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你……”指著顧明琴,吳天石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從昨天到今天,這是第幾次了?吳天石真的是想不明白了,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在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身上栽了跟頭。


    麵對吳天石那扭曲麵龐的憤怒,顧明琴毫不在意,微微屈身,算是行禮。然後迴過頭來,不經意間卻與陳錦顯四目相對。因為早就知道,此人是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所以一遇上他的目光,顧明琴便是熱血沸騰,如火如荼。體內的怒火讓她的目光變得冰冷,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為父報仇,哪怕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可她不敢忘記,離家時,二叔公的再三叮囑。握了握拳頭,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輕輕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顧明琴隨即冷靜下來了。體內的怒火依然灼熱,可現在理智戰勝了感情,她清楚,怎麽做才是最好的。重新睜開眼睛,移開目光,眼不見為淨,正準備轉過頭去,卻在這個時候,聽見了萬分激動的聲音—


    “殺了人,是我的錯,顧大夫的死,是我一人所為,和別人沒任何關係。顧小姐,我對不起,一命賠一命。令尊的死,我賠了。”何東忽地站起身來,衝開了所有人,不顧一切的往牆上撞去。


    “何東……”吳天石本能地站起身,一聲驚唿。和他異口同聲的還有陳錦顯—


    “何東……”


    雖然是非常急切的喊著,但兩個人都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隻聽見“邦”的一聲巨響,隻見那何東慢慢地從牆上縮下來,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抬頭看去,他額頭上已經是鮮血淋漓。吳天石似乎才反應過來,慌忙命令屬下:“你們趕快去看看,何先生是死是活?”


    這時候,有人跑了過去,俯下身,摸了摸何東的鼻息,然後抬頭看著吳天石:“啟稟大人,嫌犯自殺死亡。”


    “什麽?”吳天石“咚”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大了雙眼,茫然失措地看著前方。此時的他,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還是陳錦顯那輕輕一咳喚醒了他。身體一頓,正襟危坐,斥責手下人,“你們是怎麽迴事,疑犯突然自盡,你們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你說說看,本官要著你們還有什麽用?”


    那些衙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低眉垂首,沉默不語。


    見他們都沉默了,吳天石長鬆一口氣,這些人還算是有自知之明。與那陳錦顯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看來何東的死果然是他安排的。不管怎麽樣,人已經死了,後麵的事倒也好辦。重重地咳了一聲,好像是故意的,為了引起顧明琴的注意。見她迴過神來,才搖了搖頭,好像是非常可惜地說道:“真沒想到,何先生居然如此堅決……”


    “大人,殺害家父的並非何東。”顧明琴打斷他的話,非常肯定地說道。


    “不是他?”吳天石再次蹙眉,不知是不滿,還是不解,故意板起臉來,厲聲質問道,“顧明琴,你又想怎麽樣,何東剛才所言,親口承認,難道你沒聽見麽?何東選擇自殺謝罪,不就是一命換一命,你還想怎麽樣?”


    顧明琴仍舊跪在地上,向吳天石磕了個頭,才道:“大人請息怒,小女別無他意,隻是想求個真相。何東選擇觸牆而死,固然是想一命抵一命,抵消罪惡;卻不乏以死平息事件、保護妻兒之嫌。”


    “你的意思是說,他為了保護妻兒,故意撞牆而死,一了百了?”


    顧明琴點點頭:“確實如此,殺害家父者另有其人,而這個人與何東關係非常,何家人很有可能就在此人手裏。何東為了保護家人,替人頂罪。因迴答不上小女的問題,擔心一不小心說出實情,連累自己家人,便選擇撞牆而死,一了百了,既守住了秘密,又不會連累到家人。”


    聽了這話,吳天石禁不住笑了:“顧小姐,沒想到你異想天開的能力還真的不錯啊。”


    “大人謬讚了,小女並非異想天開,而是有理推斷。大人可以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有沒有這種可能?”顧明琴不卑不亢,隻是淡淡的發問。


    聽到此問,吳天石心中一驚,想要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看了眼對麵的陳錦顯,對方閉著眼,向自己點點頭,看來是成竹在胸,不會牽連到他,自然也不會牽扯到自己。想到這,吳天石暫時放了心,輕咳一聲,轉頭麵對著顧明琴:“顧小姐,照你的意思,害死令尊的另有其人。你說出這話,有何證據?還有,你覺得害死令尊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麵對這個問題,顧明琴沒有迴答,而是慢慢地轉過頭,看著身旁的陳錦顯,一語不發,此時無聲勝有聲。


    “你看著我幹什麽?”陳錦顯好像是莫名其妙,隨口問了一句。隨後恍然,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該不會說是我指示了這個何東,讓他害死令尊的吧?”對麵的顧明琴一語不發,隻是看著他冷笑,就是這樣的笑容,讓陳錦顯看在眼裏,竟有些毛骨悚然。他想不明白,明明就是個小丫頭,她的眼神為何讓自己如此懼怕?


    “你憑什麽說是我爹害死了你父親?”陳錦顯還沒開口,陳思婉就禁不住激動地反問,身體前傾,幾乎就要衝到顧明琴麵前,還好,陳錦顯急忙拉住了她—


    “思婉,不得無禮。”陳錦顯嗬斥住女兒,並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陳思婉似乎不服氣,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誰也不理。陳錦顯拿她沒辦法,但見她安靜了,也就作罷了。迴頭看著顧明琴,麵露難色,“明琴侄女,你看你說的,這事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和令尊從小到大,可謂是親如兄弟啊……”


    “何東可是你陳叔叔店裏大掌櫃啊。”顧明琴故意說道,好像是在提醒他。


    “這就說明這件事和我有關係?”陳錦顯反問,看著顧明琴,等著她繼續。顧明琴卻沒有再說,看了他一眼,也移開了目光。這讓陳錦顯有些尷尬。他輕輕地咳了一聲,好像是為了打破尷尬,隨後認命地點點頭,“不錯,我承認,何東確實是我陳氏醫館的大掌櫃,跟了我多年,平日裏,我也非常信任他。當然,我說的僅僅是生意方麵,此人頗有頭腦,而且醫術不錯,平日裏找他看病的,也是對他讚不絕口。所以我才相信他。還是那句話,我的信任,僅僅是醫館裏的事,至於其他方麵,我就不太清楚了。尤其是剛才他說的什麽賭博之事,我就更不知道了,沒想到啊……”


    “陳叔叔真的不知道嗎?”顧明琴輕蔑的冷聲反問。


    “我怎麽會知道?如果我知道他何東嗜賭如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賭徒,我怎會容他留在醫館裏?這樣的人,品行不端,就算是醫術再高,也是不能用的啊。”說到這,陳錦顯似乎也是懊惱不已,連連歎氣。抬頭看去,對麵的顧明琴嘴角輕揚,毫不掩飾的冷笑,仿佛是在觀看自己表演一番。


    這讓陳錦顯大為光火,自己都表現得這樣了,這女孩居然還不信。抿了抿嘴,陳錦顯似乎也不客氣了,指著顧明琴,厲聲反問道:“顧明琴,顧大小姐,我陳錦顯可以對天發誓,我做事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我與家梁兄情同兄弟,顧老掌櫃對我有救命之恩。家梁兄被人害死,我也是義憤填膺,心痛不已,卻萬萬沒想到,被你這個小丫頭如此誣陷。好好好,今天我也不客氣了,顧明琴,你把話和我說清楚了,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是我指示何東害死令尊的?如果你證據確鑿,我陳錦顯二話不說,以死謝罪,如果你說不出……”


    “如果你無憑無據,那就馬上向我爹磕頭認錯……”陳思婉抬頭挺胸,理直氣壯般地說道。


    “你給我閉嘴。”陳錦顯再次嗬斥女兒,不理她的憤懣,陳錦顯轉頭看向吳天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以頭伏地,再次抬起頭來,已經是滿臉淚痕,“吳大人,青天大老爺啊,你一定要為草民做主啊。一直以來,草民都是將家梁兄當親哥哥一般看待,對於他的醫者仁心,草民佩服不已,並且努力地向他看齊。這樣的人,草民佩服還來不及呢,怎會去加害於他?如今被人誣陷嫁禍,是草民萬萬沒想到的。吳大人,你是百姓父母官,一定要為草民做主啊……”說完,“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


    “陳大夫,你這是幹什麽呀,趕快起來啊。”吳天石好像是手足無措,從椅子上站起,本想親自去扶,卻又覺得不妥,“陳小姐,快快快,把令尊扶起來。”


    “爹。”陳思婉急忙伸出手,將陳錦顯扶起。


    陳錦顯站起來之時,依然是痛哭流涕:“大人明鑒,草民冤枉啊。”


    吳天石就坡下驢,急忙安慰地說道:“陳大夫,你放心,本官秉公執法,必然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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