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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哄鬧喧嘩聲中,年輕氣盛的世子爺騎著高頭大馬走了出來。


    他眸光森冷,拔出腰間長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一男子的胳膊。直接就將對方的胳膊劃出一大條口子,鮮血直流。


    一時間,尖叫聲破天響。


    “天!世子爺怎麽能砍人呢!”


    “就是就是,不是說還考上過狀元麽,怎麽喊打喊殺的,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眾人的指責聲如潮水般湧來,封輕舟卻絲毫不為所動。


    那個被砍傷胳膊的男子,疼得臉色慘白,見輿論都在幫著他,頓時來了勁兒,正欲怒罵封輕舟幾句,趁機將此事鬧大索要賠償。


    不料這個念頭剛在心中一閃而過,下一瞬,鼻尖處就有寒光逼來。


    仔細看去,竟是染著他鮮血的劍鋒!


    “方才可是你丟了石頭?”封輕舟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每個字眼都裹著殺氣地拷問著人的靈魂。


    那人被嚇呆住了,愣是沒敢再說話,嘴巴癟了癟,最後尖叫著拔腿就跑,唯恐慢了半步就要被封輕舟給逮住似的。


    封輕舟也不追。


    見周圍氣氛終於冷靜下來,他幽幽開口:“誠王爺乃是皇室貴胄,誠王府尊貴無上,還由不得你們造次!再有不長眼睛的,莫怪我下手狠!”


    這話猶如定海神針一般,震住了每個人。


    狀元這種讀書人,不都該溫文爾雅,整天之乎者也掛嘴邊的麽?


    像這樣陰狠冷酷,殺伐果斷的,有史以來怕也是第一個了。


    眾人再不敢造次,三三兩兩,全都灰溜溜地跑了。


    小廝趴在圍牆上目睹了全程,趕緊將細節原模原樣地告知了柳雲意。


    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柳雲意要是不做點什麽表示,實在也說不過去。


    無奈地歎了口氣,柳雲意隻能吩咐下人將門打開。


    院門外方才如山如海的人牆,皆已走得七七八八,餘下的也都在士兵們的安排下陸續離開。柳雲意推門出來,愣是沒人敢多看她兩眼。


    柳雲意朝外走了幾步,封輕舟正欲騎馬離開。


    “世子爺!”柳雲意趕緊叫住他,認真道:“多謝。”


    上馬的背影微微一頓,但也隻是片刻,他馬上就迴過神,利落跳上了馬背。


    “不必這樣客氣,”他的目光比之前倒是柔和許多,隻是看向她的時候,卻有著略微的煩悶。


    然而他動了動嘴唇,到底什麽也沒說,隻道:“保重好自己,再出什麽事情,盡管來找我。”


    柳雲意應了一聲,目送他身影遠去。


    但心裏卻實在過意不去。


    封輕舟剛經曆了那樣的風波,朝中看他不順眼的大有人在,加上如今白相方麵又這樣猖狂,他在朝中定是舉步維艱。


    今天這事情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封輕舟免不了要被潑一身汙水。


    抬眼望了望遠處,卻像是又要變天了……


    接下來幾天,任外邊風雨縹緲,誠王府裏始終遵循著柳雲意的囑咐,維持著風平浪靜。


    未免大家沒事做,柳雲意還給每個人都派了任務——醃製魚幹。


    管家帶人購買大魚,買到之後小廝們負責刮除魚鱗,並將清洗幹淨,丫鬟們負責醃製,最後烘烤成魚幹。


    一番操作下來,府裏處處都是濃濃的煙火氣,熱鬧得簡直像要過年。


    不過這煙火氣還是挺讓人安心的,大家有事情做,也不至於東想西想。


    在大家忙活的時候,柳雲意偶爾喬裝過後,會悄悄出門幾趟。


    一方麵是了解外邊的最新風向,二則是繼續辦點善後的正事。


    忙活到第三天的時候,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果然敲響了誠王府的大門……不,準確來說,是包圍,並且是在夜半三更之時!


    “有密信來報,誠王勾結突厥蠻賊,已是動了反心,皇上派老臣來徹查,誠王妃娘娘莫怪……”


    在幾十個銀甲士兵的簇擁下,白相款步而來,嘴角噙著笑意,仿佛裹著春風。


    隻是那雙陰沉沉的眸子,卻比什麽都要來得淩厲。


    柳雲意也笑,意味深長道:“白相盡管查便是,這整個京城,隻要相爺想查,誰敢拒絕?”


    然而白相聽這“大逆不道”的話,心裏卻是一陣暢快。


    柳雲意看破不說破,吩咐下人們莫要亂走動,便也由著士兵們去搜查。


    封承乾本就謹慎,莫說隱晦的把柄了,就連黑大黑二他們相關的證據,都完全沒留下。


    加上這幾天她也留意,將府裏上下都給整頓了一邊。


    故而這些銀甲士兵們,就算把這誠王府翻個底朝天,也沒法查出什麽玩意來的。


    柳雲意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多此一舉的搜查府邸,完全是白相出於報複,當初封承乾戳破了白相後院有密道這件事情,白相心有不甘想要以其人之身還之其人之道。


    隻不過這偌大的誠王府還真沒什麽密道,白相就算本事通天,也沒法就地挖一個出來。


    在侍衛們搜查之時,白相晃悠了一圈,又洋洋得意地晃迴到了柳雲意身邊。


    “王妃娘娘一個住著這麽大的王府,心裏就不會覺得有些寂寞?”


    “這裏是誠王府,王爺始終都是陪著本宮的,本宮自然不會覺得寂寞。”柳雲意皮笑肉不笑。


    老狐狸見柳雲意這麽好強,到底忍不住想多打擊柳雲意幾句:“隻可惜誠王爺若是真是個賣國賊,王妃娘娘就住不起這府邸,隻能委屈地牢咯。”


    柳雲意不慌不忙,笑眯眯朝白相看去:“相爺相信麽,誠王他勾結蠻賊賣國求榮?”


    白相對於落井下石這件事情,顯然非常熱衷,聞言當即款款道:“這世上哪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誠王他在京城被壓抑久了,起了反心,很正常。


    賣國求榮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他本身就陰險好戰,與突厥那幫蠻賊定很合得來,哈哈!”


    笑聲聽得柳雲意有些犯嘔。


    “三年前,誠王若沒有以身涉險,便無法打敗突厥,致使突厥兵元氣大傷,這幾年都沒敢再犯大越。為此他還瘸了腿,丟了皇位,卻也不曾有過怨言。


    白相可曾想過,若是今後再沒有誠王,突厥再犯,屆時該由誰去應戰?”


    白相不屑一顧:“我泱泱大越,當真是沒人了,竟需要一個瘸子去救國?誠王妃一個婦道人家,還是莫要關心這些有的沒的了。”


    “好,那我再換一個說法,假如誠王他當真被逼到隻能與突厥合作了,到時候與突厥一起來犯,白相覺得自己可能頂得住?”


    這話來來去去,沒有一句中聽的。


    白相大怒:“不管他誠王到底有無苦衷,他叛國便是罪不可恕,誠王妃字字句句皆是褒貶,莫不是也心生……”


    柳雲意輕笑著打斷他:“相爺,你剛剛也說了,我不過一個婦道人家,說的不過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玩笑話而已。”


    “哼!”白相眉頭皺得死死,臉色越發陰狠,他驀地走近了柳雲意,咬牙道:“果真是個牙尖嘴利的,可如今誠王都不在你身邊,你當真以為,憑著睿王府,本相不敢動你?”


    柳雲意還是不急不忙。


    笑:“相爺帶來的士兵,都是刑部的,而非皇上慣用的禦林軍,可見今晚前來搜查,是相爺自己的主意吧。


    我當然不敢小看相爺,隻不過也得勸相爺一句,誠王他一日不死,他終究是誠王,我便是誠王妃,代表的都是皇家的體麵,還由不得你白翰澤造次!!”


    話語到後邊,驟然嚴肅認真許多,饒是白相竟也有那麽一瞬間被震懾到了。


    但僅僅隻是一瞬罷了。


    他的臉色再次繃起,狠狠道:“好個柳雲意,本相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你與你那蠢貨父親,還真是完全不一樣……不過你也別忘了,庭瑋的事情本相可一直都記在心裏,早晚有一日,本相要親自替庭瑋報仇!!!”


    兩人的說話聲都很低,周圍來來往往全是人,卻隻有他們二人互相聽得見對方的聲音。


    “迴相爺,一切正常。”負責搜查的侍衛跑了迴來。


    白相朝他比了個手勢:“收兵!”


    柳雲意笑容比方才更燦爛了些:“相爺慢走,一把年紀了還半夜三更地折騰,莫要閃了老腰啊。”


    “哼!”


    迴應她的,是憤怒的冷哼。


    旁人不明覺厲,黑二倒是耳尖聽見了兩人的談話。


    白相前腳剛走,後腳黑二就跑了過來:“白相私自來搜查誠王府,實乃大不敬,可要稟告皇上?”


    柳雲意淡淡睨他一眼:“你覺得皇上這個關頭會幫我們?莫要忘了,皇上還生著病呢……”


    點到為止,柳雲意收了話尾。


    這麽一番動靜,自然又把整座府邸的下人,再次給驚嚇了一遍,個個戰戰兢兢魂不守舍的。


    柳雲意畢竟也不是狠心之人,明白貪生怕死都是人之常情,他們會提心吊膽都是再正常不過。


    “都洗洗睡吧,別瞎想了,你們隻要記住了,有我柳雲意一天活著就能保你們不死,就算誠王府沒了,有我在,我亦能護你們都活下去!”她聲音明朗而堅定。


    明明隻是個女子,明明隻是個二十歲都沒到的年輕女子而已……


    眾人相互對望一眼,心卻莫名地安定了些許。


    柳雲意的話,總能給人莫名的安心感……


    隻有明月始終沒心沒肺的很,今晚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她也不覺害怕,反而笑嘻嘻地挽住了柳雲意的胳膊。


    “小姐是天底下最棒的!”


    柳雲意彈了彈她小鼻子:“叫我什麽?”


    明月委屈地抽抽鼻子,軟軟地囁嚅:“王妃娘娘……”


    “乖,大半夜的這樣折騰,我睡不著了,你陪我去廚房看看魚幹烘得怎麽樣了。”


    “啊??不要吧,等會兒出來又會沾一身的魚腥味的啦!”


    抗議無效,最終還是被柳雲意強行給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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