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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蓉差點沒噎出一口老血。


    柳雲意則還在昧著良心吹捧:“而且誠王殿下一點架子都沒有,對我極好,一路上非常地照顧我,真是個大大的好人!”


    袖蓉聽得眉頭都皺成了一團,怎麽也不相信誠王殿下會看上這麽一個傻女。


    偏偏柳雲意說的煞有介事,由不得人不相信。


    袖蓉承認自己酸了,簡直快要酸成一顆青檸檬。


    這傻子憑什麽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明明一無是處,呆呆愣愣,她憑什麽成為尚書府千金,而且還得到王爺青睞?


    憑什麽!


    “可是誠王殿下再好也沒用,說到底還是個瘸子!”袖蓉冷笑。


    柳雲意登時就急了,急急忙忙地咋唿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誠王殿下的腿是不怎麽好,但平時和一般人看起來並沒有差別……”


    “那不還是個瘸子,也就隻有三小姐你真當寶貝了。”袖蓉越說越上癮。


    見柳雲意的聲音越來越小,神情也漸漸低落,她總算有了扳迴一城的快感,連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春蓮和夏菊對望了一眼,雙雙選擇了沉默,快步跟上了袖蓉的步伐。


    反倒把柳雲意這個做主子的,給落在了身後,最後還是柳雲意委委屈屈地追上了她們的腳步。


    雖然隻短短地對話了幾句,但這幾個善於見風使舵的,馬上就揣摩出了柳雲意的性情——果然是個好欺負的。


    柳雲意的院子坐落在尚書府後院的最西側。當然,原本她並不住這兒。


    宋氏在時,她年紀尚幼,為了照顧宋氏一直都和宋氏住在一塊,後來宋氏去了,宋氏的院子也就成了她的院子。


    直到趙沅沅登上了主母之位,以身體不適需要修身養傷為由,搶走了這尚書府景致最好的院子,柳雲意才被趕去了最破落的小院子。


    柳正顏倒也不是不知這事,不過他一向對女子的教育不上心,加上趙沅沅吹了吹枕邊風,他也就完全對柳雲意撒手不管了。


    而當柳雲意走到她那小破院子的時候,卻發現,這院子的情況,特麽地比她記憶裏還要慘……


    本就不大的小院子,因為常年失修,處處都透著老舊的氣息,屋簷更是有幾處都裂開了。


    院子裏本來還種了些花花草草,荒廢了一個多月後,雖然沒有全部枯死,但也因為缺水和雜草瘋狂生長的緣故,變得一塌糊塗。


    袖蓉走到屋門口,朝裏頭一推,瞬間被揚起的灰塵給嗆住了。


    再定睛一瞧,角落裏已經爬了好幾處的蛛網,使得本就寒酸的小屋,看起來跟鬼屋似的。


    “大夫人那邊隨時可能找我,我就先迴去了,三小姐告辭。”袖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虛虛地服了服身子,禮也沒做全,轉身就走。


    柳雲意注意到袖蓉話音落下後,春蓮和夏菊的臉色明顯地沉了幾分,心裏便有了算計。


    但嘴巴上還是甜甜的:“袖蓉姐慢走。”


    袖蓉對這聲“姐”很是受用,畢竟柳雲意怎麽說也是小姐是身份,能夠被柳雲意這樣敬重,她的虛榮心自然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袖蓉前腳剛從門口出去,柳雲意便聽春蓮開口道:“小姐,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咱們就趕緊打掃吧。既然府裏人手不足,那就委屈小姐也和我們一起做點活,望小姐不要介意。”


    柳雲意一臉單純地點點頭:“應該的應該的,辛苦兩位姐姐幫我。”


    春蓮和夏菊對視一眼,笑容越發殷勤:“院子裏荒廢成這樣,少不得地跑來跑去,這種辛苦活就交給我和夏菊來做吧。小姐隻需將屋子收拾收拾就行,畢竟晚上還得住呢。”


    她們兩個倒是精明。


    院子雖然看起來荒敗,左右卻隻需澆水,去除一點雜草就行,其他的事情大可留著日後,交由尚書府的園丁來做。


    但屋子裏要收拾到能住人,少不了得掃地擦地擦桌擦床,床單被褥什麽的也需要清洗晾曬。


    這兩者相比,工作量完全不是一個層麵上的。


    落在春蓮的嘴裏,反倒像是柳雲意撿了什麽便宜似的。


    柳雲意也不拆穿她們,她笑嗬嗬地就往屋裏鑽了進去。


    春蓮和夏菊以為她同意了分工,心裏不免一陣竊喜,暗道柳雲意果然缺心眼。不料片刻後,卻見柳雲意吭哧吭哧地圍著圍裙,就朝她們衝了過來。


    “春蓮姐和夏菊姐以後就是我院子裏的人了,我可舍不得兩位姐姐受苦,畢竟兩位姐姐在大夫人院子裏做的也不是苦工的,來我這卻必須得幹雜活。所以我決定了,以後不論什麽事都會替姐姐們分擔的!”


    柳雲意說得義正言辭,春蓮和夏菊卻聽得一臉懵逼。


    什麽雜活?她們什麽時候答應幹雜活了?


    “我知道姐姐們體恤我,但我覺得以後還是同甘共苦比較好。所以姐姐們做什麽,我都會來替姐姐們分擔的!”說罷,柳雲意就上手去擼花架,把枯死的藤蔓和花都摘了下來。


    春蓮和夏菊這時候總算明白了柳雲意的意思,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才好。


    但柳雲意都上手整理花架了,她們總不好在一旁看著,隻好不情不願地也跟著加入了。


    哪曾想柳雲意笑嘿嘿的,又接著說道:“咱們加油快點幹,整理了花架再一起去打掃屋子。我這主屋雖然舊了點,至少還能遮風擋雨,總比讓你們睡破掉的側屋好,不然傳出去外人可得說咱們主母苛待下人呢!”


    春蓮和夏菊再次懵逼。


    確實,袖蓉是把她們丟到柳雲意這裏來了,但她們來也隻是給大夫人做眼線,好讓這個三小姐聽話一點而已。


    但袖蓉可沒說,她們也得住這個院子啊?


    可柳雲意都這麽說了,她們好像也確實沒法再迴去睡,不然主母苛待嫡小姐的流言傳出去,大夫人肯定得找她們算賬。


    怎麽感覺,這三小姐雖然看著不聰明,卻不知不覺就把她們給套住了……


    春蓮和夏菊無奈了,肚子裏那點偷懶的心思徹底打消,終於開始認真幹起活來。


    畢竟屋子不整理幹淨的話,夜裏可就真沒法睡了。


    可兩個平時都沒怎麽幹過重活的人,一通忙碌後,全都累得腰也直不起來。


    兩人心裏都不免憋了股氣,最後算計來算計去,隻能把這筆賬都算到了袖蓉頭上。


    柳雲意沒錯過她們的小抱怨,輕笑一聲,然後側頭瞧了瞧屋外的日頭,估摸著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趕緊從牆角扒了點灰,二話不說就往臉上使勁地擦了擦,整張臉瞬間成了小花貓。


    果不其然,過了約半盞茶的時間,院外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雲妹妹,可有什麽想吃的,哥吩咐廚房給你做點……”


    聽到柳長亭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柳雲意當即蹦蹦跳跳地迎了出去,手裏還抓著烏漆嘛黑的抹布。


    “哥你來看我啦!”


    柳雲意滿臉堆著笑,纖細瘦小的身影跑得飛快,穿梭在花架中間跟隻蝴蝶似的。


    柳長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然而等柳雲意走近了,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他剛才還白白淨淨的妹妹,怎麽轉眼間就變得邋裏邋遢,活像從田地裏忙活迴來似的。


    “你的丫鬟呢?哪有讓你這主子幹活的?堂堂尚書府小姐,怎麽能做這種粗活!”尤其看到那塊髒兮兮的抹布後,柳長亭大怒。


    屋裏正兢兢業業掃蜘蛛網的兩人,聞言就是一顫,而後雙雙露出了苦笑。


    大少爺,小姐雖然看起來髒,但她其實並沒怎麽做粗活,因為她!跟!本!不!會!啊!


    在柳雲意展示了自己“過人”的打掃天賦,先是擦凳子卻折了凳腿,洗茶杯摔了杯子,整理草席卻把草席戳了個窟窿之後,她們是真的不敢叫小姐打掃了。生怕小姐把所有東西糟蹋完了,她們晚上就算有地方住,也沒有能睡的地方。


    但這些話,春蓮和夏菊卻不敢直說,畢竟大少爺護著三小姐,她們就算說了大少爺也不會信的,隻會計較她們讓小姐做苦活。


    思來想去,兩人一合計,這事隻有一個解決辦法……


    隻見兩人誠惶誠恐地從屋裏小跑了出來,二話不說朝著柳長亭就是撲通一跪。


    “大少爺息怒!”


    “大少爺莫生氣,不是我們二人使喚小姐,實在是我們倆也沒辦法,要是不在晚上之前把屋子打掃幹淨,小姐今晚就隻能睡髒兮兮的房間。小姐是體恤我們,才想著幫我們分擔打掃的,求大少爺息怒!”


    柳長亭的眉頭直接打了個結,瞧這倆丫鬟身上也是髒兮兮的,姑且也就信了她們的話。


    再扭頭看一眼柳雲意,這傻丫頭累得大汗淋漓,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一雙純澈見底的眼眸滿是天真無辜,頓時更心疼了。


    看樣子,是他高估了趙沅沅的良心,以為她會看在他的麵子上,好好對待三妹妹的。現在看來,還是他想多了。


    眼中燒起了怒火,他壓低嗓音質問:“為什麽這個院子隻有你們二人?”


    春蓮和夏菊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是袖蓉姐安排的,說是府裏人手緊缺。”


    “很好,我怎不知尚書府原來寒酸成這樣了,竟連嫡小姐身邊都沒個伺候丫鬟!”


    柳長亭冷笑道,說完轉頭看向柳雲意,臉上又換上了心疼的表情:“走,雲妹妹,咱們去堂屋把話說清楚。你終究是府裏的主子,哥可不許下人爬到你頭上!”


    柳雲意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反而伸手拍了拍柳長亭的肩膀,道:“哥你別生氣,我不累的。”


    然而低頭瞬間,眼中卻悄悄閃過一絲精光……


    柳雲意的懂事,卻讓柳長亭心頭彌漫的硝煙更濃了。


    不再多說,柳長亭領著髒兮兮三人組就直往堂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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