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薑懷虞輕柔地點了點頭。


    “夫人,旅途勞頓,不妨靠在我肩上稍作休息?”


    “那就依你。”


    薑懷虞緩緩地將頭靠在白玉京寬闊的肩膀上,雙眼緊閉,裝作沉睡。


    實際上,她無需過分掛慮,畢竟這輩子已截然不同,命運已經徹底改變。


    木已成舟,薑姝芩縱使心中懊悔,也無法更改已然成定局的事實。


    乘坐馬車一路前行,如果沒有意外,預計在次日傍晚抵達薑家。


    然而天公不作美,降下綿綿細雨,使得道路泥濘不堪,行程也因而延誤。


    夜幕低垂時,薑懷虞和白玉京才抵達離京城僅二十裏地的鎮子,無奈之下,隻得在鎮上找了一家客店暫宿一晚,待到明日再繼續向京城進發。


    ……


    第二天。


    兩人抵達薑家門前,恰好與靖遠侯府的馬車不期而遇。


    靖遠侯府的馬車寬闊氣派,而薑家門前的小巷原本就狹隘,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竟將巷口堵得水泄不通。


    “咋了咋了?”


    車中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語調中帶著一絲疑惑。


    下一刻,一雙宛如春蔥般的細手輕輕挑開車廂的簾幕,從裏麵探出一個頭來,此人正是薑姝芩。


    她的目光在瞥見薑懷虞的那一瞬間,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眼神隨即便在白玉京的臉上逗留了少許,然後她朱唇輕啟,微笑著說道:“哎呀,原來是姐姐和姐夫大駕光臨,今日我們可真是湊巧相遇。”


    白玉京禮貌地行了一禮,“見過世子夫人。”


    聽到這個稱唿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薑姝芩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們曾經共度了一生的時光,如今重逢,她的心中自然會有所感觸。然而,一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悲慘遭遇,她的眼中便隻剩下深深的怨恨。


    “姐夫真是太客氣了,我們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謹呢?”


    在侍女的攙扶下,薑姝芩緩緩地從車廂中走出,腳步輕盈地走到薑懷虞的麵前停下。


    薑懷虞微笑著問道,“離別數月,妹妹一切都安好嗎?”


    薑姝芩沒有立刻迴答,而是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


    他們兩人從城外長途跋涉而來,一路辛苦不說,還淋了雨,薑懷虞的裙擺上沾滿了泥濘,顯得有些狼狽不堪,白玉京的鞋麵上也是泥跡斑斑。


    而與他們相比,薑姝芩身穿一襲火紅的石榴裙,裙擺地,繡滿繁複的花紋,是一雙精致的織錦繡花鞋,鞋麵上潔淨無瑕,連一絲灰塵都未曾沾染。她身後輛豪華的馬車,還有一群男女仆從跟隨。


    這種鮮明的對比讓她心中更加得意,她甚至覺得自己重生後,改變了自己的婚姻命運,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薑姝芩看似隨意地用手輕輕推了推鬢邊的金絲嵌紅寶石步搖。


    “姐姐,我自然是好極了,隻是你麽——”


    她的眼神中帶著不屑,冷冷地從薑懷虞與白玉京的身上掠過,語氣透著輕蔑:“看來,你們的日子過得似乎並不怎麽樣。”


    “嗯哼?”


    薑懷虞耐心地等待她接下來的言辭。


    薑姝芩嘴角輕輕一撇,帶著明顯的鄙夷之意,嘲諷地道:“明知要返迴娘家,你卻連一番體麵的裝扮都懶得講究,看看你這副模樣,真是讓人惋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婆家過得有多麽淒慘呢。”


    她的話語裏充斥著譏刺,白玉京聽後也不禁微微皺眉。


    “世子夫人此話差矣,我與娘子衣飾不整,雖然失卻了禮儀但並非我們有意為之。實際上,是由於清晨天氣惡劣,冒雨趕路,難免會有諸多不便。”


    聽到他的解釋,薑姝芩嘴角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斜了他一眼。


    “我不過是與姐姐開個小玩笑,姐夫何必如此認真呢?”


    目睹白玉京如此維護薑懷虞,她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異樣的情緒,畢竟在上輩子,所有的關懷和體貼都隻屬於她一人。


    薑懷虞察覺到她語氣的轉變,輕輕往左側移動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微笑著說:“妹妹身為尊貴的世子夫人,在京城享有顯赫的地位,我如何能與妹妹相提並論?”


    薑姝芩輕蔑地冷哼一聲,“你明白就好。”


    薑懷虞笑容滿麵,溫柔地道:“妹妹,我們姐妹久違重逢,卻隻顧著交談,卻忘記了這巷口狹窄,我們的車輛擋住了通道,讓旁人無法通行。不如,我們先進家門拜見父親母親,之後再從容細談。”


    見她態度謙和,薑姝芩心中的些許不快也煙消雲散。


    白玉京縱然才華橫溢,終究不過是個清貧的書生。


    在上輩子,她因嫁給白玉京那個負心人,不幸被白家拖累一生,最終淒慘地走向死亡。


    然而這一世,她已晉升為尊貴的世子夫人,不再是前世那個忍氣吞聲的女子。


    隻有薑懷虞,與白玉京才堪稱天生一對,他們倆在她麵前,始終居於下風。


    薑姝芩悟透這個道理後,變得更加傲慢無禮,微微抬起下巴,頤指氣使地說道:“你倒是識相,那就先進屋吧。”


    話音剛落,她便昂首闊步地走進屋內,跟隨其後的婢女們懷中抱著各式各樣的禮物,緊隨其後。


    白家的車夫是臨時雇傭的,薑懷虞和白玉京將行李卸下後,額外賞賜了一些錢財給車夫,讓他自行安排去處。


    隨後,他們才一同進入屋內。


    薑文淵與郝氏正坐在正廳等待,桌上已經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這些都是薑姝芩帶來的。


    薑懷虞和白玉京行過禮後,也將自己帶來的禮物呈上。


    與桌上琳琅滿目的禮物相比,薑懷虞所遞上的兩個包裹顯得有些寒酸。


    果然,郝氏遲遲沒有接過禮物,品嚐了一會兒茶水後,才仿佛突然想起似的,示意下人將禮物遞給她。


    郝氏撫摸著包裹,裏麵輕飄飄的,她不禁問道:“懷虞啊,你這是迴娘家,何必拘泥於這些禮節,這不是顯得生分了嗎?”


    盡管她身邊擺放著一大桌禮物,但她唯獨對薑懷虞這樣說,更加凸顯了薑家兩位女兒迴娘家送禮的巨大差異。


    薑姝芩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嘲諷,她拔高嗓門說道:“母親此言差矣,女兒嫁出去就像潑出去的水,難得迴家一趟,自然要表達一下孝心。姐姐的包裹也不知道裝的是何物,索性讓我們大家一睹為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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