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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大早。


    作為謝禮,柳雲意提著最近幾天做的各種幹貨,親自送去了睿王府。


    柳雲意這幾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加上織夢居也關了門,城裏流言紛紛,輕舞很是擔心。


    眼下親眼見柳雲意好好的,這才放心下來。


    為了避免提及封承乾,惹柳雲意不快,輕舞便刻意避開了那些敏感話題,結果說來說去,倒是扯出了城裏近來傳的沸沸揚揚的大盜事件。


    “真是神了奇了,柳姐姐,你說這些人搬走那麽多糧食,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啊?”輕舞還是比較務實的,她尋思著這雖然不可思議,但應該是人為的。


    柳雲意笑笑:“糧食自然是拿來吃的,或許對方隻是未雨綢繆,想要買點糧食攢著吃呢。”


    輕舞若有所思。


    一旁的睿王妃卻笑道:“不管怎樣,人家把糧拿走,卻沒忘付錢,這事也就不拖不欠了,管他們是做什麽用途呢。”


    輕舞豁然開朗,也咧嘴笑了:“母妃說的對!”


    說話間,有小丫頭匆匆自外邊跑來。


    紅玉見幾個主子聊得正盡興,趕緊上前幾步,悄悄攔下:“慌手慌腳的作甚,難得誠王妃娘娘來了,小事莫要來打攪。”


    那小丫頭不敢耽擱,隻好直接說道:“紅玉姐,是小公爺他,他又來了……”


    聲音雖輕,卻還是傳到了柳雲意和輕舞這邊。


    輕舞的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礙於柳雲意也早,有些不好意思。


    “怎麽昨天來了,今天又來了,他好不煩人呀!”話雖如此,姑娘家的聲音分明帶著幾分嬌憨,不像抱怨,更像是撒嬌。


    柳雲意原本就是出於擔心,想要來探探口風,不像她還沒問呢,就已經探出了結果。


    不得不說,心裏懸著的石頭落了地,臉上也隨之帶起了笑意。


    “既然有客來,那我就先告辭了。”說罷便站起了身來。


    輕舞頓時急了:“柳姐姐你莫走呀,我這幾天好容易才見你一迴,你怎麽又走了!”


    又道:“小公爺不用管他,紅玉你叫他迴去,我要和我柳姐姐好好說說話。”


    紅玉呆了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柳雲意倒是免得她為難,笑道:“小舞呀小舞,我現在瞧著,心裏來來迴迴想的都是‘吾家妹妹初長成’。咱倆要說話,隨時都能說,但小公爺那邊怕是等不及咯,所以我還是先告辭給他讓讓道才是。”


    輕舞哪裏經得起調戲,小臉羞成了桃花粉,好不惹人憐。


    睿王妃也要留,但聽柳雲意都這麽說了,也就把話收迴了肚子,笑嗬嗬地竟也站了起來。


    “雲意都這麽說了,那我這個老不修的也不好在這裏礙眼了,咳咳……”


    “母妃!”輕舞都快哭了。


    隻是那越發通紅的小臉,可把柳雲意和睿王妃,都給逗得忍俊不禁起來。


    ……


    告別之後,柳雲意便直接要迴誠王府。


    臨了算了算日子,心底卻不知為何湧起一抹不安,最後幹脆咬咬牙,轉道直朝朱雀街而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差不多是時候了……


    她想。


    所以她打算把朱雀街的屋子,也一並收入空間之內,並做點最後的善後工作。


    ……


    時而傍晚,夜幕降臨,街上燈火不似往日輝煌,卻也耀眼明媚。


    有小兒們結伴同行,嘴裏哼唱著新編的打油詩,無憂無慮。


    隻是這點兒愜意的氣氛,終究是沒法影響整個京城的詭譎。


    一記煙塵飄搖,駿馬直朝城牆外奔馳而去,馬蹄噠噠,揚起無數黃沙。


    不知過了多久,轉了幾條小道,駿馬忽地轉入一條幽徑,馳騁片刻後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深山內凹陷的洞穴。


    男子方停下馬匹,圍在洞穴之外的數名黑甲士兵便湧了上去。


    “主公!”


    “主公!”


    黑衣人唿啦啦跪倒一大片,便有一百多人。而在不遠處的山頭山腰處,還有無數個火把明亮的據點。


    幽幽火光的照應下,氣氛森冷而嚴肅。


    白相丟開韁繩,懶得理會眾人,直直朝那洞穴大步而去。


    臨至洞門口,他忽地頓住腳步,眯眼瞪了身旁的近衛一眼:“當真抓住了?”


    那近衛無端被驚出一身冷汗,生怕被責辱,趕緊雙手抱拳深深一鞠躬:“迴主公,確實抓住了!屬下千真萬確,這就是誠王!”


    白相眼中隨之閃過一抹冰寒之意:“知道了。”


    說罷,他突然挺直了脊背,又略微正了正衣領,這才邁開步子朝內裏走去。


    山洞空間很大,裏麵人數也著實不少。


    火光將山洞照得透亮,最外一圈蹲站著百來名五大三粗的莽漢,白相視若無睹,直朝洞穴深處走去。


    深處僅留有十多人,皆是他的心腹。


    見他到來,紛紛站起身,雙手作揖,稱他為主公。


    而在這洞穴的正中央的岩柱上,正綁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披頭散發,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被撕扯得鬆散的衣領,露出胸膛上那猙獰的疤痕,似乎便已經能夠令人蓋章,他就是封承乾無誤了。


    畢竟這世上,能受這麽嚴重傷還活著的人,也不多見。


    白相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了幾步,聲音溫厚明朗:“誠王爺。”


    男子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抬頭,而是故作疑惑地發出一聲悠長的鼻音,道:“站住,且讓本王猜猜,這麽斯文而不失道貌岸然的聲音,莫不是受人敬仰功德無量的白相爺?”


    陰陽怪氣的語調,就差明晃晃的嘲諷。


    不過白相自是見過大場麵的,聞言不怒反笑:“正是,誠王爺聽聲辨人的本事,倒是不容小覷。那誠王爺可能否猜到,本相特意將你請來此處,是為何事?”


    男子晃了晃腦袋,總算慢悠悠地抬起了頭。


    散亂的發下,是一張刀鑿斧刻般的俊顏,即使此刻被人狼狽地綁在柱子上,即使他的臉頰上不知何時被人打出了一塊烏青,嘴角還掛著絲絲血跡,卻也絲毫無損氣度。


    白相便暗暗地想,封承乾這點總是最氣人的,明明身處危險境地,明明就該哀求討饒,可他偏偏不,仿佛隻是被請過來喝茶似的!


    這就好像你揍了個人,結果對方還指著你問你有沒有吃飯,著實令人氣不打一處來。


    但這時候,可不能生氣亂了陣腳。


    封承乾斜眼望著他:“白相請本王來此,一不是請本王吃飯,二不是要和本王唱歌跳舞,三……”


    他眯著眼沒臉沒皮地笑了:“聽你的屬下們剛才討論,這裏不遠處有個泉眼,白相莫不是特意請本王來與你泡澡的?”


    白相沒想到,這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要臉地亂開玩笑。


    胸腔裏的怒火來來迴迴遊走一圈,好容易才壓了下去。


    白相不動聲色地又走近半步,這次卻揚起了語調,幽幽道:“誠王將女王送至慶門關外,便施計脫身,孤身迴到了霄城,而與此同時,誠王當年的舊部竟也陸續抵達霄城附近,這可真是巧了怪了。”


    “我不願去邊漠日曬風吹,倒不如與老友們喝喝酒,有何不可?”封承乾仍是吊兒郎當的模樣,仿佛泰山崩於麵前,他也照樣麵不改色。


    白相冷笑:“誠王爺,都到了這一步了,您就無需與我打啞謎了。咱們老老實實把話攤開來說不好麽?反正眼下又沒別人在……”


    封承乾打斷他:“白相不僅耳朵不怕,怕是眼睛也不好,這周圍百十多個人,加上外邊山頭林林總總上千人,這還叫沒別人在啊?”


    白相心頭閃過一絲異樣,沒空細究,他幹脆道:“誠王爺,咱們明人就別說暗話了,我此次特意將你請來,是想要與你合作的……”


    封承乾消失這麽多天,其實一直就躲在距離京城不過十多公裏的霄城,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這誰能想得到?


    若不是他盯死了柳雲意,發現封承乾想要派人和柳雲意聯係,還真沒法抓住封承乾。


    白相長長地歎了口氣,朝周圍一眾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到外邊。


    “現在就咱們二人了。”白相如此說道。


    封承乾還等著看白相能如何表演,而白相果然沒讓他失望。


    隻見下一瞬,白相竟突然朝他跪了下去,五體投地行了個大禮!


    “相爺,這是要作甚?”封承乾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表演,也不阻止。


    白相卻是十分投入。


    他堅持把禮行完全了,才緩緩站起身,躬身道:“皇上!”


    饒是封承乾做足了心理準備,都差點沒被他給逗笑。


    這老頭子,可真是太有能耐了。


    “相爺快別胡說,皇上在京城裏呢。”


    相爺則一本正經:“當年先皇最為重視的皇子便是您,亦無數次揚言要您繼承皇位,對您亦是全心全意地栽培!若不是京城裏那位運氣好,您才是大越真正的皇帝啊!”


    封承乾點了點頭,尋思著自己應該配合一下他的演出,便道:“本王是沒有皇運,所以才錯失皇位,怪不得誰。”


    “不!”白相卻鏗鏘道:“這原本該是您的天下,如今卻被封至誠竊取,暴君苛政民不聊生,南邊十年一遇的大水,便是上天對世人最大的警示!他封至誠不配做皇帝!”


    封承乾麵上點著頭,心裏卻暗暗道,南邊十年一遇的洪水,既怪不了封至誠,也怪不了老天爺。


    說白了,是他那好三哥嫌南邊窮,不想管了,就派手下瞎瘠薄治水。


    結果越治問題越大,好好的泄洪堤壩什麽都給拆了,水泄不走又攢不住,隻能把整片大地都給淹了。


    而白相的下一句,又成功地險些讓他噴飯。


    隻聽白相懇切道:“誠王爺您才是真龍天子,本王願尊誠王您為王,為您打下萬千江山,護您登基為大越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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