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三刀的辦事效率很高,當悟清和玄石走過去時,他已經為二人都登記完畢,遞給了他們每人一張身份牌。


    “為何給小僧也報了名?”玄石困惑道。


    “你下山所為何事?”


    “師父叫我跟著大哥遊曆天下,感悟眾生之苦。”


    “未曾親身經曆又怎能叫遊曆?又何來感悟?”


    玄石看了看手中的身份牌,又看了看旁邊的告知欄,恍然大悟道:“初次打擂須倆人同時報名!勝者方可留在擂台繼續應戰,我大哥的身份牌隻有個名字,而我的身份牌上注釋繁多,竟還寫著化生寺方丈特遣天下行走,竇施主此舉,是想把賠率弄得懸殊些,你再押我大哥贏,好大賺一筆麽?”


    竇三刀麵色不改,說道:“本都尉平生隻好三件事,殺敵,喝酒,賭錢!好殺敵是生活所迫,好喝酒是後天培養,隻有這好賭錢是與生俱來的,賭錢嘛!最過癮的就是那種勝負揭曉前的未知刺激,你這樣啥都說的明明白白的就不好了。”


    玄石把個光頭搖成了撥浪鼓:“打打殺殺的事小僧可不做。”


    竇三刀鄙夷道:“和你大哥捉對,你是打的過,還是殺的了?既然打不過也殺不了,何來打打殺殺之事?”


    玄石驚奇道:“竇施主這胡攪蠻纏的本事,可創宗立派了。”


    竇三刀好說歹說,玄石就是不答應,最後竇三刀無奈隻能和看擂台的幾個校尉商量一下,給悟清安排到下一場去挑擂。


    不大一會兒,擂台上便分出了勝負,一個赤膊大漢手持兩個鎏金錘,對著台下的人群哈哈狂笑道:“人家都說長安城裏高手如雲,天下英雄都匯集在此,沒想到,俺初來乍到就能連勝三盤,哈哈哈!不枉我深山修道一個甲子!還有誰!”


    竇三刀朝悟清努了努嘴,悟清會意的直接跳上擂台,金吾衛校尉的聲音也適時響起:“挑擂者,悟清。”


    那大漢瞅了瞅悟清,隻是一咧嘴,卻沒說話。這大漢看著粗獷,其實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剛才他看到這個挑擂者的引薦人過來時,那幾個看守擂台的金吾衛校尉起身答話的恭順模樣,心知肚明這個挑戰者不會是善茬,他今日來長安確如他所說是初來乍到,隻想在這擂台上把自己的名聲打出去,也不往修行的這幾十載。就算是這個明顯插了隊的挑擂者,也不能阻止。


    心想至此,大漢大叫一聲:“得罪!”手中鎏金錘先發製人扔了出去,那鎏金錘一脫手就直奔悟清麵門飛去,半道上錘子還隱沒了身形;原來大漢手中的一對鎏金錘是他的法寶,起名叫混元陰陽錘,陽錘主攻,陰錘主守,陽錘祭出後可隱逸身形,而後在對敵之人警惕麵前時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後麵,專打人後腦海,隻一下便可讓人腦漿迸裂,陰錘握在手中可吸三丈內的銅鐵之物,最是克暗器,適才三場對擂這大漢一上場就摸清了對方的底細,胸有成竹的隻把這法寶當普通兵器用便贏下三場,這次卻一上來就用了全力,心性可謂果敢。


    悟清未動後背的四法青雲,頭也未迴,隻用手中的蒼竹棒朝後一指,正好接住剛現行的鎏金錘,那陽錘看著勢大身沉,卻被那細細的蒼竹棒頂住進退不得。


    大漢見此便知悟清手段了得,剛想用手中陰錘召迴陽錘,但見悟清手中扣住一張黃符,被劍指夾住,那黃符被悟清法力一激瞬間化為青煙,大漢便毫無聲息的倒了下去,那陽錘失了控製也砸在了地上,卻不知這擂台的石板是何材質,竟然絲毫無損。


    台下的人群瞬間爆發出一陣喝彩,雖然這擂台每時每刻都在有人比武,不過似這等法寶術法齊出的還是少有,這瞬間激起了台下人群的熱情,和一些自視過人的高手的技癢。


    台下校尉上來探了下大漢的鼻息後,高聲宣布挑擂者悟清勝,便攙著大漢下了擂台,那大漢確有能耐,剛下去不久便晃了晃腦袋蘇醒過來,知道自己已經落敗,隻是悲歎一聲,拿著自己的鐵錘就走出了人群。


    台上的悟清還沒喘口氣,就有人上台挑戰了,剛才他是挑擂者,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守擂者,上台的是個一臉傲氣的年輕人,一身白色長衫襯托的他英俊不凡,手中一把長劍泛著幽藍之色,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悟清行了一個道禮,那白衫劍客也拱手迴了一禮,開口道了一聲“請”,便仗劍搶身攻來,悟清依舊以手中的蒼竹棒來抵,這白衫劍客的身法甚是了得,手中長劍如風般如影隨形,悟清一時托大,竟隻能堪堪抵擋,連用符的空隙都沒有了。


    真的交上手後悟清才感覺到那白衫劍客的厲害,自己雖然沒有被他的長劍正麵擊中,可蒼竹棒每次與之接觸,自身的法力就如破罐之水般被泄去些許,每次雖然不多,可這樣頻頻而泄也讓他大感不消。


    那劍客看悟清閃轉騰挪十分靈活,自己的長劍總是攻不近他的身,心中也是暗急,自己的事自己知,自身的功法雖然犀利,可所耗也頗大,若是長時相鬥,鹿死誰手便尚未可知了。劍客心中一橫,手中長劍抽身而迴,劍身上藍白光芒大放,口中喝道:“破!”長劍就如長虹般一貫而出。


    悟清手中蒼竹棒一轉,正好接住那長劍,這一次悟清感到體內的法力四散狂瀉而出,悟清咬牙把長劍隔出,趁著劍客也在調息的空擋,一張黃符激射而出,劍客長劍一挑,那符被劈成兩半,卻不妨這黃符原是個幌子,悟清扔出黃符的同時手中早已激發了另一張黃符,一陣清風拂麵,那劍客也如那大漢一般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這劍客是擂台的常客,有個雅號名為無雙劍,在這擂台上勝多敗少,名氣不算小,這一落敗,擂台下的人群又是一陣轟鳴,不同剛才的喝彩,這一次驚異和憤怒的聲音居多,悟清暗運乾天罡氣調息,一邊聽著底下人的議論,原來有不少押了無雙劍長贏的人在發怒,也有不少人已開始討論在自己身上押重注了。


    無雙劍醒來後卻沒有離開,隻是在那裏抱著長劍沉思,想來是在思考自己落敗的原因,悟清暗暗點頭,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過因為無雙劍的落敗,擂台上罕見的出現了空擋,一時間竟沒人上來繼續挑戰,這也給了悟清寶貴的調息時間,同時思考著剛才從一開始就落入被動局麵,就是因為自己有些對自身的身法過於自信,以至於被無雙劍貼身來攻,失去了主動,險些落敗。看來以後不能再如此托大,上來搶得先手才行。


    還沒一會兒,又有人上台挑戰,悟清也正好調息完畢,看對麵這人身材瘦長,躬身前突,臉上被黑布包住,隻露出一雙瑞鳳眼,手腕上有九顆墨玉珠在懸空盤旋。


    台下頓時有不少人高聲叫好,悟清在台上倒是聽了個明白,原來這人名叫羅令,近期才出現在這擂台上,三個月內來了九次就贏了九天花紅,是個神秘高手。


    羅令聲音有些嘶啞:“來吧!”


    悟清直接激發一張催眠符,那符咒打在羅令身上,泛起一陣漣漪,羅令卻巍然不動,隻是淡淡的道:“有點意思。”然後單手一展,手腕上的九顆墨玉珠魚貫而出,疾飛打向悟清。


    悟清不敢大意,手中符籙連甩三張,在自己麵前形成一個小型符陣,墨玉珠齊齊打在符陣上,砰然作響,三張符籙隨即碎裂,符陣直接破滅,悟清一掐法決,身形開始模糊不清,破了符陣的墨玉珠就如感應不到麵前的悟清一般,開始在空中瞎轉,那羅令咦了一聲,也是掐個法決,他的身形竟直接隱逸不見!不過悟清卻不慌不忙,再起符籙,直接打在擂台上某個方向,隻聽一聲悶哼,一個身影現出行來,正是剛剛隱身的羅令,此時他左手小手臂上黑紅一片,就如被灼燒過一般。他甩了甩手,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不過眼睛裏還是透露出震驚之色。


    羅令伸手一指,那些墨玉珠飛迴了他的手上,嘶啞的說道:“技輸半籌,是羅某輸了。”


    悟清見羅令認輸,便撤了術法,身形又清晰起來,他拱手道:“承讓!”


    羅令冷哼一聲,忽然問道:“你是開了天眼還是練成了幽冥鬼眼?”


    悟清一揚眉,笑了笑並沒有答話。


    羅令看他不迴答,也不再追問,徑直下台沒入人群裏。眾人側身看去,羅令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沒了蹤影。


    悟清看著隻有自己能看到的一道模糊的黑影遠去,嘴裏小聲嘟囔道:“我要說是天生的你信麽?”


    那黑影當然聽不到悟清的自言自語,轉眼間便消失不見。這邊的打擂還在繼續,隻不過這一次再上來的人已沒了剛才人的水準,隻一張催眠符便打發了下去。


    就這樣一天下來,悟清一直在擂台上守擂,上來的人除了有數的三五個好手,再沒有能讓他出第二張符的人。


    其實按照原來的潛規則,若是有一直守擂成功的人,金吾衛最後便會派個高手去挑擂,斷了那人的守擂連勝,這樣既省了花紅,又能讓擂台比武更有看頭,更能鍛煉自身的高手,平時這個活十有捌玖是交給竇三刀的,不過今天這悟清是竇三刀帶來的人,守擂台的金吾衛校尉們很默契的沒讓他來,而是去總司叫來一個高手,幾個迴合後被悟清的催眠符弄昏死過去後,金吾衛校尉們很無奈的宣布悟清守擂成功,給他頒發了一百兩花紅。


    悟清下了擂台後,細細的體會了一遍這一天的守擂心得,對在台下看了一天的玄石和竇三刀道:“竇兄所言不假,在這擂台上與天下高手交鋒,確實很能促進人的進步,我感覺這一天收獲頗多。”


    竇三刀大笑道:“我還能騙兄弟你不成?”


    玄石在旁給悟清搭脈,發現悟清並沒有什麽損傷,說道:“大哥,剛才你在上麵比武,小僧在下麵也是大開眼界,隻是那個羅令認輸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他下台時,我直覺對他有不適之感,卻不知為何?”


    悟清嘴角輕揚,輕聲說道:“那個羅令……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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