另有所圖。這個依靠應該是愛國愛民,而非害人害己。要不然,砸了顧氏好不容易積累下的口碑、操守,明琴可就真的無顏去見顧氏的列祖列宗了。”


    說罷,顧明琴抬頭挺胸,毫無畏懼的迎上陳錦顯的目光,隻見他緊抿雙唇、目光噴火,眼睛一眨也不眨射向自己,滿是濃濃的殺氣,但顧明琴毫無懼意,反而是笑臉相迎,坦然麵對。唇角上揚,勾起一抹淡笑:“陳大夫,該說的話,明琴已經說完了,就此告辭。”再次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顧明琴忽然停下,迴頭正視著陳錦顯,又對他說:“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明琴想提醒你一下,就是你的女兒。再怎麽說,陳小姐也是大家閨秀,總是無休無止的騷擾一個成年男子,恐怕不太好吧。嶽成倒是無所謂,隻怕是辱沒了陳小姐的名聲,耽誤了大好姻緣。陳大夫,你也是見多識廣的大人物,如何教育子女,我相信用不著我多說了吧。”


    說到這,衝著陳錦顯勾唇一笑,眸子裏頗有些耐人尋味的意味。偏開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旁邊的陳思婉身上,隨即臉上的笑容滯住了。她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一句話,返過身,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


    陳思婉聽到她的話,剛開始愣住了,待她反應過來,顧明琴已經遠去。她明白了,顧明琴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是想拆散她和顧嶽成。兩個人傾心相許、海誓山盟,非他不嫁、非卿不娶,如今被人棒打鴛鴦,陳思婉如何能夠承受?她二話不說,帶著滿腔的怒火,拚命地衝向顧明琴:“你給我站住,你把話跟我說清楚,你憑什麽不讓我和嶽成哥在一起,你自己嫁不出去,還要讓你的兄弟陪著你守活寡,你到底是不是人?我爹沒有殺人,你懷疑他,簡直是神經病、變態。我告訴你,你如果敢在嶽成哥麵前胡說八道,我和你顧明琴不共戴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好了好了,別說了,大家都看著呢。”陳錦顯現在才開始阻止女兒。


    或許是想讓過路之人都明白顧明琴的無情,所以女兒一開始的怒喝,陳錦顯並未馬上阻止。誰料,對於女兒的怒罵,顧明琴如此沉得住氣,至始至終沒有理會,反而好像是於己無關一般,漸行漸遠。反倒是女兒,抓不住顧明琴,情緒越發激動,罵的話也是越來越難聽。眼看著圍觀之人開始對父女倆指指點點了,陳錦顯恐怕一發不可收拾,才不得不趕緊阻止女兒。


    不曾想,女兒正在激動的檔口,哪裏管得著父親,甩開他,不停地掙紮:“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嶽成哥,我要告訴他,他這個親姐姐是多麽的無恥,多麽的自私,她要拆散我們。我要讓嶽成哥看看清楚,他這個姐姐自私自利的真麵目。你放開我,放開我……”陳思婉費力地反抗,想擺脫父親。就在這時,“啪”的一聲脆響,隨即臉上火辣辣的疼。


    “爹?”陳思婉捂著臉,瞪大了雙眼,驚詫地看著父親,不敢相信。


    看著女兒,陳錦顯一臉恨鐵不成鋼:“別人都不要你了,你還上杆子追著人家跑?我陳錦顯怎麽會有你這樣一個沒有出息的女兒?你看看現在,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話,丟不丟人,丟不丟人?”陳錦顯情緒激動,顫抖著手,指著圍觀的人群。


    因著這話,陳思婉迴頭看去,果然身後已經聚集起了圍觀的路人,他們一個二個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盡管是又羞又惱,為了愛情,陳思婉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尊嚴了:“我不管,我要去找嶽成哥,我愛他,我要和他在一起……爹……”待要向前衝時,一隻胳膊猛地抓了自己一把,讓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爹,你要帶我去哪……”


    “迴家。”陳錦顯語氣冷冷,也不看圍觀眾人,也不理會女兒的踉踉蹌蹌,抓住她的胳膊,就拖著她往前走。


    “爹,你快放開我,我自己會走……哎呦。”


    走到馬車旁,陳錦顯才放開了女兒,掀開簾子,冷冰冰地說了一句:“上車。”


    雖然陳思婉願意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哪怕天底下所有人反對,都要和顧嶽成在一起;可此時此刻,麵對著父親含怒的目光,剛才衝顧明琴吼叫的勇氣頃刻之間蕩然無存。她掘了撅嘴巴,表達著不滿,表達著埋怨,冷哼一聲,上了台階。就在她坐上馬車,準備把簾子放下之時,她好像突然想起什麽,掀著簾子,質問父親:“顧叔叔的死,到底和你有關無關,是不是你讓那個何東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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