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顧明琴時不時地側目,便看見李鳳妹以手扶額,露出疲憊之色。見此,顧明琴禁不住關心道:“李姑娘,是不是太累了?如果覺得辛苦,就先迴去吧。那地方,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反正也是我們家自己的事。”


    “沒事,我堅持的住。吃了老顧叔配置的草藥,我覺得舒服多了,和原來比起來,精神也好了許多。”李鳳妹笑道,揉著太陽穴,閉目養神。休息了片刻,迴頭看去,顧明琴微微眯眼,望著自己,麵露疑惑之色。李鳳妹不由地笑問,“顧小姐是否奇怪我為什麽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顧明琴不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因為我恨東麗人。”李鳳妹說著,握了握拳頭,咬牙切齒。


    “東麗人?”顧明琴蹙起眉頭,滿臉不解。


    迴頭看了她一眼,李鳳妹苦笑:“顧小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告訴我,這件事和東麗人沒關係。隻是……”再次迴頭,正色看她,“真的沒關係麽?”


    “叔公和你說了些什麽?”顧明琴正色問道,語氣有點生硬,乍一聽,就可以聽出其中的不滿。家裏的隱秘,叔公居然告訴了一個外人?這怎麽可以?且不說,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這件事隻是猜測,還沒有得到證實。如果不小心泄露了機密,對自己一家人來說,恐怕會是滅頂之災。這個二叔……


    看出顧明琴的迷茫,李鳳妹再次解釋道:“顧小姐,你別生氣,也別惱,老顧叔什麽也沒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而且很早就有了。”


    “你們?”聽到這個稱唿,顧明琴再度凝眉,隱隱的,心裏有個猜測。


    “不錯,就是我和白大哥。”李鳳妹點點頭,予以肯定,想起同伴,禁不住一聲歎息。迴過神來,再次看向顧明琴,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很早就來到了滬城,就是顧大夫去世的前一天。那天,我和白大哥來晚了,天已經擦黑,我們就準備找個客棧先住下來,明天再去就醫。誰成想,第二天一早就得到消息,顧大夫葬身山穀。”


    說到這,李鳳妹聲音有點低沉。迴頭去看顧明琴,神色還算是平靜。可能是因為時日已久,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坦然麵對吧。李鳳妹迴過頭來,繼續自己的故事:“其實這兩個月,我們也一直在尋找顧大夫的死亡真相……”


    “難道你們也不相信,父親是喝醉了酒,不小心墜入懸崖?”


    李鳳妹點點頭:“在這之前,我們也了解過顧大夫,知道他的為人,這種事,自然是不會相信的。我們留在滬城也有一個多月了,也打聽不到什麽,本來想登門拜訪,又怕引起誤會,所以一直都沒去。後來有一天我們無意中發現了東麗人,便猜測顧大夫的死可能與他有關。”


    “什麽,你們看見了東麗人?他們在哪兒,他們在哪兒……”聽到這話,顧明琴有些興奮,不由地四處張望,尋找著。


    “顧小姐,你別看了,這大晚上的,你是看不到他們的;而且東麗人和華夏人長的基本上是一模一樣,即使是他們麵對麵的走過來,你也不一定認得出,說不定還以為是個普通的路人呢?”李鳳妹笑著解釋道。


    顧明琴點點頭,失望的迴過頭來。雖然沒見過真正的東麗人,他們的長相特點,她還是知道的,顧鑫和自己說過。除了個頭比較矮小,其他的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和華夏人一模一樣的,如果不開口說話,別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何況有的東麗人在華夏混跡數年,比華夏人還華夏人,如果自己不說,恐怕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李姑娘怎麽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白大哥告訴我的。”


    “白大哥?”顧明琴不由得想起那個和自己一麵之緣的男子。時至今日,她對他的印象已經模糊,長的什麽樣子,在他腦海裏隻是隱隱綽綽的一個身影罷了。不過顧明琴相信,如果他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將他認出。這樣的自信連顧明琴都不知道為何如此。


    “那位白公子是怎麽知道的?”顧明琴小心翼翼的問著女孩。


    “我也不知道。”女孩茫然地搖搖頭,一臉頹廢。雙手托腮,暗暗地歎了口氣,“自從兩年前,他救了我。這兩年,他一直在幫我找醫生,給我治病。每當我毒性發作、要死要活的時候,他就給我輸入內力。哪怕是好幾次堅持不住,暈倒在地,他都沒有放棄。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在這之前,我根本沒有見過他,也不認識他。”


    “他認出東麗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前幾次,我問過他,可他什麽也不說。”李鳳妹說到這,禁不住擰起了眉頭,迴頭看著顧明琴,“顧小姐,你們是一麵之緣,不了解他;我和他在一起兩年了,朝夕相處,卻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好像是什麽都懂,博學多才,可每次說話的時候藏一半露一半,讓人琢磨不透。這麽和你說吧,時至今日,除了白沐秋這個名字,對於他,我什麽都不知道。就連白沐秋這個名字是真是假,我都不能確定。”


    “不能確定?”顧明琴再次吃驚。


    “我們走了很多地方,他好像是不停地更換著名字,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換一個名字。白沐秋這個名字是我醒過來那天,他告訴我的。除此之外,他什麽也沒說,是哪裏的人、幹什麽的,我都不知道。而且這一路走來,我也沒遇到過他有什麽朋友。”說到這,女孩停了下來,休息了片刻,再說道,“我們去看過很多大夫,白大哥是怎麽知道的,我也說不清楚,他也沒有告訴我。反正我現在這個樣子,隻能聽他的,他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難道你就沒問問他?”顧明琴試探地問。


    “怎麽沒有,剛開始我問過,可他什麽也不說,除了‘白沐秋’這個名字。初時,我提防過他,怕他是歹人,可時間長了,發現他對我很好,而且是真心誠意的為我求醫,我也就沒再警惕過他。久而久之,他倒成了我唯一的依靠、親人。”忽然想起什麽,迴頭看著顧明琴,“你曾經說,我知道他在幹什麽。可我要告訴你的是,事實上,我什麽也不知道。”


    “什麽也不知道?”顧明琴驚訝,還以為兩人真的是相互了解呢。


    李鳳妹點點頭:“真的,我什麽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要做一件大事。因為他常常和我說,如果找到了一個好大夫,可以醫治我體內的毒素,就把我留在那裏,好好的治病。”


    “可你好像是不願意治病、不願意留下?”顧明琴小心翼翼地探問。


    對這個問題,女孩並未否認,而是點點頭,肯定道:“父母被人害死,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和他相依相伴,正如我剛才所說,他是我的依靠、我的親人,離開了他,我不知何去何從。其實我看得出,他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也不應該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對他來說,我就是個累贅。可我還是想纏著他、跟著他,因為我擔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恐怕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女孩說到這,摸了摸眼睛,似乎哭了。隨後迴頭,對顧明琴笑道:“顧小姐,這件事上,我還要謝謝你。”


    “謝我?”


    李鳳妹微微頷首:“不錯,是你提醒了我,隻要活著,才有希望;隻要活著,才能再見到他,才能陪著他更長時間。”


    顧明琴忍不住笑了:“話是這麽說,可實話說,我想讓你留下來,也是有私心的。”


    “我知道。”女孩坦然說道。


    “你知道?”


    “老顧叔和我說過。”女孩如實相告。看了看顧明琴,然後又轉過頭看著前方,慢慢地迴憶道,“第一次服用解藥,我因為藥力發揮不足,陷入了昏迷。醒來以後,老顧叔告訴我,病毒還是那個病毒,隻是原來的疫苗、解藥,藥力太弱,無法與之抗衡。如果想徹底解決,必須以原來的解藥作為副本,重新提煉。”


    “他還告訴我,東麗人的毒藥越來越猛烈、霸道,恐怕已經試驗成功,下一步就是入侵華夏時,大規模使用。到時候,毒性蔓延,華夏不攻自破,所有的華夏族人或許都會成為東麗人的傀儡、試驗品。若是想保存華夏,保存生命,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研製出相對應的疫苗、解藥,以保在病毒入侵時,可以盡可能的降低傷害。老顧叔希望我留下來,以我為個體,根據我的中毒情況,研製出對應的解藥。”


    “你同意了?”


    “當初,我眼睜睜地看著爹娘、鄉親慘死眼前,卻無可奈何,自是不願他人重複我的悲劇,太不值得了。還有,我留下來作為試驗品,也是為了白大哥。”李鳳妹說到這,迴頭看著顧明琴,正色道,“雖然我不知道白大哥究竟在做什麽,但我還是感覺的出,他所做之事,和東麗人有關。而且,他對於東麗人,好像也是恨之入骨,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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