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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清!”沈馥還沒恢複過來,整個人眼前發黑,根本看不清是誰,但是淑妃雖然吃了點苦頭,卻仍舊眼神清晰,輕而易舉的就辨認出那位血肉模糊的血人,正是平日裏頭的河清,不由得驚詫出聲。


    沈馥聞言,更是心頭一跳,待到轉過頭去認真辨認,懷孕後眼窩子淺到極點的她,根本忍不住眼淚,登時淚流滿麵,捂著嘴哽咽:“河清公公……”


    河清此刻進氣少出氣多,聽見沈馥跟淑妃的動靜,才極為艱難的動彈滿是鮮血的手指,喉嚨裏發出咕嚕的液體翻滾動靜,他吐出一口血在茅草上,帶著點不詳磷碧,平日裏打理的清清楚楚、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散亂至極,還沾著血沫:“沈娘子……淑妃娘娘……”


    淑妃沈馥兩婆媳心痛難耐,然而河清極為痛苦的吐出這句話以後就昏厥過去,不省人事,麵龐被頭發的陰影遮蓋住,看不清楚,然而令兩個女人心如刀絞的事情還在後麵。


    伴隨著陣陣沉悶咳嗽動靜,海晏一瘸一拐的走進地牢,身後還跟著個渾身漆黑的烏鴉,他仍舊用白色絲帕捂著嘴咳嗽著:“去,把河清公公拖出來,他要是再不說海大學士的軟肋,咱們就活剮了他。”


    海晏又似笑非笑的看著沈馥,唇瓣紅的可怕:“就當著安王妃跟淑妃娘娘的麵做,手腳幹淨點,別折騰些有的沒的,到最後咱們也得對這兩位下手,小狗崽子們,可別耽擱。”


    他撂下這句話就要離開,沈馥死死咬著嘴唇支撐著自己爬起來,嗓音沙啞:“芳主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後示意的?”


    “原來您知道這件事啊,我還以為那個小丫頭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畢竟被個男人騙去貞潔這種事,對你們來說,是天都塌下來,對不對?不過你既然早就知道,怎麽沒對我起過疑心?”海晏似笑非笑的轉身,看著沈馥的視線裏滿是譏諷。


    沈馥極為艱難的唿出一口氣,手指攥緊鐵杆才勉強沒摔倒:“我原先真以為烏鴉裏頭有人敢陽奉陰違,但是今日見你這樣使喚烏鴉,足以看見你在烏鴉中的威信,想來當初你並沒有囑咐他們不要碰芳主鬆亭兩姐妹,而是……”


    “對,我下的指令是,讓他們想辦法把這對姐妹花弄到手。”海晏笑得極為燦爛,卻令沈馥不寒而栗,是她自己把鬆亭芳主送進狼窩的,不然怎麽會出這種事情?


    在這一瞬間,沈馥極為痛苦,而海晏似乎還不打算放過她:“安王妃,你可要乖一些,倘若自作主張折騰出什麽事情,奴才不保證您肚子裏那位還能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狗崽子們,還愣著幹什麽,動手啊!”


    隨著海晏的離去,河清被人極為狼狽的從牢房裏頭拖出去,沈馥想要幫助河清,卻被兩名女子一道從牢房裏頭拖出去,整個人被綁在柱子上,眼睜睜的看著河清被扒的幹幹淨淨。


    什麽想要遮掩的隱私都再也隱藏不了。


    “不過是個太監,也想著娶妻生子,真是可笑,安王妃,你可得好好數清楚,我在這位河清公公身上下了多少刀,倘若你閉著眼睛不看,數的有錯,那我可還得重新折騰,想必您也不願意這位多吃苦頭吧?”


    那負責行刑的烏鴉擺弄著手裏頭薄如蟬翼的刀,語氣森冷,也令原本想要閉眼不看的沈馥不得不心尖打顫,忍著心疼去眼睜睜的看著河清被漁網捆縛,一片片的肉從他身上掉落下來,沈馥不忍心再去看。


    卻又不得不看。


    “說起來啊,要不是安王妃你出嫁前左右逢源,也輪不到咱們來對你動手,那小薑後可是喜歡西域那短命鬼喜歡得緊,你又把人家害死了,小薑後怎麽會願意幫你呢?”


    那烏鴉折騰好一陣子,將個河清弄得奄奄一息才停手,還頗為其樂融融的喝著酒,悠哉遊哉說起小薑後對阿斯蘭的感情,原本負責監視沈馥的女子主動上前提河清上藥止血。


    畢竟要是一口氣就把這位河清公公弄死,到時候他們也是要吃苦頭的。


    在這種情況下,給河清療傷用的藥物當然不可能是什麽藥性溫和的好東西,大都是虎狼之物,把個早就已經痛昏過去的河清,又折騰得哀嚎著蘇醒過來。


    撕心裂肺的痛唿迴蕩在牢獄裏頭,聽得沈馥跟淑妃揪緊心腸,那行刑烏鴉喝多酒,就有些起了色心,沈馥懷孕後越發嬌美動人,此刻略感風寒更是一派病西施的樣子,那男子就有些忍不住,搓著手指就想要對沈馥做些什麽。


    好在河清雖然這個時候疼痛不已,卻仍舊哽著一口氣要護住沈馥,眼見著那人滿是血汙的手就要碰到那位自己看重的小輩身上,河清虛弱開口:“要是你還想要你那對狗爪子,就趁早停手,你們老祖宗都暫時不敢下重手的女人,你也敢亂來?”


    不得不說,海晏雖然做出這種事,但是河清對他的了解仍舊有用,那正要行不軌之事的烏鴉,聽得河清威脅,眼裏掠過極為濃重的忌憚,但是害怕歸害怕,美人在前卻不能吃到手。


    好事被破壞的他,少不得惱羞成怒,河清又是吃了好一頓苦頭。


    這樣的日子約莫維持三四天,河清身上大多數地方都可以看見白骨,沈馥風寒的也越發厲害,海晏得知以後,也就停下強迫沈馥看河清受苦的這種事情,而是讓淑妃頂替。


    在這些日子裏,沈馥因為風寒的緣故總是昏昏沉沉的,海晏不讓她死,卻也不肯讓她活蹦亂跳,她總是被吊在清醒與昏睡之間,能清晰的聽見河清的痛唿,還有淑妃隱忍的啜泣。


    但是她始終沒有精力去安慰淑妃,或者寬慰河清。


    “藏珠還是沒消息?到底是怎麽迴事?”再烏鴉地牢裏的三個人近乎苟延殘喘的活著的時候,在宮外的人們也開始想方設法的打探營救,其中宋家幾位更是極為心急如焚,沈泉成天的忙碌,折騰的唇角上火。


    宋衿坐在堂中的檀木鏤雕迎客鬆大背扶手椅上,身下墊著秋香色六合迎春錦煙罽,亦是眉頭緊縮:“朝堂上沒什麽風聲,隻是說陛下龍體不適,已有幾日味噌上朝,再說安王殿下,莫名其妙就禁足在府中,我曾去王府前頭看過,密密麻麻的都是羽林軍,看著哪像禁足?”


    “這事兒還需從長計議,事出無常必有妖,這才幾日光景,安王殿下不在,陛下不上朝,那位楚王殿下越發的春風得意,竟有些儲君氣派。”


    “淑妃娘娘亦是封宮,那位小薑後平日裏看著和和氣氣的,實際上卻厲害得很,我去她宮中旁敲側擊,竟是什麽也沒問出來,到最後還是從小宮婢口中曉得,是她親自對長春宮下的封宮旨意,就連河清。也幾日未曾看見人影!”


    宋家一家三口此刻陷入沉默,他們敏銳的察覺到,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不講,還有些來勢兇猛,幾乎讓人措手不及,就算他們想要幫扶援助,卻是連如何下手都毫無頭緒。


    三個人隻能這樣沉默著。


    直到盞茶時間後,宋夫人才頗為艱難滯澀的開口:“倘若實在沒辦法,燭照,你就去找找欽天監那位大人吧,但是母親求你,不要讓你父親跟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宋夫人跟宋肇實際上都不清楚他們所尊崇的欽天監正到底有什麽本事,但是隱隱約約的,他們卻能體會到,很多事情,倘若沒有那位欽天監的大人插手,不會那樣輕鬆。


    因而在這種時候,他們也隻能寄希望於欽天監正。


    “我這就過去,倘若有辦法的話,最好還是去找安王殿下看看情況,畢竟如今……”


    宋衿的話沒說完,卻是滿滿的苦澀,不等宋肇夫婦再說什麽,他就已經起身離開,隻留下自己的父母坐在堂中歎息:“倘若當年沒有讓這小子跟藏珠定下婚約就好了。”


    “你說藺小九跟他媳婦那些人都出了事?”欽天監裏頭,欽天監正一如既往的折騰著星象,說白了,雪原大祭司死的不能再死以後他就徹底放下心結,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遲早要從循環往複的輪迴裏頭掙脫出來。


    因而對於外界的事情他幾乎沒有關心,因為在他想來,不會再有人出事。


    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宋衿毫不拖泥帶水的將來龍去脈娓娓道來,那欽天監正如今仍舊是童子般的麵容,掐指撚訣要開天機,本以為難以窺伺,卻又將海晏行事看的清楚。


    他不由得默然,倘若自己已經失去執念,不該再有這份天授能耐才是,如今卻越發看的清晰明白,舊怨已去,隻能再生新恨,而新恨落在誰身上,幾乎是昭然若揭的事。


    一時間,他竟不曉得是對自己仍舊難以掙脫宿命報以苦笑,還是該對自己看重的、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那對璧人即將發生的事感到惋惜。


    亦或者,是對眼前人已經清晰可見的終點報以緘默。


    “事情我大概知道如何解決,隻是你仍舊可能沒了姓名,宋家的小郎君,這件事倘若你不插手,結局也就隻是壞一些,不至於無路可走,你可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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