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吳天石好像是瘋了一般,大叫一聲,猛地撲過去,像是要卡住她的脖子。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大人請息怒。”


    因著這話,吳天石迴過神來,看著麵前的年輕捕快,不覺一愣:“怎麽是你,你怎麽迴來了?”


    “大人。”年輕捕快放開了他,抱拳一拜,恭恭敬敬地答道,“啟稟大人,卑職昨日巡查結束,就急急忙忙地趕了迴來。”


    “怎麽會這麽快?”吳天石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好像是沒聽見她的抱怨,年輕捕快微微一笑,並不在意。迴頭看了眼顧明琴,才接著開口:“啟稟大人,卑職覺得顧大小姐所言頗有道理,既然有了人證,別人看見了,就應該請當事人過來問問清楚,給顧大小姐一個說法,讓她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聽了這話,吳天石的目光越過眾人,瞧了眼站在那裏的顧明琴,轉臉詢問麵前的捕快,“你想知道這位顧大小姐想要個什麽樣的答案嗎?”


    “知道,顧大小姐剛才的話,卑職聽見了。”年輕捕快這樣說道,再次迴頭,向顧明琴看了一眼。轉過頭來,在吳天石開口之前,提前說道,“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對方提出了人名,而且如此信誓旦旦,那就不一定是空穴來風。畢竟是人命關天,為了平息顧小姐心中的疑慮,此事最好是問個清楚。否則,以顧小姐的決心,此事恐怕不會善了。”


    “這個……”吳天石額頭上起了皺紋,顯得很是為難。


    “怎麽,難道大人真的是……”年輕捕快試探地問了句,可是“什麽”還沒說出來,就遭到對方一拍驚堂木的厲聲嗬斥—


    “放肆,居然敢非議上司,方敏,你好大的膽子。”吳天石杏眼圓睜,似是要把那年輕捕快嚇得開不了口。


    可能是這一聲厲喝,年輕的捕快好像是害怕了,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下麵:“大人饒命,卑職不敢。讓大人受驚了,卑職罪該萬死。其實卑職也是為了大人著想啊。”說出這話,年輕捕快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上司,接著說道,“這位顧大小姐雖然證據不足,說的話卻不無道理。大人自是可以以擾亂公堂的罪責將其關入大牢,可畢竟罪不至死啊。如果有一天,顧小姐出獄,將此事四處傳播,不僅是對大人的名譽極為不利,而且傳揚出去,引得上麵重視,派人前來調查此事,不管是真是假,大人的聲譽必然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依卑職看來,倒不如現在做個了斷,既然顧小姐說出何東這個名字,那就讓當事人過來問問清楚,也並非對簿公堂,隻是配合調查,卑職想著這樣做,不管是對大人,還是對何先生,都沒什麽太大的影響;而且把事情問清楚了,顧小姐自然是心服口服,從此以後,必然不會不依不饒,再次為難於大人。”方敏說著,迴頭看了眼顧明琴,隨後又迅速轉過頭來,恭敬地麵對著吳天石。


    吳天石捋著胡須,想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得有理。”抬起頭來,看向顧明琴,正色說道,“顧明琴,本官念你孝心可嘉,特意通融,將何先生請來查問此事。不過你要記住,本官說的是查問,並非審訊。在這個過程中,不得本官允許,任何人不能開口打斷。否則,休怪本官冷血無情、鐵麵無私,以正律法了。”


    顧明琴一聽此話,不緊不慢,跪在地上,衝他深深地磕了一個頭,才說道:“多謝大人公正無私、明察秋毫,願意為家父洗刷冤屈。小女代表家父萬分感激大人的救命之恩。吳大人,請受小女一拜。”說完,連連磕頭,磕了三個響頭,才重新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吳天石。


    盡管顧明琴說話的時候畢恭畢敬,態度平靜,可吳天石怎麽聽怎麽別扭。這女人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像極了對自己的諷刺。而麵對著女孩明陽暗貶的諷刺,自己卻無能為力,不知該說些什麽。


    移開目光,不再去看她,或許是不敢,吳天石下了命令:“來人啊,去陳氏醫館,將何東何先生請上公堂。”


    “卑職現在就去。”方敏主動請纓,準備走時,卻被吳天石喊住了—


    “方捕快,區區小事,你就不必親力親為了。你們兩個人去一趟吧。”吳天石雖是指了兩個衙役,然後又叮囑地說道,“你們到了那裏,一定要態度溫和,把事情解釋清楚。記住,你們是去請人,而不是去抓人,你們明白了麽?”


    “卑職明白。”


    吳天石滿意地點點頭,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目送著二人離開縣衙、出了門,吳天石這才收迴目光,無意中迴頭,卻發現那跪在地上的顧明琴一語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表麵上目光柔和,可怎麽看,吳天石都覺得這個女孩的目光好像是尖刀一般,插在自己的心頭,把自己看得透徹。思及於此,沒來由的心頭一痛,好像是下意識地,吳天石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移開目光,又一次不去看她,心中的恐懼才慢慢的減弱。輕咳一聲,吳天石再次下了命令:“方捕快,既然你迴來了,那就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本縣獄所情況,今日本官還沒來得及查看,你就辛苦一下,親自代本官去看看情況吧。”


    “是。”方敏低低地應了一聲,沒有拒絕,也沒有反駁。吳天石此時把自己支開,目的何在,他知道,顯然是不希望自己參與到這件事情上來。看來自己沒有猜錯,迴頭看了眼對麵的顧明琴,恰好,對方也抬起頭來,與自己四目相對,隻一眼,方敏就移開了目光,轉身離開。


    目光隨著男子的背影迴頭,直至看不見了,顧明琴才轉過頭來。聯想到剛才,她聽出來了,這個方敏分明是在幫助自己,壓著吳天石,讓他不得不改變主意,將何東帶上公堂,和自己對簿。可這個叫方敏的年輕捕快為何要這麽做,自己和他無親無故的,他為什麽要幫著自己,是早覺蹊蹺,還是受人指使?


    不一會,何東被帶上公堂,見到吳天石,這個精明的商人馬上就跪倒在地:“草民見過縣令大人……”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何先生快快請起……”吳天石微笑著迎接,並主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何先生,不必客氣,本官和陳先生也算是知己好友,你我也經常見麵……”話未說完,便聽見一聲輕咳,惹得吳天石渾身一震,自覺閉上了嘴,不由地循聲望去,那顧明琴依舊是低眉垂首,恭敬有禮,絲毫不受影響。可吳天石心裏清楚,剛才對自己發出警告的就是這個女孩。


    “吳大人客氣了。”何東站起身,笑眯眯地拱了拱手。仿佛是無意間一迴頭,看見了顧明琴,他忽然皺眉,怪道,“顧大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顧明琴聞聲,迴頭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了。


    何東蹙了蹙眉,顯然是奇怪,顧明琴對自己怎麽會是這樣的態度,還沒來得及詢問,前麵的吳天石便替她開了口—


    “何先生,事情是這樣的,這位顧大小姐前些天遇見了一件難事,和何先生似乎有些關係,所以今天特地把何先生請到這裏,想把事情問問清楚。”


    “原來是這樣啊。”何東點點頭,仿佛是理解了。轉而對顧明琴卻有些埋怨,“顧小姐,你有什麽事親自來找就是了,何必麻煩吳大人?顧、陳兩家也算是世交,老爺說了,你顧大小姐和我們陳小姐是一樣的,都是我們家千金。你要是有什麽問題前來詢問,何某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人命關天之事,何先生說得清楚嗎?”顧明琴開口反問。


    何東好像是吃了一驚,瞪大雙眼:“人命關天?什麽人命關天?顧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看著他故作驚慌失措,顧明琴不由地嘴角微揚,一陣冷笑,裝得真像啊。收迴思緒,正要開口,還沒來得及,就被一陣重咳聲打斷了—


    “何先生,你不必緊張,事情是這樣的。”吳天石以最快速度接過顧明琴的話語權,並警告般的瞪了她一眼。在這之前,他警告過她,沒有自己的允許,不得隨意開口。看來,顧明琴並沒有忘記這句話,抬頭看了自己一眼,什麽也沒說,便輕輕地低下頭去了。好險啊,吳天石如釋重負,捏了捏手心,裏麵滿是汗水。


    重新抬起頭,看著何東,吳天石馬上滿臉堆笑:“何先生,顧大夫三個月前因為醉酒不慎落入懸崖一時,不知你是否知情?”


    “知道啊,這麽大的事,滬城人盡皆知,就算是我想要閉上耳朵,恐怕也無能為力。”何東點點頭,好像是理所當然的承認。隨後又是一陣歎息,搖著頭,“真的是沒想到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前不久還好好的一個人,在一起聊天喝酒,怎麽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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