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戒中心實行的是所謂的軍事化管理,規定的休息時間是晚上九點,每天晚上都會有教官進行兩次巡查,第一次就是這剛休息的九點之後,第二次巡查時間則是淩晨兩點。


    巡查期間,教官要是發現哪間寢室有人不老實睡覺,整間寢室的人就會被拉出去體罰、操練。


    我因為挨了劉誌傑他們一頓揍,身上的傷口現在還火辣辣的疼,而且剛到這裏的時候還被楊遠信進行了電療,頭也還疼的厲害,所以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整晚都沒睡踏實。


    也正是因為一直沒有睡著,讓我發現了這裏的一個新秘密——鬧鬼!


    過了後半夜兩點的時候,我的困勁兒漸漸上來了,迷迷糊糊的剛要睡著,突然聽到外麵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哭聲,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哭聲感覺非常淒厲。


    這個時候寢室的其他人都睡著了,發出此起彼伏的鼾聲。


    我一個人大晚上聽著一個女人的哀嚎,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輾轉反側了一會兒,我實在是睡不著,就偷偷從床上爬下來,來到劉誌傑的床邊,三兩下把他捅咕醒,壓低聲音問他:“你有沒有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


    劉誌傑被我這個舉動嚇得夠嗆,低聲罵道:“你有病啊!大晚上的,這樓裏鬧鬼你不知道嗎?”


    鬧鬼?我連忙問他是怎麽迴事。


    劉誌傑告訴我說是這裏有一個流傳了很多年的傳說。


    這地方以前是一家醫院,說是以前有個女人來這個醫院檢查出了癌症,她老公還在這個時候帶著小三卷錢跑了,女人沒錢治病,絕望之下就用電線在病房裏上吊死了,因為死的太冤,怨氣很大,所以冤魂就附在這棟樓裏,時不時的就會在夜裏哀嚎,這裏好多學員都聽到過她的哭聲。


    劉誌傑說完,哀嚎聲就在這個時候一下停止了,突然的安靜,給我倆都嚇出一身冷汗。


    我這下徹底睡不著了,於是硬拉著劉誌傑夜聊,從他的口中,我得到了更多關於網戒中心的信息。


    這個網戒中心的前身是蘭陵市第四人民醫院,因為醫院新的大樓修好了,整個醫院都搬遷了過去,所以這裏的老院樓就剩下了,後來被第四醫院裏的一個醫生買了下來,開辦了這個戒網癮的學校。


    而這個醫生,就是這所網戒中心裏至高無上的王——楊遠信。


    楊遠信表麵上看起來文質彬彬,平時見到人也是笑眯眯的,但是卻能麵無表情地給人進行電療,是一個麵善心惡的人。


    在父母那裏無論多麽叛逆倔強的孩子,隻要被送到了這裏,遭受了楊遠信的電療,立刻就會變得溫順如綿羊。


    孩子從叛逆倔強變得乖乖聽話,這些父母對於網戒中心和楊遠信自是感激不盡,到處誇讚這裏的對孩子的管教水平高,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於是越來越多“不乖”的孩子被他們的父母送到了這裏。


    隨著這個網戒中心的名聲越來越大,業務範圍也是越來越廣,現在這裏不光可以治療網癮,還能治療精神病、叛逆,甚至是不結婚的毛病。而且接收的人群不再僅限於學生,有時候還有成年人。


    劉誌傑說,他今年十七歲,上高二,因為叛逆被父母送了進來,已經在這個網戒中心待了三個月了。


    這個宿舍裏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因為叛逆被送進來的,大家都盼著老老實實地在這裏“改造”幾個月,然後被家人接走,並且大家都一致決定出去之後在父母麵前一定乖乖聽話,即使是裝也要裝出來,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想迴這個鬼地方了。


    劉誌傑說著說著鼾聲又響起來了,但是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六點,楊順永準時來催大家起床出早操。


    早操的內容分為跑步、蛙跳和軍體拳,跟普通學校裏麵的軍訓差不多。


    我一夜沒睡,精神狀態有些不好,就在我渾渾噩噩的跟著其他人排到隊裏的時候,卻被楊順永一把拉了出來:“你不用跑,你就在旁邊的樹蔭底下看著就行。”


    雖然不用跟著大家一起跑步,但是我也沒有權力四處亂晃。即便如此,我的特權還是讓眾人豔羨不已,每個從我身邊路過的學員都對我投以注目禮。


    我大致掃了一遍,這個網戒中心裏大約有三百多個學員,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群,基本上都是青少年,不過偶爾也夾雜著幾個成年人,但所有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一看就是已經被管服了。


    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隊伍跑著跑著,突然大家都亂糟糟地抬起頭看向三號樓,我順著他們看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樓頂上麵晃晃悠悠的站著一個人。


    這是要跳樓!


    就在眾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三號樓的時候,我突然隱約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和昨晚的女鬼一模一樣。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全身,我猛地迴頭,看見一隻手在一號樓十三層的窗台邊一閃而過。


    由於那隻手停留的時間太短,消失的太快,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使勁地揉了一把眼睛,等我再看向那裏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三號樓那邊傳來了一聲什麽東西碎裂的悶響,緊接著,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唿。


    那個人跳下來了!


    沒過多久,一輛救護車開了進來,幾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人從車裏麵抬出一個擔架,飛快拉走了那個跳樓的學生,急匆匆地送進了一號樓。


    又過了沒多久,一輛靈車開進了學校,一個裹屍袋被抬上了靈車,然後靈車又飛快地開了出去。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輕飄飄地消失了。


    但最讓我感到可怕的是,對於這樣的場景,這些學員居然一點都不感到驚訝,他們不但麻木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而且有的人甚至還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我想起昨天晚上劉誌傑跟我說過,在這裏,求死的人很少有能成功的,因為網戒中心戒備森嚴,每個人幾乎沒有什麽單獨行動的時間,而且實行連坐製,學員之間會互相監督檢舉,如果一間寢室裏有一個人自殺,那麽整個寢室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死亡,在這裏居然是一種奢求。


    我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這一天,腦袋裏想的都是在一號樓十三層的窗台邊看到的那隻一閃而過的手。


    難道是我看錯了?還是真的有什麽女鬼……


    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有的隻是比鬼更可怕的人。


    聯想起昨天夜裏聽到的鬼叫,我懷疑那裏是被囚禁了什麽人,而且這個人是被單獨看管在十三樓,這樣看來應該還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人。


    不過我現在已經顧不得管這些了,我必須想辦法馬上離開這裏,師父和紅姨現在處境很糟糕!他們需要我的幫助!我在這裏多待一分鍾,他們就多一分危險。


    而且師父給我留話讓我找到孫麗嬌,我現在被困在這裏根本打探不了她的消息,我一定要出去!


    可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我要怎麽才能出去?


    昨天來的時候我已經觀察過了,這個網戒中心處於大山之中,而且四周都是高高的院牆,院牆之上還有電網,並且隨時隨地都有教官巡邏,似乎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跑的出去。


    等等,教官?那些教官跟我們這些學員可不一樣,他們是自由之身,平時的時候肯定是要出去的,那他們是怎麽出去的?


    車庫!我猛地想起一號樓的地下停車庫,來到這裏的那天,他們就是開車從那裏進去的,說不定能從那裏破局。


    我得找個機會,潛到那個地下車庫去探個究竟。


    白天肯定是不行的,這個網戒中心有著嚴格的課表和作息時間,而且白天的時候人多眼雜也容易被發現,隻能晚上行動,但是,這種事情單單靠我一個人肯定是完不成的,得需要我的室友們幫忙。


    迴到寢室後,我沒有跟他們廢話,直接說我今晚要出去,希望他們幫我打掩護。


    不出意外,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否決。


    “不行,太危險了,要是被教官發現,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好果子吃。”劉誌傑說。


    我采取了先硬後軟的戰術,我說:“那我現在就去報告教官,說你們合夥揍我,既然你們不願意配合我,那就一人先挨二十計龍鞭吧。”


    聽完我的話,這幾個男孩臉都綠了。


    眼看硬的有效果,那現在就該來軟的了,我話鋒一轉:“而且舉報就得連坐,你們要是舉報我的話,自己也得挨罰。另外我相信這兩天你們應該都發現了,我跟你們不一樣,就算我在這兒把天給捅出個窟窿,那些狗屁教官也不敢把我怎麽樣。”


    “我爸就是一時間氣上頭了,才會把我送到這裏來,過不了多久就會來接我出去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掀了這個網戒中心,把你們一個個都救出來!你們天天在這兒人活得連狗都不如,難道就不想出去嗎?難道就甘心被這群人奴役嗎?”


    聽到我後麵說的這些,大家都不吭聲了。


    劉誌傑猶豫了一會兒,問:“你真的有辦法能救我們出去嗎?”


    “當然能!”我肯定地說,“隻要我能夠出去,你們就一定能夠出去!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今天晚上失敗了,害得大家一起被罰,又跟你們現在過的日子有什麽區別呢?還不如信我一迴賭一把,贏了大家都能夠重獲自由,即使輸了也不會變得更糟。”


    經過良久的思索,最後眾人一致同意幫我打掩護,甚至彼此之間還發了誓,絕不向其他人透露一點風聲,如果誰違背誓言,下場就和今天跳樓的學員一樣。


    今晚第一次巡查寢室的教官是楊順永,等他巡查完所有寢室後,已經是快十點了。第二次查寢則是要等到淩晨兩點的時候,這期間有差不多四個小時的間隔,足夠我做很多事情了。


    我悄悄看著楊永順的手電光漸漸遠去,然後又等了一段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我聽著外麵的走廊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然後偷偷溜下床,用今天中午在操場上撿到的鐵絲,從門縫伸出去,一點一點捅開了外麵的老式門鎖。


    “哢噠”一聲,鎖開了。


    我躡手躡腳的打開門溜了出去,從外麵輕輕的重新鎖上鎖頭,然後順著樓梯間小心翼翼的來到了一樓,在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確認安全後,我從食堂的窗戶跳了出去,順利溜出了三號樓。


    走到一號樓側邊的停車庫,我發現這個卷簾門居然是雙葉片鎖芯,我拿著手裏的鐵絲試了好多次,根本就捅不開!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先迴宿舍的時候,又隱約聽到了女人的哀嚎聲。


    這個淒厲的聲音,就飄蕩在我的頭頂,就在一號樓裏。


    我突然想起白天在一號樓十三層窗戶上看到的那隻一閃而過的手。


    直覺告訴我,那裏肯定有問題,地下停車場這條路今天晚上應該是走不通了,隻能等下一次,既然現在已經來到這兒了,離下一次巡查還有不少時間,可以去探探究竟。


    賭一把!


    我迅速的溜進了一號樓,走進沒有密碼的那部電梯,按下了“13”這個數字。


    不一會兒十三樓就到了,我躡手躡腳地走出去,走廊兩邊是一排排緊鎖的小房間,上麵寫著:懺悔室、道歉室、警醒室、13號電擊室、靜心室……


    就在我小心查看周圍的情況的時候,突然“嘎吱”一聲,離我不遠的“靜心室”的門打開了。


    我連忙屏住唿吸躲在一個垃圾桶後麵,透過縫隙瞪大眼睛觀察。


    楊順永從“靜心室”裏麵走了出來。


    十幾秒後,另一個男人也出來了,手裏還拽著一把頭發,接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被拽了出來。


    看到那個女人的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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