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從烏雲裏鑽了出來，把走廊照得亮堂。
借著月光，我看到渾身赤裸的孫麗嬌像豬狗一樣被那個男人拖拽出來。
我還記得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局長夫人，身上帶著那種上位者的鎮定和風光。
可是現在怎麽會淪落到這個處境？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把她弄成這樣？
我心裏升起無數個疑問，很快，疑問又化為激動：師父之前在給我的護身符裏麵留了紙條，讓我找到孫麗嬌，說明她對我們還有用，我正愁怎麽從這裏逃出去打聽她的下落呢，沒想到在這個網戒中心遇上了，這下得來全不費功夫，興許師父和紅姨還有救！
我不動聲色地把身體往後移了移，盡可能的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哢嚓，一撮小小的火苗在走廊裏亮起，楊順永點燃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悠然的吐出一個煙圈。
“永哥，還有煙沒，給我一根。”另一個男人搓了搓手指，一副饞煙的模樣。
“唐家偉你幾把什麽德行，天天蹭我煙。”楊順永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給他掏了一根煙。
一瞬間，走廊裏煙霧繚繞。
唐家偉唿出一個煙圈，然後說道：“永哥，聽說那個煙草局的領導手術做得很成功。”
“廢話。”楊順永白了唐家偉一眼，“我叔出馬，什麽手術失敗過？”
“嘿嘿，這倒也是，誰不知道咱校長的厲害。”唐家偉露出諂媚的笑容，“不過那個供體也年輕，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器官都是最好的狀態，領導這也算是返老還童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在心裏飛速地盤算著，原來，這個網戒中心的戒網癮業務隻是一個幌子，楊家叔侄也是器官買賣鏈的一環。
但是，孫麗嬌為什麽會被關在這兒？
器官買賣的話，他們雙方不應該是同盟嗎？怎麽現在開始狗咬狗了？
唐家偉說：“就是那個學生的家長鬧得很，怕是又要在學校外麵燒幾天白紙了。”
“隨他燒。”楊順永不屑地說，“進我們網戒中心的時候都簽了免責協議，協議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學員在網戒中心裏出了意外，網戒中心不負任何責任，再說了，這些能被他們送進來的孩子，也早就被他們放棄了，是死是活，他們也壓根兒不在意。”
“說的也是，這些人要不是對這些孩子絕望了，能送到咱們手裏來嗎？”唐家偉吧唧了下嘴，突然一指躺在地上的孫麗嬌，“這娘們怎麽安排？以前不是單獨看管嗎，怎麽現在要突然送去集體宿舍了？”
楊順永表情一變，冷冷地剜了唐家偉一眼，很明顯，他的潛台詞是：少問不該問的。
“一個臭老娘們能掀起什麽風浪，還要單獨看管，媽的，浪費資源。”楊順永抬腳狠狠地踹了孫麗嬌兩下，冷笑著說，“現在情況可不一樣了。”
楊順永這兩腳踹的比較實在，孫麗嬌痛苦地蜷縮著身體，把腦袋轉向另一邊，正好麵對著我的方向。
我心裏一涼，趕緊往後躲了躲，但是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我。
“行，永哥咋說我就咋辦。”頓了頓，唐家偉又討好地問：“哥，她被關進集體宿舍了，我幹那事兒不方便啊。”
“你他媽的，滿腦子就是褲襠裏的那點事兒。”楊順永像訓狗一樣拍拍唐家偉的臉，擰出一個獰笑，“你要是真想幹，把她拖到沒人的地方，幹完再送迴去不就行了嗎？”
一根煙抽到底，楊順永把煙蒂丟給唐家偉，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說：“我叔叫我去他那兒一趟，你先在這兒等我一下，把這個老娘們看住了。”
說話間，楊順永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伴隨著鑰匙碰撞嘩啦啦的響聲，他竟然沒走向電梯，而是徑直朝我這邊的安全通道走過來！
是了，去十二層就是樓上樓下的兩步路，安全通道可比電梯方便多了！
我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楊順永從這裏下樓，勢必要路過我藏身的垃圾桶，一旦被他發現我藏在這兒，那就完了。
人緊張到一定程度，就會大腦宕機瘋狂流汗，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想到竟然是孫麗嬌救了我！
隻見她突然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死死地抓住楊順永的褲腿，大聲嘶吼起來：“姓楊的，你說話不算數，你打聽到我弟弟的消息了嗎？”
“你不是答應幫我打聽他的消息嗎？”孫麗嬌的聲音逐漸急促，“我弟弟孫智學，他有沒有被——”
孫麗嬌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空氣中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隨即唐家偉粗聲粗氣地說，“誰他媽允許你這麽跟永哥說話的？”
楊順永也被她這一鬧惹怒了，轉過身騎在孫麗嬌身上開始瘋狂地抽她的耳光：“想知道你弟弟的事，就要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富太太？媽的，不管你以前是誰，進了我們網戒中心，你就是我的狗！”
我沒想到，唐家偉和楊順永下手居然這麽狠，他們揪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不停地往牆上撞，用皮帶抽她的臉，還直接踢她的下體，孫麗嬌終於忍不住開始慘叫，淒厲的聲音響徹整個走廊，在午夜格外滲人。
我已經不忍再看，內心升起一種憐憫：原來她就是在學員間口口相傳的鬼，被囚禁在一號樓，靈魂永世不得往生的女鬼。
也許是發泄累了，楊順永和唐家偉把孫麗嬌拖迴了旁邊的一個房間。隨著房門砰地一聲關上，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我趁著這個機會腳底抹油，趕緊從安全通道衝下樓。
來到大廳，我又看到了那部帶著密碼的電梯。
機會難得，這次要是找不到什麽線索，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進來，有什麽辦法能夠知道密碼呢？
我大腦飛速運轉，突然有了主意，從花盆裏抓起一捧細土，吹在密碼鎖上。
以前和師父在南京幹房地產的時候，我倆接觸過一些家具廠商，那個時候密碼門鎖還是一個新興物件，廠家大力宣傳這種門多麽安全可靠，可是師父卻對此嗤之以鼻。
他告訴我，這種液晶屏密碼鎖，被人手長期觸碰的地方會留下一層油脂，油脂能夠吸附灰塵，他設想過，要是拿碾碎的煙灰往上一吹，這種密碼鎖的密碼應該自己就露出來了。
沒想到，這招今天居然被我用上了。
果然，我吹完飛灰後，六個吸附了灰塵的數字顯現了出來，分別是：1、2、3、6、7、0。
看來密碼就是這些數字的排列組合。
但是六位數能排列的數字組合實在是太多了，挨個嚐試的風險太大了，我必須找到確鑿的線索，確定它們的順序。
我將密碼上麵的灰塵清理幹淨後，迅速的迴了二零八寢室。
我迴去的時候，整個寢室的人都沒有睡著，大家看到我安全迴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概半個小時後，第二次巡查開始了，寢室裏響起了陣陣鼾聲。
六點鍾起床跑操，然後就是早讀。
今天讀的是《養正遺規》，是一個清代人寫的書，講的是修身養性的方法，裏麵全是文言文和生僻字。
給我們上課的是楊順永，我估計他自己都看不懂書裏麵講的是什麽內容，索性直接給我們發了紙筆，要我們照著抄寫書上的內容，這樣就算是學過了。
上完早讀後終於可以吃早飯了，一日三餐是網戒中心裏唯一可以放鬆的時間，大家來到食堂，坐到專屬於自己的餐桌上吃飯，有心情的還能簡單聊兩句。
早飯是稀飯和包子，一人還有一個雞蛋，這點早餐對於這群正在長身體的半大小子來說，根本吃不飽。
我正悶頭剝雞蛋的時候，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我的桌前。
是孫麗嬌。
她果然被集中管理了。
那頭原本保養得體的黑直長發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齊肩的短發。大概是理發師的技術不行，頭發被剪得坑坑窪窪的，像是被狗啃過的一樣。她身上也穿著墨綠色的作訓服，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遍布淤青和傷痕。
突然她手裏的盤子一傾，雞蛋咕嚕嚕的落了下來，滾到了我的腳邊。
我急忙撿起雞蛋遞給她，她朝我點點頭，輕輕說了一聲“謝謝”，同時一張紙條被傳到了我的手裏。
我吃了一驚，快速把紙條塞進袖子裏藏好。
突然一聲暴喝在我耳邊響起：“他媽的，你們在幹什麽？誰準你到這邊來的！”
我迴頭一看，是唐家偉，他滿臉暴怒，一巴掌打翻了孫麗嬌的餐盤。
孫麗嬌嚇得渾身一激靈。
唐家偉扭頭衝我吼：“你他媽的給我站起來！”
原來，食堂分為男區和女區，學校不允許男女共餐，大家隻能在各自的區域吃飯。這裏嚴禁男女戀愛，甚至連同桌吃飯都是大忌。
今天孫麗嬌為了給我傳遞紙條，故意繞了一圈來到了我吃飯的位置，然後我在遞雞蛋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被唐家偉給看見了。
隻是遞個雞蛋而已，這他媽的也不行？
唐家偉板著臉說：“知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校規？男女之間不能有任何的接觸！你是哪隻手給她遞雞蛋的，伸出來！”
我伸出右手，唐家偉從懷裏掏出了一把不鏽鋼的戒尺，舉高，落下！
啪！啪！啪！啪！
整整十下戒尺下去，我的手立刻就腫了起來。
“不準動，把手舉穩了，你要是敢縮一下手還要再加十下！”
啪！啪！啪！
唐家偉打得興奮了，每一次舉起戒尺的時候都會微微跳起，然後再狠狠落下。
再這樣打下去我的手非得廢掉不可！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一截小手指突然飛了出去，眾人嚇得驚聲大叫：“唐教官把他的手指打斷了！”
是我把左手的義肢丟了出去。
唐家偉也嚇了一跳：“胡說，打戒尺怎麽可能把手指打斷！”
楊順永在一片鬧嚷嚷的聲音中走了進來，看到這個場景，臉立刻垮了下來。
“誰他媽讓你打他的？”楊順永奪過唐家偉的戒尺，劈頭蓋臉地朝他抽去，“他媽的，誰讓你抽的？不會做事就給老子滾！”
楊順永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勢，右手已經腫得跟個饅頭一樣了，好在隻是皮外傷。
食堂風波終於告一段落，我來到衛生間偷偷拿出孫麗嬌給我的紙條。
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希望你知恩圖報。
看來她昨天晚上確實看到我了。
關鍵時刻也是她故意的，以被毆打為代價，換我順利逃跑。
但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看紙條上麵的意思，她似乎是想和我結盟，這很好，我需要掌握這裏更多的信息。
我把紙條撕碎了衝進下水道，在這個鬼地方，以她現在的狀態，和我結盟確實是破局的最好辦法。
早飯過後迴到教室，楊順永說今天在大教室上課，校長要來親自授課——點評課。
顧名思義，楊遠信要對大家這段時間的生活、學習進行點評。
大教室在一樓，原本是醫院的入戶大廳，現在被擺上了塑料椅，成了教室兼禮堂，隻有楊遠信來的時候才會開啟。
密密麻麻的三百多個學生按照男女方隊落座，網戒中心裏所有人都到齊了。
我用餘光瞥到孫麗嬌坐在我右後方，我們眼神對視後，又迅速收迴。
二十分鍾後，楊遠信終於來了。
他還是穿著那件皺皺窪窪的白大褂，頭發像稻草一樣豎著，一進入大教室，他就大嗓門地打招唿：“小盟友們早上好啊。”
“楊叔早上好！”三百多個人齊齊的迴應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楊遠信心滿意足地巡視人群，就像是一個領主在巡視自己的農奴。
“今天早上吃得好不好？”
“吃得好！”
“吃得滿不滿意？”
“滿意！”
“對我們學校滿不滿意？”
“滿意！”
……
一問一答，學生的聲音整齊而洪亮，沒有一絲的猶豫。
借著月光，我看到渾身赤裸的孫麗嬌像豬狗一樣被那個男人拖拽出來。
我還記得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局長夫人，身上帶著那種上位者的鎮定和風光。
可是現在怎麽會淪落到這個處境？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把她弄成這樣？
我心裏升起無數個疑問，很快，疑問又化為激動：師父之前在給我的護身符裏麵留了紙條，讓我找到孫麗嬌，說明她對我們還有用，我正愁怎麽從這裏逃出去打聽她的下落呢，沒想到在這個網戒中心遇上了，這下得來全不費功夫，興許師父和紅姨還有救！
我不動聲色地把身體往後移了移，盡可能的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哢嚓，一撮小小的火苗在走廊裏亮起，楊順永點燃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悠然的吐出一個煙圈。
“永哥，還有煙沒，給我一根。”另一個男人搓了搓手指，一副饞煙的模樣。
“唐家偉你幾把什麽德行，天天蹭我煙。”楊順永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給他掏了一根煙。
一瞬間，走廊裏煙霧繚繞。
唐家偉唿出一個煙圈，然後說道：“永哥，聽說那個煙草局的領導手術做得很成功。”
“廢話。”楊順永白了唐家偉一眼，“我叔出馬，什麽手術失敗過？”
“嘿嘿，這倒也是，誰不知道咱校長的厲害。”唐家偉露出諂媚的笑容，“不過那個供體也年輕，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器官都是最好的狀態，領導這也算是返老還童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在心裏飛速地盤算著，原來，這個網戒中心的戒網癮業務隻是一個幌子，楊家叔侄也是器官買賣鏈的一環。
但是，孫麗嬌為什麽會被關在這兒？
器官買賣的話，他們雙方不應該是同盟嗎？怎麽現在開始狗咬狗了？
唐家偉說：“就是那個學生的家長鬧得很，怕是又要在學校外麵燒幾天白紙了。”
“隨他燒。”楊順永不屑地說，“進我們網戒中心的時候都簽了免責協議，協議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學員在網戒中心裏出了意外，網戒中心不負任何責任，再說了，這些能被他們送進來的孩子，也早就被他們放棄了，是死是活，他們也壓根兒不在意。”
“說的也是，這些人要不是對這些孩子絕望了，能送到咱們手裏來嗎？”唐家偉吧唧了下嘴，突然一指躺在地上的孫麗嬌，“這娘們怎麽安排？以前不是單獨看管嗎，怎麽現在要突然送去集體宿舍了？”
楊順永表情一變，冷冷地剜了唐家偉一眼，很明顯，他的潛台詞是：少問不該問的。
“一個臭老娘們能掀起什麽風浪，還要單獨看管，媽的，浪費資源。”楊順永抬腳狠狠地踹了孫麗嬌兩下，冷笑著說，“現在情況可不一樣了。”
楊順永這兩腳踹的比較實在，孫麗嬌痛苦地蜷縮著身體，把腦袋轉向另一邊，正好麵對著我的方向。
我心裏一涼，趕緊往後躲了躲，但是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我。
“行，永哥咋說我就咋辦。”頓了頓，唐家偉又討好地問：“哥，她被關進集體宿舍了，我幹那事兒不方便啊。”
“你他媽的，滿腦子就是褲襠裏的那點事兒。”楊順永像訓狗一樣拍拍唐家偉的臉，擰出一個獰笑，“你要是真想幹，把她拖到沒人的地方，幹完再送迴去不就行了嗎？”
一根煙抽到底，楊順永把煙蒂丟給唐家偉，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說：“我叔叫我去他那兒一趟，你先在這兒等我一下，把這個老娘們看住了。”
說話間，楊順永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伴隨著鑰匙碰撞嘩啦啦的響聲，他竟然沒走向電梯，而是徑直朝我這邊的安全通道走過來！
是了，去十二層就是樓上樓下的兩步路，安全通道可比電梯方便多了！
我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楊順永從這裏下樓，勢必要路過我藏身的垃圾桶，一旦被他發現我藏在這兒，那就完了。
人緊張到一定程度，就會大腦宕機瘋狂流汗，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想到竟然是孫麗嬌救了我！
隻見她突然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死死地抓住楊順永的褲腿，大聲嘶吼起來：“姓楊的，你說話不算數，你打聽到我弟弟的消息了嗎？”
“你不是答應幫我打聽他的消息嗎？”孫麗嬌的聲音逐漸急促，“我弟弟孫智學，他有沒有被——”
孫麗嬌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空氣中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隨即唐家偉粗聲粗氣地說，“誰他媽允許你這麽跟永哥說話的？”
楊順永也被她這一鬧惹怒了，轉過身騎在孫麗嬌身上開始瘋狂地抽她的耳光：“想知道你弟弟的事，就要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富太太？媽的，不管你以前是誰，進了我們網戒中心，你就是我的狗！”
我沒想到，唐家偉和楊順永下手居然這麽狠，他們揪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不停地往牆上撞，用皮帶抽她的臉，還直接踢她的下體，孫麗嬌終於忍不住開始慘叫，淒厲的聲音響徹整個走廊，在午夜格外滲人。
我已經不忍再看，內心升起一種憐憫：原來她就是在學員間口口相傳的鬼，被囚禁在一號樓，靈魂永世不得往生的女鬼。
也許是發泄累了，楊順永和唐家偉把孫麗嬌拖迴了旁邊的一個房間。隨著房門砰地一聲關上，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我趁著這個機會腳底抹油，趕緊從安全通道衝下樓。
來到大廳，我又看到了那部帶著密碼的電梯。
機會難得，這次要是找不到什麽線索，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進來，有什麽辦法能夠知道密碼呢？
我大腦飛速運轉，突然有了主意，從花盆裏抓起一捧細土，吹在密碼鎖上。
以前和師父在南京幹房地產的時候，我倆接觸過一些家具廠商，那個時候密碼門鎖還是一個新興物件，廠家大力宣傳這種門多麽安全可靠，可是師父卻對此嗤之以鼻。
他告訴我，這種液晶屏密碼鎖，被人手長期觸碰的地方會留下一層油脂，油脂能夠吸附灰塵，他設想過，要是拿碾碎的煙灰往上一吹，這種密碼鎖的密碼應該自己就露出來了。
沒想到，這招今天居然被我用上了。
果然，我吹完飛灰後，六個吸附了灰塵的數字顯現了出來，分別是：1、2、3、6、7、0。
看來密碼就是這些數字的排列組合。
但是六位數能排列的數字組合實在是太多了，挨個嚐試的風險太大了，我必須找到確鑿的線索，確定它們的順序。
我將密碼上麵的灰塵清理幹淨後，迅速的迴了二零八寢室。
我迴去的時候，整個寢室的人都沒有睡著，大家看到我安全迴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概半個小時後，第二次巡查開始了，寢室裏響起了陣陣鼾聲。
六點鍾起床跑操，然後就是早讀。
今天讀的是《養正遺規》，是一個清代人寫的書，講的是修身養性的方法，裏麵全是文言文和生僻字。
給我們上課的是楊順永，我估計他自己都看不懂書裏麵講的是什麽內容，索性直接給我們發了紙筆，要我們照著抄寫書上的內容，這樣就算是學過了。
上完早讀後終於可以吃早飯了，一日三餐是網戒中心裏唯一可以放鬆的時間，大家來到食堂，坐到專屬於自己的餐桌上吃飯，有心情的還能簡單聊兩句。
早飯是稀飯和包子，一人還有一個雞蛋，這點早餐對於這群正在長身體的半大小子來說，根本吃不飽。
我正悶頭剝雞蛋的時候，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我的桌前。
是孫麗嬌。
她果然被集中管理了。
那頭原本保養得體的黑直長發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齊肩的短發。大概是理發師的技術不行，頭發被剪得坑坑窪窪的，像是被狗啃過的一樣。她身上也穿著墨綠色的作訓服，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遍布淤青和傷痕。
突然她手裏的盤子一傾，雞蛋咕嚕嚕的落了下來，滾到了我的腳邊。
我急忙撿起雞蛋遞給她，她朝我點點頭，輕輕說了一聲“謝謝”，同時一張紙條被傳到了我的手裏。
我吃了一驚，快速把紙條塞進袖子裏藏好。
突然一聲暴喝在我耳邊響起：“他媽的，你們在幹什麽？誰準你到這邊來的！”
我迴頭一看，是唐家偉，他滿臉暴怒，一巴掌打翻了孫麗嬌的餐盤。
孫麗嬌嚇得渾身一激靈。
唐家偉扭頭衝我吼：“你他媽的給我站起來！”
原來，食堂分為男區和女區，學校不允許男女共餐，大家隻能在各自的區域吃飯。這裏嚴禁男女戀愛，甚至連同桌吃飯都是大忌。
今天孫麗嬌為了給我傳遞紙條，故意繞了一圈來到了我吃飯的位置，然後我在遞雞蛋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被唐家偉給看見了。
隻是遞個雞蛋而已，這他媽的也不行？
唐家偉板著臉說：“知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校規？男女之間不能有任何的接觸！你是哪隻手給她遞雞蛋的，伸出來！”
我伸出右手，唐家偉從懷裏掏出了一把不鏽鋼的戒尺，舉高，落下！
啪！啪！啪！啪！
整整十下戒尺下去，我的手立刻就腫了起來。
“不準動，把手舉穩了，你要是敢縮一下手還要再加十下！”
啪！啪！啪！
唐家偉打得興奮了，每一次舉起戒尺的時候都會微微跳起，然後再狠狠落下。
再這樣打下去我的手非得廢掉不可！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一截小手指突然飛了出去，眾人嚇得驚聲大叫：“唐教官把他的手指打斷了！”
是我把左手的義肢丟了出去。
唐家偉也嚇了一跳：“胡說，打戒尺怎麽可能把手指打斷！”
楊順永在一片鬧嚷嚷的聲音中走了進來，看到這個場景，臉立刻垮了下來。
“誰他媽讓你打他的？”楊順永奪過唐家偉的戒尺，劈頭蓋臉地朝他抽去，“他媽的，誰讓你抽的？不會做事就給老子滾！”
楊順永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勢，右手已經腫得跟個饅頭一樣了，好在隻是皮外傷。
食堂風波終於告一段落，我來到衛生間偷偷拿出孫麗嬌給我的紙條。
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希望你知恩圖報。
看來她昨天晚上確實看到我了。
關鍵時刻也是她故意的，以被毆打為代價，換我順利逃跑。
但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看紙條上麵的意思，她似乎是想和我結盟，這很好，我需要掌握這裏更多的信息。
我把紙條撕碎了衝進下水道，在這個鬼地方，以她現在的狀態，和我結盟確實是破局的最好辦法。
早飯過後迴到教室，楊順永說今天在大教室上課，校長要來親自授課——點評課。
顧名思義，楊遠信要對大家這段時間的生活、學習進行點評。
大教室在一樓，原本是醫院的入戶大廳，現在被擺上了塑料椅，成了教室兼禮堂，隻有楊遠信來的時候才會開啟。
密密麻麻的三百多個學生按照男女方隊落座，網戒中心裏所有人都到齊了。
我用餘光瞥到孫麗嬌坐在我右後方，我們眼神對視後，又迅速收迴。
二十分鍾後，楊遠信終於來了。
他還是穿著那件皺皺窪窪的白大褂，頭發像稻草一樣豎著，一進入大教室，他就大嗓門地打招唿：“小盟友們早上好啊。”
“楊叔早上好！”三百多個人齊齊的迴應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楊遠信心滿意足地巡視人群，就像是一個領主在巡視自己的農奴。
“今天早上吃得好不好？”
“吃得好！”
“吃得滿不滿意？”
“滿意！”
“對我們學校滿不滿意？”
“滿意！”
……
一問一答，學生的聲音整齊而洪亮，沒有一絲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