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芩聞言,頓時怒火中燒。


    “侯府乃豪門望族,規矩繁多,豈是你這鄉村女子所能理解的,你竟敢嘲笑我?”


    薑懷虞攤開雙手,語氣平靜,“妹妹何必動怒?我隻是關心而已。”


    “你有什麽資格關心!”


    郝氏輕聲斥責道:“好了,別再爭吵了,成何體統?”


    她內心偏向自己的親生女兒,然而薑姝芩的性情確實過於浮躁,僅僅幾句話就被薑懷虞輕描淡寫地挑撥得怒火中燒。


    相比之下,薑懷虞卻泰然自若。


    郝氏暗自歎息,決定轉換話題,溫和地詢問:“姝芩,你曾說過世子的身體已經康複,為何今天他仍未與你一同歸來?”


    至今,她尚未一睹自家這位尊貴的侯門女婿的真容。


    薑姝芩不滿地瞥了薑懷虞一眼,然後才緩緩開口:“秦世子的身體已大有起色,母親大人昨日帶他前往古寺還願,需逗留數日方能返京,因此未能與我一同來探望母親。”


    她眼中閃爍著自豪的光芒,仿佛在向人炫耀她的成就。


    “母親大人更是言明,秦世子的康複全賴我精心護理之恩,因此特意叮囑我,在娘家多逗留些時日,待秦世子歸來,親自來接我迴家!”


    “阿彌陀佛!”


    聽聞此言,一貫不信神佛的郝氏不由自主地默念了一聲佛號。


    “秦世子的病情得以好轉,實乃佛祖庇佑,姝芩,你終於迎來了苦盡甘來的日子,我這個做娘的,終於可以放下懸著的心了!”


    郝氏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從心底為薑姝芩感到自豪。


    昔日女兒提出換親,她和丈夫原本堅決不同意,擔心秦世子的病無法痊愈,從而耽誤女兒的一生。


    幸好天意眷顧,秦世子終於痊愈。


    這樣一來,自家女兒日後便能穩妥地坐上世子夫人的寶座,待秦世子繼承爵位,她更是能成為侯爵夫人,統禦整個侯府。


    此刻,郝氏深感自家女兒確實具有非凡的洞察力。


    若是當初沒有換親,如今享受榮華的就會是薑懷虞,而自己的親生女兒卻要遠嫁鄉野。


    一年及此,郝氏不由得歎了口氣,心中暗自慶幸。


    這種無上的福分,自然隻能屬於自己的女兒!


    然而,與郝氏臉上的歡愉相比,薑姝芩的眼中卻流露出幾許疑慮,她的目光變得深邃,不禁偷偷瞥了薑懷虞一眼,似乎滿腹疑問,卻始終未發一言。


    郝氏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忍不住關心地詢問:“姝芩,你這是怎麽了?難道在侯府受到了委屈?”


    薑姝芩先是輕輕搖頭,旋即又緩緩點頭。


    郝氏焦急地追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薑姝芩歎息一聲,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母親,侯府的確樣樣都顯赫,但那些繁文縟節實在太多,總讓人感到束手束腳。”


    郝氏滿懷疼愛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溫言慰藉道:“姝芩,世家大族的氣象畢竟與眾不同,我明白你的苦楚。你不喜歡那個崔嬤嬤,但你的婆婆這麽做,是為了把你塑造成才女,以便日後能繼承侯府的家業。別忘了,秦家的龐大家業,豈是輕易就能駕馭得了的?”


    “也是啊!”


    薑姝芩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從郝氏的懷抱中抬起頭來,將頭上的金絲嵌紅寶石雙鸞步搖展示給她看。


    “母親,這金絲嵌紅寶石雙鸞步搖,是婆婆得知我今日歸寧,特意從她的珍藏中挑選出來送給我的,你看它美不美?”


    郝氏滿心歡喜地點頭稱讚,“美麗至極,我從未見識過如此璀璨奪目的紅寶石!”


    薑姝芩臉上洋溢著自豪之情,“母親,你說的沒錯,如今世子已經好轉,我也看到了希望。區區一個步搖又算得了什麽?靖遠侯府的所有榮耀,終將都屬於我!”


    郝氏嘴角含著笑意,輕輕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贏得世子的寵愛,孝順好公婆。”


    “我明白了。”


    母女倆沉浸在溫馨的對話中,卻將薑懷虞晾在了一旁。


    然而,薑懷虞對於這樣的場景已經適應了,心中早已波瀾不驚,隻是靜靜地自顧自地品著茶。


    過了許久,郝氏才留意到她的存在。


    心想麵子上總是要過得去,便隨意問道:“懷虞,你出閣已經多時,今兒個算是頭一迴迴娘家,快跟母親講一講,你在白家的日子過得如何?”


    薑懷虞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平和地說道:“感謝母親關心,女兒在白家生活得頗為順遂。”


    “甚好甚好。”


    郝氏並未進行深究。


    畢竟,當年薑懷虞出閣之時,他們未曾賜予一絲嫁妝,除了幾箱典籍和一些衣裳,別無他物讓她自薑家攜走。


    她踏入白家之門,日子必然艱辛。


    若薑懷虞今日在娘家傾訴委屈,郝氏恐怕會顯得有些不耐煩。


    幸好薑懷虞頗為識時務,並未吐露那些不合時宜的苦水。念及這些年母女之間的情誼,郝氏對她仍有一絲滿意之情。


    薑姝芩卻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薑懷虞,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沒有將那些醃臢事說出,以免惹得母親心緒不寧。即便你說了,薑家也不會對你施以援手。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的水,何況你不過是個假冒者,薑家更是沒有必要搭理你!記住了嗎?”


    上輩子,薑姝芩剛迴歸薑家,兩人身份揭曉,薑懷虞最初感受到這種地位的懸殊時,心中確實有些難以忍受。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逐漸接受了自己的位置,內心再也無法激起波瀾。


    尤其經曆了兩世的人生,她已經洞悉了許多塵世真相。


    這些尖刻的言語,並不能讓她有所觸動。


    薑懷虞微笑著頷首,“妹妹的教誨,我定會銘記於心。”


    薑姝芩卻感覺自己好似打在了柔軟的棉花上,她最憎惡薑懷虞這種淡泊名利的態度,仿佛對一切都漫不經心。


    她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望著郝氏說:“母親,你恐怕還不知情吧,她那天抵達白家,竟被人阻攔在門外,那白家的老婦甚至揚言要休了她。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何事,招來如此嫌恨。若是尚未入門便被休棄,豈不是讓薑家蒙羞?”


    郝氏對於這些內情的確一無所知,此時聽聞此事,也不禁感到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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