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不敢,卑職從來沒說過,何先生害人是受陳大夫指使。”方敏急忙分辯道,抬頭看著吳天石,不等他開口,隻是繼續,“可不管怎麽說,何先生都是陳大夫的手下,就衝這一點,陳大夫也難逃嫌疑。當然,卑職願意相信此事和陳大夫無關。”說出此話,就聽見長長的舒氣聲,如釋重負,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方敏沒有理會,隻是繼續說下去:“平日裏大人和陳大夫交好,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何東被打入天牢,陳大夫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向大人求情,大人會不會顧忌麵子……”對方瞪視著自己,顯而易見的不滿。方敏低下頭,又說道,“請大人明白,卑職之所以這樣說,也是為了讓大人擺脫嫌疑,為了大人的一世英名。”


    這還差不多,吳天石仔細想想,禁不住點點頭,有道理。可是把審案記錄放在顧明琴手裏是無論如何不合適,也不合規矩的。


    “不過將這口供交由顧小姐保管,也有些不合情理。”


    吳天石正思考著如何把口供從顧明琴手裏奪迴,卻又不惹自己嫌疑之時,突聽此話,不覺一愣,急忙迴頭看向方敏:“方捕快的意思是……”


    方敏沒有看他,徑自走到顧明琴麵前,抱拳一拜說道:“顧小姐,請將今日何東的口供交由卑職保管。”


    “我為什麽要交給你?”拿著口供的手向後縮了縮,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年輕男子,顧明琴麵帶警惕之色。她承認,剛才這名男子一直是在為自己說話,可知人知麵難知心,這份口供何其重要,如果此人和吳天石串通一氣,銷毀證據,那今日的伸冤必然是功虧一簣,弄不好還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顧明琴不得不防。


    看見女子如此警惕,方敏不由地一愣,隨即解釋道:“顧小姐誤會了,卑職讓顧小姐交迴口供,實在是職責所在,由原告保存被告口供,實在是不合規矩。若是顧小姐強行將口供據為己有,卑職也隻能依法辦事,將顧小姐以擾亂公堂之罪關入大牢了。”說罷,深深地看著顧明琴,眸子裏寫滿警告。


    看了一會,他收迴目光,略略低頭,接著說道:“其二,卑職這樣做也是為了顧小姐的安全著想。顧小姐是聰明人,既然猜得出,何東害人的背後另有其人,此人一旦得到消息,必會與顧小姐為難。這份口供當中雖然隻字未提此人,可此人必然是想毀滅證據、救出何東,以防他不打自招。這樣一來,口供在誰手裏,誰就危險了。所以卑職希望顧小姐能把這份口供暫時交出,以報平安。”


    顧明琴抬起頭,迎上他頗有深意的目光,她知道,眼前這個人說出此話,是真的為自己好。雖然到現在為止,她還不清楚此人目的何在。


    “方捕快,你的一片好意,明琴心領了,萬分感激。”微微欠身,向他行了個禮,顧明琴接著說,“方捕快,你的意思明琴明白,明琴隻是擔心有人陽奉陰違,敢在吳大人眼皮底下銷毀證據。小女孑然一身,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要,隻想著為父伸冤、為夫報仇,這是小女唯一的機會……”


    “顧小姐的一片孝心,方某佩服,而且方某也相信,吳大人身為一方父母官,關鍵時刻自是為民請命、鞠躬盡瘁。”方敏好像是故意的,說出這樣的話,迴頭看向那吳天石,嘴角微揚,笑容中帶著些諷刺的味道。迴過頭來,又看向顧明琴,“剛才的事,這麽多人看見了,何東的證詞,這些人也聽見了。就算是有人想要毀滅證據、陽奉陰違,他堵得住悠悠之口嗎?”


    此話一出,吳天石不由地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一抬頭便對上一道淩厲的眼神,讓他不敢直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抿著唇,暗暗地緊握雙拳,心裏再次計較,這個方敏礙手礙腳的,不能留。留他在此,自己什麽也幹不成。


    四目相對,顧明琴看得出這方敏對自己的警告和提醒,細細一想,此話不無道理。於是恭恭敬敬的將口供遞上,再次跪倒在地:“多謝方捕快指點,明琴受教了。明琴才疏學淺、考慮不周,是明琴的不是。無論如何,明琴隻求查找真相,還家父一個公道。若是事成,明琴願意當牛做馬,報答恩德。”說著,以頭伏地,再次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顧小姐言重了,吳大人為官一方,自然是要造福百姓,為民請命了。有人目無王法、殺了人,還要拋屍荒野、毀屍滅跡,此人用心狠毒,簡直是令人發指。如此罪惡滔天之人,吳大人怎容他逍遙法外,必定會依法將他捉拿歸案,嚴懲不貸。不知卑職說的對不對啊,吳大人?”說罷,方敏迴頭看著身旁的吳天石,嘴角揚起,似笑非笑。


    方敏的越俎代庖,讓吳天石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雖然氣惱,但對方有理有據,容不得反駁。索性扭頭不理。此刻突然聽見問詢,不由地驚了一下,迴頭才發現兩人皆是注視著自己,都是一臉期待。麵對著方敏,自己可以故作冷漠,滅滅他的威風;可是那個顧明琴,作為本地縣令,麵對前來伸冤之人,怎可不予理睬?


    吳天石點點頭,笑道:“方捕快說得對,殺人拋屍,足見此人惡貫滿盈,罪惡滔天。本官作為一方縣令,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此人為非作歹?隻是此事事關重大,何東作為嫌疑人,居然冥頑不化,十分可惡。所以本官希望顧小姐可以耐心等待,待得本官好好詢問、調查清楚了,必然會給顧小姐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知顧小姐意下如何啊?”


    又磕了一個頭,顧明琴說道:“吳大人為父伸冤,對明琴來說,恩同再造。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吳天石滿意地點點頭:“好了,就這樣吧,顧小姐,時間已是不早,你早點迴去吧,別讓家人擔心。”


    “多謝吳大人,民女告辭。”從地上站起來,顧明琴福了福身子,轉身便要離開。那一刹那,她再一次對上了方敏的目光。他看著自己,眸子裏充滿了堅定。使得顧明琴不得不再次相信,他一定會幫助自己,將殺父仇人捉拿歸案、明正典刑。隻不過,此人到底是誰,如此不遺餘力的幫著自己,目的何在;和那個白沐秋有關?


    待得顧明琴離開以後,吳天石即刻沉下臉來,冷聲命令方敏:“把東西交給本官。”


    “吳大人說的可是這個?”方敏說著,舉起手裏的那份供詞。


    吳天石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伸手去奪。卻不想對方反應更快,身子向後一仰,匆匆後退幾步,輕而易舉的避開了自己的襲擊。而吳天石自己呢,則是以為過分激動,身體前傾收不迴來,差點仆倒在地。幸虧方敏不動聲色地拖了自己一把,吳天石才沒有完全失態。


    饒是如此,對於方敏,吳天石卻沒有任何感激之情,隻是衝他厲喝訓斥:“方敏,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將呈堂供詞據為己有?你信不信,本官現在就可以將你以毀壞呈堂證供為由,把你打入大牢,以正國法?”說出此話,吳天石眼中冒火,瞪視著他,滿是警告和威脅。


    方敏似乎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慢悠悠的笑問道:“吳大人何出此言,毀壞證物,卑職豈敢?吳大人,你仔細看看,這份供詞在卑職手裏,是不是完好無損?”說著,將手裏的幾張紙遞到他麵前,見他伸手欲奪,便以最快的速度收迴,迎上他憤怒的目光,方敏笑嘻嘻地說道,“吳大人別誤會,吳大人應該知道,在案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證人的證詞必然是要在專門的地方妥善保管的。而保管此物,也是卑職職責所在。”


    “你……”吳天石半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對方點點頭,倒也平靜。想起此人的身份,吳天石也無話可說。隻是輕輕地咳了一聲,公事公辦一般朗聲說道,“此案情況複雜,而且時日已久,證人不願承認,本官需要好好的研究研究案件的具體情況,以便查出真相,還冤死者一個清白。”


    “原來吳大人是想研究案情啊。”方敏好像是恍然大悟,隨即將供詞重新遞了過去,畢恭畢敬地說道,“請大人在此查看,若有疑惑,卑職可在這裏為大人解疑答惑。”


    吳天石一聽此話,更是氣得渾身哆嗦,抿著唇,看著眼前的方敏,怒火中燒,卻又不敢發作,畢竟在這個公堂上,還有許多人看著……


    “顧大小姐……”看見顧明琴扶著王老伯走下台階,李鳳妹便急忙迎了過去。


    “李姑娘,你怎麽在這裏?”看見她,顧明琴有些吃驚。


    “老顧叔擔心你,腿腳不便,不方便過來,就讓我過來接你。”李鳳妹說著,幫她扶過王老漢,扶著她上了馬車。然後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顧明琴,“情況怎麽樣,那個何東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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