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對於老李帶了五百兩銀子去買藥這件事,顧鑫從那以後,沒有再提。每日迴家,顧明琴還是讓原來那般,將醫館裏的情況,向顧鑫一一匯報。顧鑫每次聽完,都是頻頻點頭,外加一句“以後這些事,你不用向我匯報了,自己做主就夠了”,饒是如此,習慣成自然,顧明琴還是免不了一一相告。


    比之老李,顧家棟帶著人,倒是提前迴來了,這一迴來,顧明琴就發現這個三叔和之前相比,變化太大了。不僅說起藥材的品種、品質,頭頭是道,如何砍價、如何挑選,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這讓顧明琴簡直是不敢相信,這還是自己原來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呆子三叔嗎?


    尤其是當他聽說,顧家韋一不小心,點燃了藥庫,燒毀了大部分的藥材,除了大罵顧家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訓斥顧明琴,這麽大的事,不等他迴來好好地商量,就派人去了最貴的藥材集賣地。顧明琴無法,隻能苦著臉告訴他,實在是沒辦法,醫館裏急需藥材,隻能出高價,先把藥材買迴來再說,畢竟,醫館的生意最重要。


    聽了顧明琴的解釋,顧家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催促著同伴再次出發。顧明琴勸了好半天,才把他留下。顧明琴和他說,三叔舟車勞頓,好不容易迴來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和家人團聚一番。買藥的事情,暫時不急,等到老李迴來了,看看他買了多少、買了什麽,再做決定還要不要繼續購買。


    當顧明琴看見三叔躍躍欲試的姿態,禁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來,當初決定讓他們參與到醫館的日常事務來,絕對是一個明智之舉。最起碼讓他們知道,醫館的經營舉步維艱,他們的月例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聽著三叔侃侃而談,興致勃勃的講述著一路上的奇聞異事,顧明琴不由地笑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此話不假。


    感慨於三叔的改變,想起另一個人,顧明琴卻覺得頭疼不已。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叔,顧家韋。


    根據顧鑫在這之前安排的監視人員匯報,自從那天,顧家韋被人抬迴家,這幾天,一直是躺在床上罵罵咧咧的,罵完了顧鑫,罵顧明琴,甚至連死去的顧家梁,顧晶,都沒有放過。顧鑫知道他這一行徑,氣的跳腳,若不是顧明琴攔著,說不定會再跑過去,把這個不肖子再好好地教訓一頓。


    顧鑫的建議是,別管他了,一分錢也不給,讓他自生自滅。顧明琴卻明白,這是不行的,尤其是此時此刻。


    顧家韋本來就和陳錦顯走得很近,現在把他踢出家門,無疑是將他往陳家推,而且還加深了他的恨意。弄不好會讓他和陳錦顯聯合起來,徹底把顧家搞垮。這個顧家韋,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酒囊飯袋,隻要你給他錢,讓他享樂,管他是什麽殺兄仇人,照樣稱兄道弟。


    好在,根據得到的情報,這段時間,陳錦顯並沒有去找過他,自己還有機會。所以那天下午,看到醫館裏井然有序,三個大夫各司其職,各自照顧著自己的客人,向趙大夫囑咐了一番,便離開醫館,獨自去了顧家韋的家裏。


    “明琴?”看到顧明琴,顧家韋的妻子徐氏有些意外。


    “二嬸。”顧明琴衝著她福了福身子,站起來說道,“我來看看二叔,不知道方不方便?”


    徐氏皺了皺眉頭,好像是有點猶豫,但看見顧明琴站在門口,氣定神閑,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隻道:“他正在休息,要不我帶你進去。”顧明琴輕輕點頭,麵帶笑容,徐氏隻好說了一句,“你跟我來吧。”說著,和她擦身而過,帶著她向前走去。


    “多謝二嬸。”顧明琴表示感激,再次欠了欠身。


    聽到這句話,徐氏愣住了,不由地迴頭,再度看向女孩,女孩也看著自己,微微的笑著,親切自然,讓人容易受到感染,可徐氏此時卻笑不出來,想到丈夫的脾氣,又是一陣歎息。


    “自從被阿叔打了一頓,迴到家裏,他一直是脾氣不太好,動不動就發怒。家裏的碗碗碟碟、茶壺茶杯,不知道被打碎了多少。”走在路上的時候,徐氏向顧明琴介紹情況,語氣中包含著些許抱怨。


    顧明琴笑道:“叔公上次是氣急了,畢竟那麽多藥材全部燒毀,而醫館要開張,最重要的就是藥材。二叔這一次也太大意了……”


    “明琴,二嬸明白,有些話,作為你的二嬸,不應該說出來;但你二叔這樣……有些事,二嬸也不得不說了。”徐氏小心翼翼地開口,觀察著顧明琴,見她微微頷首,才接著說道,“你的二叔的情況,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什麽都不會,讓他去管理藥庫,不是自找麻煩嗎?”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還是和原來一樣,每個月給你們錢,讓你們不勞而獲,讓二叔去胡作非為、流連花叢?”顧明琴反問她。刹那間,徐氏臉色特別難看,皺起了眉頭,望著自己,似有不滿。顧明琴毫不理會,隻是接著說道,“前幾天二叔公還在和我說,要把二叔趕出家門,一分錢也不給,讓他自生自滅……”


    “什麽?”徐氏大驚失色,捂住了嘴巴,本能地抓住身邊人的衣服,“明琴……”


    “二嬸,你別擔心,我已經勸過叔公了,暫時不會如此。畢竟,我們是一家人,他畢竟是我的二叔。”顧明琴這樣勸慰道。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徐氏慢慢地鬆開了手,長鬆一口氣。顧明琴卻在這個時候話鋒一轉,“不過,二叔如果再這樣頑固不化、無所事事,我也隻能聽從叔公,徹底分家,讓二叔自己想辦法。”


    “明琴,你不能這樣,你剛才說了,我們是一家人……”


    “就是因為是一家人,我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忍著他,給他機會。若不是這層關係,用不著叔公開口,我已經把他逐出家門了。”顧明琴毫無顧忌地說道。看到對麵的中年女子蹙起眉頭,難以置信般地看著自己。顧明琴收迴了目光,微微點頭,“我知道,祖父臨終時交代過父親,一定要好好照顧二叔三叔,顧家不能散。所以一直以來,父親都是盡可能的維持你們的生活。醫館的生意繁忙,父親分身乏術,來不及照顧你們,每個月隻能是給錢了事。你們在做些什麽,尤其是二叔、三叔,錢花在哪兒了,根本就沒時間過問,長此以往,造成現在這個局麵,不得不說,父親有責任。”


    “如果醫館的生意還是和原來一樣,每日絡繹不絕,我也不介意供養兩位叔叔。可問題是,現在不行了啊。”顧明琴說著,蹙起了眉頭,“爹爹去的突然,前兩個月,我幾乎都在忙著父親的喪事,醫館不得不暫時關閉。一個月前,才重新開了張。開張是開張,可父親去世,醫館的金字招牌沒有了,如果再想把顧氏招牌打出去,讓方圓百裏人盡皆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二嬸,我也不瞞你,醫館重新開張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達到收支平衡,我們家裏現在的花銷用的還是這些年父親攢下來的餘額。二嬸,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怎麽可能拿得出那麽多錢來養一個無所事事的懶人?”顧明琴直截了當,一點也不客氣,隻說的徐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不已。


    顧明琴卻不理會,隻是繼續說道:“醫館剛剛有些起色,就出了這樣的事。二嬸,你知不知道,為了重新購置那些燒毀的藥材,我花了多少錢?五百兩銀子。”


    “啊?”徐氏驚得尖叫一聲,又急忙捂住了嘴巴。


    顧明琴把手放下,看著前方,長歎一聲:“今年藥田的收成本就不好,在這之前,我已經讓三叔帶著人去購買藥材了。本來,買一次就夠了,就因為二叔的不小心,我就要多花一份錢……”迴頭看著女人,顧明琴繼續,“二嫂,你知不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讓你們來掏這筆錢。誰破壞,誰賠償,公平合理。”


    “明琴……”徐氏失聲叫道,驚慌失措。五百兩銀子,自己怎麽可能拿的出來?


    “二嬸,你別緊張,別著急,我隻是隨口一說,不會讓你們出錢的。”顧明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明琴……”徐氏淚流滿麵,感動的不知說什麽好。


    放開她,顧明琴又一次繼續:“我剛才提起三叔,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他原來和二叔一樣,也是無所事事,每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吟詩作對,不問世事。可現在怎麽樣,還不是走出家門,去幫醫館做事。這次迴來,我發現他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既然三叔都可以改變,為何二叔不能?”


    “明琴,你的兩個叔叔不一樣,你二叔他……”徐氏正準備解釋,顧明琴卻不願給她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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