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吧你問吧。”不等他說完,吳天石直接點頭答應。忽然意識到什麽,不由地迴頭看了眼旁邊的顧明琴,見她沒有異議,才算是放了心。


    “多謝大人。”何東拱了拱手,自覺地從地上站起來,先是看了眼旁邊的顧明琴,然後才轉向老人,“你說,那天你看見我駕著馬車帶著顧大夫出城。當時是什麽時候,天色如何,是暗是明?”


    “是戌時,就是戌時。”王老漢點點頭,非常肯定地說道。


    “戌時?那麽說那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是不是?”何東問了一句,看見對方點點頭,後又接著問道,“既然天已經暗下來了,你怎麽知道趕車的一定就是我,你看見我的臉了嗎?”


    老頭用力地點點頭:“看清楚了,就是你。我還喊了你一聲,你趕著馬車,走得急匆匆的,也沒有搭理我……”


    “既然是走得急匆匆的,又沒有理你,你怎麽敢肯定一定是我,再加上天又那麽黑,你確信你真的是看清楚了?”


    “我……”麵對著眼前人一個又一個的質問,老人越發糊塗了,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了,是不是真地看錯了,根本就不是他;甚至根本就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思及於此,老人迴頭看著顧明琴,不由地麵露難色。這時,有人輕咳一聲,迫使他急忙迴過神來,此時,那個何東依然是站在他的麵前—


    “老人家,你看事情有沒有可能是這個樣子。那天傍晚,你從地裏迴來,確實是看見一個人駕著馬車帶著另一個人出城。這另一個人可能是顧大夫,也可能不是。馬車和你擦肩而過時,由於天色太暗,馬車又快,你看見了那個趕馬車的人,覺得他長得像我,就叫了他一聲,可是他沒聽見,或者根本就不認識你,不知道你在叫誰,所以就沒有理你。而你卻一直是覺得那個人就是我。所以顧小姐詢問你時,你就提到了我的名字。你說事情是不是這樣?”


    老人越來越糊塗,撓了撓頭發:“可能吧。”


    “如此看來,事情就清楚了。”何東點點頭,重新站起身來,長舒一口氣,好像是如釋重負。掃了眼旁邊的顧明琴,卻並不理會,轉向吳天石,拱手答道,“啟稟大人,到現在為止,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應該是這個樣子。顧大夫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這位王老伯確實是看見一個人駕著馬車,帶著顧大夫出了城。當然,也有可能不是顧大夫。”


    “馬車路過王老伯身邊時,王老伯匆匆一眼,錯把趕車人當成了草民,再加上趕車人行色匆匆,也沒有理會,王老伯一直是耿耿於懷,自然以為那人是我,實際上卻是錯認他人。”說到這,何東迴頭,向顧明琴看了一眼,顯然,這話是給她說的。隨後重新抬頭看向吳天石,“當然,這隻是草民的推論,真相如何,還請吳大人定奪。”


    說著,微微拱手,對吳天石畢恭畢敬。


    “有道理,有道理,我就說嘛,何先生醫館出身,怎麽會無緣無故害人性命嘛,沒道理是不是?”吳天石哈哈大笑,好像是非常得意、非常開心。笑聲未落,便感受到一道淩厲的目光,逼得他停住了笑。重咳一聲,麵向麵前的老者,“王茂德,何先生剛才的話你認為如何?”


    “我,我……”老人家仍然是撓著頭,一臉難色,到最後才勉為其難的蹦出三個字,“我忘了。”


    “什麽,你忘了?”吳天石大驚,拍著桌子,嗬斥道,“王茂德,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瞞本官,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事情都沒弄清楚,隨隨便便跑過來胡說一通,栽贓嫁禍他人,到底是何居心?”


    “大人饒命,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小人本也不想跑過來為難大人,實在是,實在是迫不得已……”老人沒有再說,而是皺起了眉頭,一臉無奈,把頭轉向顧明琴,幾番欲言又止。


    順著他的目光,吳天石自是看到了顧明琴,不由地冷笑,這老頭還算是聰明,到了關鍵時刻,就把責任推掉。既然是顧明琴的責任,事情到底是好辦了。輕咳一聲,麵對著顧明琴,正要開口,卻聽見那何東急切地喊道—


    “大人請息怒,大人請息怒,草民有話要說。”何東說著,抬起頭來,向吳天石發出懇求,“吳大人,事情既然已經弄清楚了,就到此為止了,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吳天石卻好像是不甘心,故意提醒何東:“何先生,你可要想清楚,顧小姐可認為你是他的殺父仇人啊。”


    “那又如何,不過是個誤會罷了,顧小姐也是因為一片孝心啊。”何東語氣懇切,向顧明琴看了一眼,禁不住歎了口氣,又說道,“吳大人,顧小姐也是思念父親,畢竟小小年紀,雙親去世,無依無靠,還要撫養弟妹,實在是可憐。情急之下,做出一些過激之舉,也是情有可原。事到如今,真相大白,草民相信顧小姐那執迷不悟之人,定會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所以大人,今日之事,就此算了吧。”


    “何先生大人有大量,確實是讓人敬佩。”吳天石連連點頭,讚道。轉向顧明琴,“顧小姐……”


    “你殺了我爹爹,你還我爹爹……”


    這邊,吳天石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抬眼望去,隻見那顧明琴已經撲到了何東麵前,哭喊著,捶打著,拚命地撕扯著他的衣服,好像是瘋了一般。


    “顧小姐,你幹什麽,你快放開我,顧大夫的死與我無關啊……”何東試著把她推開,卻沒想到女孩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拚命地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哪怕是扯壞了,也死死地抓住自己,不打算放開。何東不敢用強,隻能求助於人,“吳大人,快救救我,顧小姐瘋了……”


    聽見他的唿救,吳天石打了個激靈,迅速迴過神來,馬上吩咐旁邊的衙役:“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把這個瘋女人拉開。”


    眾衙役這才如夢初醒,一擁而上,衝到兩個人之間,生拉硬拽將兩個人分開,並隨手把顧明琴退到一邊。與此同時,隻聽見“咯噔”一聲,有什麽東西從何東衣服裏掉落在地,卻是無人理會。


    看到何東的衣服被扯得稀巴爛,吳天石更是怒火中燒,直接嗬斥顧明琴:“顧明琴,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高堂之上攻擊他人,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縣令大人放在眼裏?我看你真的是瘋了,來人啊……”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一聲比剛才更加淒厲的慘叫淹沒了—


    “爹……”顧明琴哭喊一聲,連滾帶爬,衝到前麵,撿起地上的東西,看了一眼,然後便哭得更兇了,“爹,我終於找到你了。”說著,把東西按在胸口,嚎啕大哭起來。


    “這這這,這是怎麽迴事?”吳天石有些莫名其妙,抬頭看向何東,對方也是輕輕搖頭,和自己一樣,流露出疑惑的表情。難道他也不知道?吳天石表示懷疑。此時,顧明琴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著,仿佛是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隻是哭,哭的沒完沒了。吳天石等了一會,見她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覺得這不是辦法,所以不得不吩咐手下,“快來人,把顧小姐扶起來。”


    眾位衙役再次走到顧明琴身邊,彎下腰去,試圖把她扶起,卻見這女孩突然抬起手來,張開了雙臂—


    “不要碰我。”


    此話一出,好像是下意識地,眾衙役慢慢的後退幾步。


    此時,顧明琴緩緩地迴頭,她已經停住了哭泣,卻還是眼中帶淚,雙目充血,伸手指著何東:“是你,是你害死了父親,把他推下懸崖的。”


    聽了這話,眾人震驚,齊齊迴頭,看向那何東,而當事人卻表現出非常無奈的表情:“顧小姐,你真的是誤會了,何某和令尊的死,一點關係也沒有。這隻是個誤會,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吳大人……”說到這,何東側過臉,轉向吳天石。


    吳天石立馬附和:“是啊是啊,老人家這麽大年紀了,可能是看錯了……”


    “那為什麽爹爹的貼身之物,會出現在你的身上?”打斷他的話,顧明琴毫不客氣的厲聲質問。


    “你說什麽?”何東、吳天石異口同聲,轉瞬間,兩人快步來到顧明琴麵前。


    顧明琴高高舉起手中之物,讓所有人都看見:“這塊玉佩,是家父貼身之物,是家父幼年時,祖父為了保佑他平安無事,特地去廟宇誠心求得,這幾十年來,這塊玉佩從來沒有離開過父親的身體,父親日日帶、夜夜佩,一時一刻沒有拿下來。自從父親去世,小女就再也沒有看見過這塊玉佩。就這件事,小女的家人上報了官府,而官府至今都沒有給小女一個正式的答複。”


    說到這,顧明琴突然停住了,轉過頭,冷冷地看著對麵的吳天石,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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